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给你的东西,比我还古老。”
陆寒低头,看见飞鸢的眼睛还睁着,映着剑心石上未消的金芒。
他握紧玉简,抬头望向萧无尘,后者的剑尖仍指着他,可眼底的挣扎比剑鸣更响。
石穴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玄天宗的巡山弟子到了。
“陆寒!”
苏璃突然扑过来,攥住他染血的衣袖。
“他们要封山了,我们得走。”
“走?”
萧无尘的声音又冷了,问心剑重新抬起。
“他走不了。”
陆寒站起身,将玉简贴身收好。
他望着萧无尘,又望着飞鸢逐渐冷去的尸体,七曜光在眼底流转得更急。
黑衣童子的影子缠上他的手腕,苏璃的手在他掌心微微发颤。
石穴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巡山弟子的呼喝:“里面的人听着,执法堂办案。”
“萧长老。”
陆寒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烧红的铁。
“你说要我死在这里。”
他的剑完全出鞘,七色光裹着剑身
“那就试试看吧。”
问心剑与七曜剑的剑气在石穴中相撞,炸起刺目光芒。
陆寒望着萧无尘颤抖的指尖,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阿寒,等你见到护道者,记得告诉他……”
飞鸢塞给他的玉简在胸口发烫,像团要烧穿心肺的火。
第69章 谁才是真正的叛徒?
飞鸢的手指在陆寒手腕上最后抽搐两下,温热的血顺着指缝渗进他袖口,像根烧红的针直扎进骨髓。
陆寒喉间发腥,攥着玉简的指节泛白。
那枚刻着“护道”的玉简还带着飞鸢的体温,却比他胸口的护道令更烫,烫得他心口发疼。
“老萧……”
飞鸢的声音比石穴里的风还轻。
“他该知道……名录里的叛徒……”
萧无尘的问心剑突然发出裂帛般的剑鸣,玄色道袍被剑气掀得猎猎作响。
他盯着飞鸢逐渐涣散的瞳孔,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陆寒截断。
少年跪在青石板上,膝盖压着飞鸢染血的衣襟,七曜剑的七色光在眼底翻涌:“飞鸢前辈,您说……”
“护道者名录……”
飞鸢的指甲掐进陆寒手背。
“藏在宗门禁地的叛徒……都在上面。”
他嘴角溢出的血沫沾在陆寒手背上
“小心……白眉……他也……”
“住口!”
阴恻恻的喝声从石穴角落炸开。
陆寒猛地抬头,看见白眉老人从阴影里踱步而出。
老人雪白的寿眉垂在眼下,本该慈和的面容此刻像块冻硬的老树皮,手中握着枚玄铁令牌。
正是玄天宗执法堂长老才能持有的“镇邪令”。
“你竟敢污蔑我?”
白眉的目光扫过飞鸢的尸体,又落在陆寒掌心的玉简上。
“一个将死之人的胡话,也值得信?”
陆寒盯着那枚令牌,耳中还响着方才巡山弟子的脚步声。
白眉作为隐世长老,本不该出现在这偏僻石穴。
他突然想起半月前在藏经阁翻到的旧档:百年前参与“剑灵计划”的七位长老,为首者正是白眉。
“您刚才也在场。”
陆寒站起身,苏璃的手还攥着他衣袖,指尖凉得像冰。
“飞鸢前辈被围攻时,您为何不阻止?”
白眉的手指摩挲着镇邪令边缘,石穴里突然泛起股腐木般的腥气。
他忽然笑了,皱纹里的冷意比剑气更刺人:“因为我知道,你撑不过今晚。”
“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利!”
刀风裹着破空声从背后袭来。
陆寒反手挥出七曜剑,七色光刃与墨青的玄铁刀相撞,爆起的气浪掀得苏璃踉跄后退。
执法堂新任执事的面容在刀光里忽明忽暗,左脸有道新添的刀疤,正是方才围攻飞鸢时留下的。
“第七层剑意?”
墨青的刀被震得离手,他瞳孔骤缩。
“不可能!化神境都未必能……”
“没什么不可能。”
陆寒的声音像浸在冰里,却又带着股灼人的热度。
“当痛觉变成剑意的养料……”
他低头看向自己胸口。
方才被墨青砍中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不过是换种方式活着罢了。”
石穴外传来巡山弟子撞门的声响,木门“砰”地裂开道缝,冷白的月光漏进来,照在白眉腰间那串青铜铃铛上。
陆寒这才发现,老人的衣摆沾着星点暗红。
和飞鸢伤口的血,颜色一模一样。
“退下。”
白眉突然开口,声音像块磨得锋利的石片。
“按原计划执行。”
墨青捂着发麻的手腕后退两步,目光在陆寒、萧无尘、苏璃之间扫过,最终落在白眉腰间的铃铛上。
他咬了咬牙,拾起刀退入阴影,刀鞘撞在石壁上,发出清脆的“当”声。
苏璃的手在陆寒掌心收紧,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颤抖。
这姑娘向来冷静,连当年被药王谷逐出门墙都没红过眼。
此刻她望着白眉腰间的铃铛,眼底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恐惧:“那是……蛊铃?”
白眉的手按在铃铛上,石穴里突然响起细碎的虫鸣。
陆寒这才注意到,老人脚边不知何时爬满了赤红色的小蛇,蛇信子吞吐时泛着幽蓝的光。
他握紧七曜剑,剑意顺着经脉游走,却在触及那些蛇时被某种黏腻的力量缠住。
像浸在沼泽里的剑,拔不出来。
“寒儿。”
萧无尘的声音突然哑了,问心剑的剑尖垂向地面。
“跟我走。”
陆寒转头看他。
玄色道袍上还沾着飞鸢的血,曾经总是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散了几缕,露出鬓角的白发。
这个教他练剑时连剑尖偏半寸都要敲头的严厉长老,此刻眼底的挣扎比剑鸣更响。
“走?”
白眉的铃铛又响了一声,赤蛇们开始向陆寒脚边聚拢。
“萧长老,你忘了当年的誓言?”
萧无尘的手指扣住剑柄,指节发白:“当年的誓言是护他周全,不是助纣为虐!”
石穴外突然传来玉笛声。
清冽的调子混着巡山弟子的惊呼,像根银针戳破了紧绷的空气。
陆寒循声望去,看见冷霜站在裂开的木门前,月白裙角沾着草屑,腰间的玉笛还在泛着幽光。
她本该在十里外的演武场当值,此刻却出现在这里。
“我可以帮你。”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陆寒心底荡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