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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侦探_分节阅读_第26节
小说作者:九鱼.D   小说类别:玄幻小说   内容大小:1.41 MB   上传时间:2025-09-19 16:40:34

  “这倒不难,东区有的是孕妇。”医生说,“你还要去东区?”勋爵不太赞成地说道,“现在西区或是其他地方,”医生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皮箱里的药物,“还有贵女愿意接受麻醉手术吗?我听说现在就连拔牙和截肢的人都在拒绝麻醉了。”

  这也是,只有东区那些将一个先令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过了今天也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人才会不在乎媒体的恫吓,他们可能连报纸都没有,或是连字都不认识:“我会继续雇佣伦蒂尼恩先生,”他这么一说医生就笑了:“老天,”他说:“之前他可被我折磨的够呛。”

  “半恶魔总有一个好处,”北岩勋爵说:“只要你有他要的东西,他还是能很好地完成你交给他的工作的,无论是什么。”他也不禁笑了笑,半恶魔不是不能做好事,就是这样会让他们浑身不适,就像是一个正常的人,你突然要求他用眼睛去听,用耳朵去看,用手走路,用脚进餐——反正哪哪儿都不太舒服,有时候还会感到疼痛就是了。

  “至于在西区的时候,”勋爵说:“你最好不要过于频繁地外出,若是你去东区,路上也要乘坐俱乐部的马车,由我们的人护送。”

  医生乖乖地点头,他老啦,但没有老人的那种倔脾气,他从东区一路走到这里,很懂得如何珍惜他人的好意。

  但奇怪的是,从埃里克森爵士事件后,哪怕女王陛下还是坚持要在分娩中采用麻醉

  减轻痛苦,但人们除了劝说之外,就没有更激烈的事情发生了,那些绑架啊,谋杀啊,纵火啊,都消失了,是那些人气馁了吗?还是看事不可为不得不放弃了?医生可不觉得,自他从利维.伦蒂尼恩那里听说了天使,半天使的事儿……其他不说,现在还有人愿意花大把的钱买赎罪券呢,设身处地地像,若他是个不幸堕落的天使,现在有人跟他说,只要弄死个普通人就能洗清罪过,重新回到天堂……

  嘿!别说是个把人,就算要他毁灭一座城市也不是什么问题啊!

第74章 厮杀(上)

  “给我面包,”约翰.斯诺医生在出门前嘱咐俱乐部的仆人:“不用肉冻,放在餐盒里会弄得一团糟,但可以来点鸡蛋。”

  今天是复活节的第二天,也就是四月十九日,上一周他才去过东区,也就是说,在女王分娩之前,他得一直等在这里,期待一个可能有可能没的召唤,只是不久前这场风波似乎又平息了下去——有报纸在推波助澜,也有报纸在息事宁人,譬如大卫.阿斯特的真理报,北岩勋爵对这个年轻人的招揽没几天就起了莫大的作用,作为一份公正严明的宣传媒体,真理报即便发行量不是最高的,也是最受人们信任的。

  真理报也没有夸大其词或是虚言修饰,他们邀请了几个富有盛名并且不那么固执守旧的医生,请他们就麻醉手术一事发表了很多文章,其中并不讳言乙醚和氯仿的危险性,就事论事,什么手术和药物没有危险性呢?但他们也有特意指出,分娩中的痛苦除了宗教意义之外,对产妇和孩子并没有什么好处,痛苦可能让产妇畏惧再次生育,也会迅速消耗体力导致难产,也有敏锐的医生拿出了更有力的例子,确实有产妇因为痛苦而自杀,自杀是宗教中的大罪,那么究竟是自杀罪过更大一些呢,还是减轻分娩痛苦罪过更大一些呢?

