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时,他注意到脚边有一片未完全碎裂的命符。
他的手指在地面上迅速一划,碎片就像被磁铁吸引一般,瞬间消失在他的袖中。作为情报总管的他,直觉告诉他这碎片可能是解开命轮术的关键。
“先别急着悲伤。”
玄冥子的袖中突然闪过一道金光,与陆寒手中的“天机子”相互辉映。
“她的命运,现在就取决于这盘棋局了。”
话音刚落,他抬起左手,只见掌心逐渐显现出一个被黑雾缠绕的轮影。
“现在……”
轮影开始缓缓转动。
陆寒感到后颈仿佛被冰针刺了一下。
这是来自上古的危险信号。
他这才意识到,为何剑魂在开启石碑时会流露出既悲伤又解脱的神情。
这盘棋局,从他触碰那个凹槽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可选择是否参与的,而是必须坚持到底。
“来吧。”
陆寒低下头,轻柔地吻了吻苏璃的头顶,她的发丝间还残留着上午熬药的香气。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破轮子,能否将我的剑意碾碎。”
玄冥子的掌心,那个被黑雾缠绕的命轮图终于完全显现出来。
第155章 你的锤子能砸命吗?
就在那黑雾缭绕的命轮图在玄冥子的掌心完全现形的一刹那,山谷里的风立刻变了味儿。
陆寒感到喉咙里涌起一股铁锈味,这是草木迅速枯萎时汁液迸溅出来的气味。
他清晰地感觉到,苏璃的体温正从自己的掌心慢慢渗入地下,就像一块已被榨干了最后一点热气的木炭。
“你知道为什么‘天机残局’一千年都没人能破吗?”
玄冥子的声音如同磨盘上刮过的刀,每个字都带着尖锐的声响。
他抬起的左手上青筋暴起,在那黑雾中隐约可见用金纹勾勒的古篆字。
“因为这根本不是什么棋局,而是命运的枷锁。”
他咧嘴一笑,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眼中疯狂之色比之前更甚。
“你还以为自己是解开这个局的人吗?”
他突然弹动手指,命轮图上飞出一根因果线,精准地缠绕在苏璃额头间的六瓣雪花印记上。
“实际上,你不过是被选中的一把钥匙罢了。”
苏璃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根闪着幽光的因果线刚触及印记,她的指甲就深深地掐进陆寒的手臂,衣服下的皮肤立刻泛起红印。
“阿寒……”
她的声音冷涩如冰水中的琴弦。
“那个声音……它在念叨着……”
她的瞳孔开始变得模糊,额头中间的雪花印记突然亮得刺眼,光芒将整个山谷映照得冷冽而苍白。
“别靠近命轮……”
最后这几个字,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话音刚落,她的睫毛沉重地垂下,整个人就像失去了支撑,瘫软在陆寒的怀里。
陆寒的心猛地一紧。
他低头时,苏璃头发里的药香几乎消散无踪。
这药香是她每天早上熬药时沾染的,但现在,仿佛被命轮的黑雾吸走了最后的温度。
他伸手想探查她的脉搏,指尖刚触及手腕便停住了。
那脉搏跳动得如此微弱,就像落在蜘蛛网上的雪花,转瞬即逝。
“苏姑娘!”柳长风在旁边惊慌地叫道。
陆寒抬头时,注意到他的袖口微微抖动了一下。
刚刚弯腰捡起的命符碎片,正从袖中露出半个角,在阳光下泛着暗红色。
情报总管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但眼中突然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就像猎人发现猎物露出破绽时一样。
“陆兄弟,接着!”柳长风突然低声喝道。
陆寒本能地抬头,却发现柳长风并未扔出任何东西,反而是手腕一翻,将那半片命符按在了自己的脉门上。
他的手臂立刻爬满了暗红色的符纹,整个人的身形变得模糊,如同水面被揉皱。
“我就赌这符能破掉他的命轮术!”
