“啪”的一声,竹简从她手中滑落。
叶轻舟慌忙去捡,却撞得木架摇晃,几卷旧书“哗啦啦”掉在地上。
她心跳如擂鼓,瞥见其中一卷的封皮上写着“幽冥宗密档”,鬼使神差地翻开,只见最上面一行字刺得她瞳孔收缩:“剑尊宿敌,血棺镇魂,每千年需以处子血养......”
“谁在里面?”
守阁弟子的脚步声突然近了。
叶轻舟手忙脚乱地将竹简塞回原处,发簪勾住了架角的红绳,那是标记“绝密”的警示。
她顾不上疼,猫着腰从后窗翻出,发间的珠花掉在青石板上,滚进了砖缝里。
那是她攒了三个月月俸,特意买给苏璃的生辰礼。
而在隐秘谷中,陆寒正经历着更剧烈的震荡。
他跪坐在石台上,掌心的冷汗将萧无尘给的玉佩浸得发亮。
方才虚空中的白衣男子已彻底融入他的识海,那些关于“剑尊”的记忆不再是碎片,而是完整的画卷:他看见自己站在不周山顶,手中的“问渊剑”劈开十万魔修。
看见最信任的亲卫秦昭(与如今的幽冥宗执事同名)在他饮下的酒里投毒。
看见最后一刻,他将剑灵封入残魂,对着虚空说“千年后,我会回来”......
“原来不是继承。”
陆寒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的释然。
“是我从未真正离开过。”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缕淡金色剑气,在空气中划出半寸长的光痕。
这是他从前世记忆里捡回的“风过无痕”剑式,曾在万剑大会上惊落过三位化神修士的道袍。
光膜外的萧无尘望着这一幕,喉结动了动。
他的右手始终按在剑柄上,指腹摩挲着剑鞘上的云纹。
那是当年剑尊亲手刻下的护道咒。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他对着山风喃喃,目光投向观星峰方向。
那里的云层比别处更沉,像块压了千年的铅,正缓缓渗出血色。
日头西斜时,陆寒终于走出山谷。
他的脚步比来时更稳,腰间的碎玉坠子不再硌手,反而透着丝丝凉意。
那是苏璃给他的,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轻撞着大腿。
回到外门弟子居处时,暮色已漫上屋檐。
陆寒摸出钥匙开铁匠铺的门,却发现锁孔里卡着半截断发。
那是养父王五常用来防贼的小手段。
他推开门,铁砧上还摆着未打完的菜刀,风箱旁堆着半筐木炭,可往常总蹲在门槛上打盹的老黄狗不见了,连王五常喝的粗瓷茶碗都倒扣在桌上。
“师父?”
陆寒喊了一声,回音撞在生了锈的铁架上,显得格外空荡。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碎布,那是王五常穿的粗麻衫衣角,上面沾着暗红的痕迹。
像是血,又像是铁锈。
山风卷着几片枯叶从门缝钻进来,吹得铁砧上的菜刀“嗡”地轻鸣。
陆寒望着那抹冷光,胸口的剑纹突然发烫。
他握紧碎布,指节因用力泛白。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重要的人消失在他的剑鸣里。
第22章 夜探幽冥窟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陆寒的布鞋踩过青石板,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攥着钥匙的手有些发颤。
自昨日从隐秘谷归来,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此刻推开门的瞬间,那丝违和终于化作利刃扎进心口。
锁孔里卡着半截灰白断发,是王五常惯用的防贼手段。
从前每次出门,老人都会偷偷把自己的头发缠在锁上,若有外人动过锁,断发便会掉在地上。
可此刻那半截头发卡在锁孔里,像根刺,扎得陆寒眼眶发酸。
门轴吱呀一声,铁砧上未完工的菜刀还沾着铁屑,风箱旁的木炭堆得整整齐齐。
一切都和王五常往常的习惯一样,除了门槛上没了老黄狗的影子。
那畜生最是懒散,每日清晨必趴在门槛上晒肚皮,连陆寒踢它屁股都懒得挪窝。
“师父?”