  人们议论纷纷,但有争论总比之前的众口一词好得多,更不用说,坎特伯雷大主教出来主持了一场悔罪弥撒,就是一个在生产时使用了麻醉的贵妇人捐献的,这个意思很明显,站在圣公会的立场上,减轻分娩痛苦的罪过是可以通过弥撒来得到宽赎的。

  医生也能感觉到俱乐部的紧绷气氛略微缓和了一些,虽然他在上周前往西区的时候,和他同行的俱乐部成员还是有点草木皆兵——要知道在混乱的东区谋杀或是绑架都是很容易的,但什么也没发生,半恶魔把他完整无缺地交了回去——医生在马车经过自己修整一新的诊所时差点要下去看看,但还是忍住了。

  俱乐部的仆人给医生装了一个篮子,他们今天要去拜访一位待产的伯爵夫人,这位夫人的丈夫也是俱乐部中的秘密成员之一,比起普通人,他没有那么——虔诚,也没有那么守旧,在觉得女王需要的时候,他就自告奋勇,请求让自己的妻子来尝试最新的麻醉手术——这种情况在君王依然具备实权的时候非常常见,甚至不算谄媚。

  举个例子,在太阳王路易十四患了痔疮的时候,御医们对两种治疗方案举棋不定——一是保守疗法,放血、吃补药、灌肠、涂膏药等;二是外科手术治法,动用刀子,烙铁;结果就有很多平民与大臣宣称自己得了痔疮,要求先用自己做实验……

  分娩时用麻醉减轻疼痛,如果不是有人趁机兴风作浪,也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

  医生接过篮子,篮子里放着几个苹果,还有十字面包,十字面包通常会被人们放在复活节期间吃——复活节并不如现在人们想象的只有一年,在十九世纪,它通常能够贯穿一两个星期,大学都会放假——从忏悔星期二的傍晚(圣灰星期三之前)到耶稣受难日的中午,人们就经常会吃一种在表面上用奶油画了十字的小面包,如果制作者家境宽裕,还会加上香料和葡萄干。

  俱乐部的十字面包当然是最好的,分量十足,奶油充盈,塞着满满的果干和核桃——“这还是从威斯敏斯特教堂拿来的呢。”仆人嘱咐说:“还是在耶稣受难日当天烘烤的,一年都不会变质。”

  是不是真的能够一年都不变质医生不保证,但他马上就想到,应该拿回到东区去,东区缺医少药,但十字面包从来就被人们视作神力的化身,有很多人会留下十字面包,在生病的时候当做药吃——医生不保证那些面包作坊里的十字面包有没有用,但他知道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十字面包肯定有用。

  他谢过仆人,端着篮子登上马车,“行啦,走吧。”

  今天他们要去的地方有点远,歌斐木俱乐部位于伦敦塔桥的南侧,而这位伯爵先生的宅邸位于惠灵顿路,也就是摄政公园附近,间隔着四分之一个伦敦,还要经过好几个集市和公园,医生今天只是去看诊,不是接生,不然可能还要住在哪儿。

  “如果能乘坐蒸汽机车……”他忍不住抱怨道,他在西堤区乘坐过蒸汽机车,又平稳,又快速,还没有粪尿的问题,但勋爵和他闲聊的时候说到过,要在建筑密集的西区建造蒸汽机车必须的轨道,非要拆掉好几座重要的建筑不行,而且就算那些不重要的,屋主也不会同意,毕竟这里的宅邸除了经济意义还有政治意义,更别说贵族和官员们也不想一开门,一抬窗,就看到轰隆隆的机械怪物从自己面前驶过,反正他们不用考虑交通问题,也不存在什么心急火燎必须立即解决的事儿。

  可惜他人微言轻,就连首相大人也没法办成的事情,一个平民医生就更别提了,医生将篮子放在脚下,闭上眼睛,马车到那儿最起码还要两三个小时呢。

  他们先是经过了萨瑟克大教堂,教堂的钟声惊起了渡鸦和鸽子;之后他们沿着泰晤士河走,河水缓慢地流动着,与人们的谈笑声共同形成了一股和谐的音波;之后是河边剧院,这里有个小广场,不少卖艺人在这里聚集,翻跟斗,说笑话,抛小球,说些污秽不堪的笑话……而后他们过桥了,亨格福德桥,一座古老的石桥,听说议员们一直想把它换成铁的,但因为战争始终未能如愿。