话音未落,他化作一道淡淡的影子,贴着地面向玄冥子猛冲过去。
这是散修联盟秘传的“影行术”,以往需结三重法印才能施展,现在一片残符便能催发得如此迅猛。
玄冥子脸上的冷笑瞬间凝固。
他显然没料到,那个总是躲在后面搜集情报的书生会突然出手。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命轮图上的因果线疯狂搅动,黑雾如同活物般涌动,试图拦截。
但柳长风的身影太过淡薄,黑雾仿佛穿过虚影一般,直接从他身上透了过去。
“好机会!”陆寒感到热血沸腾。
他能感觉到识海中的剑魂在剧烈震动,剑纹从手背蔓延至手臂,连手中握着的铁锤都泛出青光,这是剑意与铁器共鸣的征兆。
他正要迈步跟上,眼角余光却捕捉到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从玄冥子身边冲起。
白眉童子不知何时已站在石台上,他原本圆润的脸庞此刻紧绷如石板,左手掐着一个奇特的法诀,指尖金芒沿着命轮图的纹路游走。
“想破坏我师父的计划?”
他的声音比平时高了许多,尖锐得几乎变了调。
“哼,你还是去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陆寒只觉得后脖颈那儿又像被冰刺狠狠扎了一样,刺痛得很。
他这时猛地反应过来,这盘棋打从一开始便不是两个人在下。
就在柳长风的身子快要碰到玄冥子后背的那一刻,那白眉童子指尖上的金芒突然暴涨,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直直地罩向柳长风那模糊的影子。
就在白眉童子指尖金芒突然暴涨的瞬间,柳长风的影子就像风中的蜡烛火一般,突然扭曲起来。
他本已接近玄冥子的后心仅三寸之遥,但在最后一刻,头部一偏。
只见三道红得如血的命符擦着他的右耳飞过,在石壁上炸开,溅起无数细碎的血花。
符纸炸开时散发出一股焦糊味,其中还夹杂着一丝甜腥,宛如腐烂的朱砂。
“影行术虽奇妙,却终究无法做到完全无形。”
白眉童子咧嘴露出尖牙,左手法诀一变,袖中抖落出三张新画好的命符。
符纸边缘还沾着未干的金粉,在晨雾中泛着湿润的光泽。
“你身上带着我师父的符碎片,你以为我闻不出来吗?”
柳长风的身形突然变得比之前更加凝实。
他踉跄地后退两步,袖中那半片暗红色的符纸终于完全滑落,在地上投下的影子如同蛇信般颤动。
刚刚硬扛命符余波的右肩开始渗血,血色将月白长衫染成暗紫。
“这命符术真厉害,连残片都能追踪……”
他话未说完,新的三道命符如箭般射来,他只能侧身翻滚躲避。
这一翻滚,怀中的符碎片完全暴露在玄冥子眼前。
“原来你也觊觎命运之力。”
玄冥子的声音冷如裹冰的铁锥,扫过柳长风时,命轮图上的黑雾聚成骨爪。
“贪心的小耗子。”
那骨爪直扑柳长风,带起的风让他的额发竖起。
他急忙抽出腰间短刃抵挡,却见骨爪直接穿透刀刃,按在他的心口。
那剧痛如同沸水浇头。
柳长风眼前一黑,手中的短刃哐当落地,血珠从指缝滴落,竟被暗红纹路的符碎片吸收。
这时他才突然发现,符纸边缘不知何时出现了青黑色的血管,正沿着他的指尖向手臂内钻。
陆寒的瞳孔在这一刻骤然缩小如针尖。
他看着柳长风扭曲的脸,又低头看向怀中昏迷的苏璃,她额头间的六瓣雪花印记不知何时显现,如同被风托起的冰晶,与玄冥子掌心的命轮图相互呼应。
识海深处的剑魂突然尖啸,剑纹如蛇般从胳膊爬至脖子,连他手中握着的“天机子”石碑也开始发热。
“阿寒……”
苏璃的眼睫毛轻轻颤动,无意识地小声嘟囔,声音传入陆寒耳中。
这一声轻唤如同烧红的针,彻底摧毁了陆寒最后的自制力。
他将“天机子”高举过头顶,低沉地喊了一声:“去!”
一道青金色的光刃顺着石碑纹路窜出。
这三年来他隐藏的剑意,此刻如同久困的野兽冲出笼子,在命轮图外凝成半透明的光罩。
玄冥子的命轮图原本缓慢旋转,突然被这光罩一压,黑雾如同脊梁被抽走,瞬间坍缩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