陆寒喊了一声,声音撞在生锈的铁架上,撞出空荡荡的回响。
粗瓷茶碗倒扣在桌上,碗底沾着半块没吃完的芝麻糖,是王五常前日去镇里买的,说要等陆寒回来一起吃。
他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碎布。
粗麻布料磨得发毛,是王五常常年穿的那件旧衫,衣角处的暗红痕迹还带着湿气。
陆寒用指尖轻触,血腥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
不是铁锈,是人血。
“啪嗒。”
有什么东西从碎布里掉出来,滚到陆寒脚边。
他低头,看见半枚青铜齿轮,表面刻着扭曲的鬼面纹路。
是幽冥宗傀儡的核心部件。
三个月前玄天宗围剿过一拨魔修,他曾在战场见过类似的东西,当时萧无尘说,这是幽冥宗用活人魂魄祭炼的邪物。
陆寒的手指骤然收紧,碎布在掌心拧成一团。
识海里的剑纹突然发烫,像有团火在烧他的魂魄。
他想起昨日在隐秘谷看到的记忆:前世剑尊最信任的亲卫也叫秦昭,最后在酒里下了毒;而如今的幽冥宗执事,正是这个名字。
“他们敢动我身边的人......”
他低声呢喃,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
腰间的碎玉坠子突然变得冰凉,那是苏璃送的,此刻正贴着他的大腿,像在提醒他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老黄狗的项圈挂在门后,铜铃上还沾着狗毛。
陆寒伸手摸了摸,指腹被铜锈硌得生疼。
他想起王五常总说:“寒子,打铁要沉住气,可护着在乎的人,该狠就得狠。”
老人粗糙的手掌曾握着他的手教他打第一把菜刀,现在这双手,可能正被魔修攥着逼问什么。
“我不会再让你消失。”
陆寒对着空屋子说,声音里带着化不开的冷。
他将青铜齿轮收进怀里,转身锁门时,瞥见窗台上的珠花。
是苏璃的生辰礼,昨日匆忙间掉在这里的。
他弯腰捡起,小心别碎了,塞进衣襟最里层。
执法堂的木窗半开着,叶轻舟正趴在案几上整理卷宗,墨汁溅在袖口也不在意。
陆寒推门进去时,他头也不抬:“外门弟子陆寒?今日不打铁,来查什么?”
“近日有魔修抢铁器。”
陆寒扯了个谎,声音平稳得像是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师父的铺子里少了几炉精铁,想看看是不是被魔修顺走了。”
叶轻舟终于抬头,浓眉皱成一团:“魔修要铁器做什么?他们的傀儡用的是阴铁,寻常精铁......”
他突然顿住,伸手从卷宗堆里抽出一张纸。
“不过最近城西废弃矿洞倒是有动静。幽冥宗的人总在那附近晃,前天有个散修说看见傀儡往洞里搬东西。”
陆寒的瞳孔微微收缩,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剑柄:“多谢。”
“哎你等等!”
叶轻舟在他身后喊。
“那矿洞阴煞气重,你个炼气期去了......”
陆寒没回头,脚步已经跨出了门。
他能听见叶轻舟的嘟囔,但那些话像风一样从耳边吹过。
他现在是筑基中期,昨天在隐秘谷,那缕淡金色剑气已经能划破半寸虚空。
更重要的是,他有前世剑尊的记忆,那些被封印千年的剑式,正在识海里翻涌。
夜幕降临时,陆寒站在废弃矿洞外。
山风卷着阴寒之气灌进领口,他打了个寒颤,却觉得这冷意正好浇灭胸口的火。
矿洞口爬满藤蔓,月光透过叶缝照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影子,像极了幽冥宗傀儡脸上的鬼纹。
他闭上眼睛,用神识扫过洞口。
阴煞之气比想象中更浓,像团黑雾裹着他的识海,连呼吸都带着腐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