  过了桥,就是整个伦敦艺术气质最为浓厚的地方,画廊,艺术学院,音乐厅,博物院——马车转向右侧,进入马里勒本路,医生靠着车窗昏昏欲睡,即便俱乐部的马车都是双层玻璃,他都闻到了浓郁的水汽气息,他微微睁开眼睛,耀眼的光芒射入瞳孔,在他的右侧窗户就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摄政湖,湖边三三两两的都是举着小伞的淑女与戴着高礼帽的绅士,孩子们在奔跑,老人们在微笑,白天鹅在湖面上游曳,人们欢呼着向它们投掷面包,这些在东区可能需要一条人性命来换的白面包,天鹅们已经不感兴趣了,它们傲慢地从漂浮在水面上的面包块边游过,任凭它们慢慢地沉入水底。

  医生闭上了眼睛。

  马车继续向前,在伦敦内城,马车的速度不会超过十英里每小时,幸而只要穿过摄政公园,这一天的奔波就算是去了一半,医生正想要坐端正,窗外的光线就突然暗了下来,他们驶入了一片红松林,医生侧耳倾听,他工作繁重,但摄政公园也是来过几次的,比起有天鹅与鸳鸯的湖泊,他更喜欢红松林,因为这儿有很多不怕人的松鼠,它们性情热烈,脾气狂暴,经常在枝头大声吵架,次数频繁到你可以从红松林头听到红松林尾。

  但今天这里很安静。

  医生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福至心灵,他不但没有直起身,还顺势往下一滑,从座位上滑到了地板上,一霎那间伴随着一股巨风,光线大亮,他仰着头,看着天空——没错,是天空,有人手持着类似于大镰刀之类的武器,从车夫的位置横向劈砍,一下子就将马车劈成了两半儿。

第75章 厮杀(下)

  马儿的头颅已经掉落在地上,它们的身躯按照惯性向前跑了几步,颓然倒下,车厢侧翻,从防护板里伸出的断铁条差点刺伤了医生的眼睛,他想要站起来逃走,却发现脚被卡在了变形的座位里,他一伸手,正好抓了一把玻璃渣子,疼得撕心裂肺,刚才的摔打更是让他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有非常耀眼的光正在向他逼近。

  医生拧着脑袋,四处张望,他努力眨着满是生理性泪水的眼睛,寻找着车夫的踪迹,他们今天在西区,而且是去一位成员的家里,所以就没有配备多余的护卫,车夫也是俱乐部成员之一——医生的心在看到那个一动不动的黑外套时猛地沉了下去,“救我!”他喊道:“看在女王陛下的份上!”

  黑外套不但没动,反而向后退了一步。医生骂了一句,他已经认出了袭击者,就是那个在仓库的地下室企图谋杀他的天使,他今天没有穿着哲学家的长袍,倒是和凡人一样穿着整整齐齐的四件套,从衬衫到马甲,从马甲到外套,只都是白的——欲盖弥彰,医生的心里立即浮现出了这个词,衣服的纯白色反而显出那对翅膀愈发的暗淡了。

  “没用的!”医生喊道:“不只有一个医生,先生,我死了并不能妨改变任何事情!”

  天使仿佛想要说些什么,但他还没来来得及开口,那个黑外套就低声说:“快点!”他催促道:“就因为灰尘总是会堆积起来,我们就不再打扫屋子了吗?”

  这句话立即坚定了天使的信念,他那双淡蓝色的眼睛里顿时流泻出无穷的凶狠,医生见状,连忙从身边的篮子里抓出了几个十字面包,把它拿在手里:“愿主驱逐你!”他叫嚷着还是小孩子时看到的神父们喊着的口号,“魔鬼,去吧,回到地狱里去!”

  医生这么做,完全是出自于不甘心,以及出身在东区的人惯有的那种顽强的求生意志,这种意志经常被上层阶级的人们嘲笑为懦弱和无耻,但它确实给了蝼蚁们不止一次机会,只要活下去——医生心想,我要活下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他确实没对这些十字面包抱有什么希望。

  令他惊讶的是,一个十字面包还真的击中了天使,明明只是一个面包,他却像是被陨石击中了,不但猛地倒退了一步,连举起的镰刀都垂下来了,天使站在那里,眼睛中充满了无措,就像是一个莫名被抽了一个耳光的小孩子,黑外套也露出了意外之色,但他很快就清醒过来了:“别呆着,做你的工作!只是个面包而已!”他咬牙切齿地叫道。

  “是吗?”医生反应敏捷地接道,“你确定?我看到了一个天使,可他被圣物击退了,那是什么,难道是恶魔伪装的天使吗?”

  “这不是你能评判的事情,”黑外套气恼的说道:“蠢货,等到了地狱里,去问你的恶魔主子吧!”

  天使转过头,他的视线就像是最冷天气里凝结的冰锥:“罪人!”他说,而后举起了大镰刀。

  医生悲叹一声,举起手臂挡在面孔前方,他也知道这派不了什么用处,他在一片灰蒙蒙中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就像是有座高山正在向他倾倒,又像是有火热的罡风正要将他撕裂,但就在一刹那后,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有什么东西隔绝在他与天使的武器之间,他深深地吸了口冰冷的气息:“你来了。”

  “我来了。”利维说:“另外这是什么用词方式?我确认我不是那什么龙。”

  半恶魔笑吟吟地站起身,心爱的胡椒盒枪在他的手指上转圈,刚才他就是用这柄又粗又长的枪管挡住了天使的大镰刀,医生的视线不由得落在胡椒盒枪上,这柄枪他在利维身上看到过很多次,但他以为——你知道的,在人们的印象中,只有长矛,盾牌,镰刀,鞭子这类冷武器才应当是天使与恶魔的武器,枪支?太奇怪了,这种东西新的简直能上世界博览会,在这种战斗中,简直就是出戏。

  天使也在看着这柄形态奇特的武器,他的大镰刀当然不是从天堂上带下来的,而是重新淬炼打造了遗落在人世间的圣物,锋利与坚硬程度根本不是凡人的造物可以比拟的——俱乐部的马车车厢用的是坚硬的橡木,双层厚玻璃,夹层中有编织的铁条,即便如此,也没能经得起他的一击。但半恶魔硬扛了这一下,枪管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利维咧嘴一笑,这也是他在一个黑弥撒上的战利品,当然,它原先并不是这个样子,没道理天使可以做,恶魔就不可以做,对吧。

  “你看,医生,”半恶魔说:“我猜的还是很对的。”

  “你对。”医生没好气地摘掉头上的一片木屑,就在他上一次回到东区的时候,利维叫他小心俱乐部里的人,医生问为什么,半恶魔说,当人们发现一条路走不通的时候肯定会走另外一条路,医生之前得到了俱乐部的庇护没错,但俱乐部里的成员就能固守本心——他不是说钱财美色什么的,俱乐部成员里可有不少半天使,天使可能也有,女王的做法无疑是在撼动他们的认知,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被说动,何况些许疼痛而已,对女王的生命又没什么威胁。

  黑外套摘下帽子,他果然是个半天使,从展开在身后的翅膀来看,他的信仰还挺坚定,利维抓了一下头发:“这不太公平。”

  “我们什么时候要对地狱的恶魔讲公平了。”黑外套淡漠地说道。

  “我们?”利维大笑:“先生,那可是个天使,简单地说,就是和你那个只管生不管养的老爸一个身份,你老爸是怎么对你的?你难道还不清楚吗?他的女儿拉结还在歌斐木俱乐部里接受治疗呢!你见过她了吗?还是他?你知道你身边的这家伙厌恶他孩子的女性身份,所以摘除了她的一部分器官,并用地狱的焦油来保证伤口不会痊愈吗?”

  医生惊讶地侧过脸去看利维,又马上转头去看天使。

  “巧舌如簧并不能让你活命!”黑外套说,他从身侧拔出刺剑,笔直向前,一点也没有被影响到的样子。

  “我就该知道,”利维咕哝道,“这群家伙,本来就啥事儿都干得出来。”

  他微笑着抬起头:“那么我也要叫人了。”

  他大喊起来:“陛下,陛下,大鼻陛下!”

  医生舔了舔嘴唇,他看到一群食尸鬼正从红松林里弓着脊背走了出来,最前面的是雄性食尸鬼,他们面露哀戚,畏畏缩缩,但又不能不往前走,一见到这些下贱的鬼怪,无论是天使还是黑外套都不由得蹙眉,但他们的眼中没有多少畏惧之色,食尸鬼么,这种就连有防备的人类都还能打倒和驱赶的玩意儿——就在雄性食尸鬼们弯曲膝盖,碰地一声跳向空中,向黑外套与天使扑去的时候,刺剑的锐光与镰刀的弧光同时割裂了空气,锋利的刃口切开食尸鬼坚韧的皮肤时发出的声音就像是结实的布匹被撕开,撕拉,撕拉,撕拉,一声接着一声,食尸鬼们的哀嚎声不绝于耳,他们当然是不愿意对上天使的,但首领打在他们灵魂上的烙印坚固到上帝也没法去除。

  “只是时间问题。”医生低声嘀咕。

第76章 幻想

  一个普通人能够看出的问题,半恶魔当然也能看得出,“还有我呢。”他亲昵地说,一边看了一眼红松林的深处。

  ——

  天使挥动大镰刀,从三个,或者说六个二分之一的食尸鬼中穿过,腥臭的血液犹如暴雨般洒落一地,即便他速度犹如雷电,也不免沾染到了一点,他不耐烦地拉了拉人类的衣物,如果不是他不想让这些东西碰到自己的皮肤,他会马上脱掉它们……更多的食尸鬼从松林里跳了出来,都是雄性食尸鬼,食尸鬼中的炮灰和垃圾,如果他还是曾经的自己,那么只需要一瞥就能从眼睛里射出火焰,将这些肮脏的生物烧得干干净净。

  曾经……

  天使努力不让自己去回想过去,毕竟他已经回忆了无数次,从最初的一个念头,到刚堕落时的惶然与无措,再从短暂的爱恋——那堕落的源头,那甜蜜的毒药!之后就是无尽的懊悔,在孩子诞生之后,他凝视那个女人,那个夏娃的后裔,那些污秽的气味,那些横生的皱褶,那些发黑的疮疤与瘤子,他早该知道,她们就是原罪,就是诱饵,就是地狱!

  他日日夜夜哭泣,跪拜,祈祷,从那天起,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回去,回去,回到七重天,回到天使与圣人的行列中去,他曾经那样的纯白无瑕,洁净无垢,他不该这样,他不该落在尘土里,背负着罪孽,与他曾经最鄙视与最厌恶的东西踏在一个地方,呼吸着一样的空气,甚至需要进食,睡眠,需要解决时刻升腾在身体中的欲火!

  他横过镰刀,让一个食尸鬼直接撞在上面,它顿时身首分离。

  他该怎么做?他不知道,他逼问人类,天使,恶魔,得到的答案不是模棱两可,就是混沌不清,但他想,如果他犯了罪,那么只要将罪行赎清,那么是不是就可以重新得到天主的垂怜,把他从这个令人作呕的人间直接拔擢到天上去呢?

  他听到黑外套在喊着什么,但他听不明白,他回以天堂的语言,丝毫没察觉它们已经变声变调,如果他的孩子不是个女儿,而是如黑外套这样的儿子,他会不会不那么委屈和痛苦呢?他想,会的,他还是会的,凡人渴求的东西在天堂的辉煌前不值一提,何况离开了天堂,他就站在了悬崖边上,不管往那里走,都只有坠落一条路,而在那深黑的底部,闪烁着红色的光,那是地狱的火焰,正在等待着燃料投入。

  恶魔们,那些被他驱逐的,被他殴打的,被他羞辱过的恶魔,都拥挤在下面,等待着他,他们向上伸出利爪,急不可待,“你会受伤一百万倍的苦!”几乎每个被驱逐的恶魔都会这样咆哮,他曾经不以为然……

  曾经……

  不要舍弃我,主!天使在心中呼喊道,不要舍弃我!请看着我!主,我的父,我的创造者,我的主宰!

  他看到一个雌性食尸鬼,正在被黑外套的剑贯穿喉咙,食尸鬼们不会战斗到最后一个,等到雄性食尸鬼全军覆没,雌性食尸鬼也死了一半,剩下的就会逃跑,果然,他这里才斩下一个食尸鬼的头颅,食尸鬼们就开始四散逃走,那个可憎的半恶魔喊叫着,想要挽回他们,在发现不可能后,他也想要走了,但天使可不会放过他,他纵身一跃,就落在了他身前。

  这个半恶魔在战斗上确实有可取之处,他拔出刺剑,与那柄胡椒盒枪同时使用,近处就用刺剑,远处就用火枪,火枪的子弹对普通人是个巨大的威胁,但对天使来说,他的眼睛可以捕捉到蜻蜓的每一次振翅,他轻而易举地用镰刀的刀面击飞了每一颗子弹,在那个可怜的杂种还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重重地撞击在对方的怀里,一下子就打断了所有称得上坚硬的东西。

  他没有用大镰刀割断半恶魔的脖子,而是把它提起来,用手掌盖住他的脸,念诵经文,神圣的经文和神圣的声音,神圣的躯体让它绝望地尖叫起来,烟雾从指缝中升起,它在燃烧,噼里啪啦的,烧得声音响极了,它在他的手渐渐地缩小,变脆,最后化成一团灰烬。

  这时候天使才感觉好受了不少,自从那个仓库里“离开”之后,那股总是压在他心头的郁结总算是被消除了。

  他站在那里,想着自己该做什么,对了,医生,这才是他今天最重要的工作,仿佛只在一转念间,他就看到了那个人类,企图用所谓的科学,在恶魔的诱惑下帮助人类悖逆上帝旨意的毒蛇,他大踏步地走过去,在惊恐的眼神中割下了那颗罪恶的头颅。

  一股狂喜顿时涌入他的心头,他算是成功了吗?他可以洗清多少罪孽?他的罪行并没有那么重,对不对?他只是产生了一个错误的想法,双足就落了地,如果天主可以饶恕那些人类,那些被他创造出来,却不知道犯了多少过错的人类,只需要他们在临终前真诚地忏悔,就可以得到升上天堂的权力,那么作为人类的兄长,更早被上帝创造出来的天使就更应当有权利得到宽宥。

  他这样想着,他的身体就突然轻盈了起来,那些人类的衣服脱落在地上,他不再需要他们了,因为他已经重获了无物质的身体,光和火焰是不需要遮羞的,他向着天空伸出手,翅膀在身后展开,他看见了那些色彩斑斓的光路,那些被人类称之为极光的天堂阶梯,他轻快地踏了上去,璀璨的光门在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打开,他看见了熟悉的面孔,他露出了笑容……

  “我们应该给这孩子起个什么样的名字?”

  “拉结。”他听到自己说。

  下一刻,光消失了,他从空中坠落。

  ——

  “他怎么以为我就会一个人来呢?”利维看着医生:“你也不会这么以为吧。”

  “没有,但,”医生四处张望了一会,在食尸鬼们垂涎欲滴的眼神中闭上了嘴:“总之——谢谢。”

  “我让大利拉送你回去。”一个强壮的男人说,这个人医生认得,毕竟他经常在对方的地盘上活动——黑窗户酒馆的老板,里鲁,据说,嗯,也是一个地狱居民的后裔,东区的人们很尊重医生,也很尊重他,早就嘱咐过医生不要和他太接近,医生也是这么干的。

  房东太太从里鲁身后走了出来,她在西区待了二十年,对这里很熟悉,摄政公园更是她经常来下鱼饵的地方,她左顾右盼,呼吸着带有血腥气的空气,“我可以去买点丝带吗?”

  “随你。”里鲁带着几分宠溺地说道:“让医生给你钱。”

  医生当然不会蠢到说自己没钱,“随你挑,女士。”他说,引得房东太太一阵大笑,她过来挽住他的手臂,把他带往一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马车。

  “等等!”

  医生回过头,看到了倚靠着一棵红松,勉强站着的黑外套,“你不能就这么走了,把我留下!”

  “为什么?”

  “我是送你来的人,你回去了没法说清,”黑外套的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但他还是坚持着说道:“如果他们知道你与恶魔勾结……你会被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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