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混战（四）
污染区内的战况同样激烈。
“你们的对手是我。”
突然出现的女人十分诡异。
让人立刻联想到，谢途在无尽阶梯遇到的那个女人。
白裙、黑指甲，为追求永生，不惜将自己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守门人。
伏姲反应迅速，拔出身旁夏明昂的腰间配枪，冲着女人的眉心就是一枪。
“子弹对我没用的。”
女人对三位S级哨兵的严阵以待毫不在意。
她抬手，掌心那团翻滚的黑暗物质如同活物，子弹像是陷入一团果冻中，轻易被吞噬掉。
“多么鲜活而强大的力量……”
她陶醉般地深吸一口气，惨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进化成了高等生命体，终于在永恒的黑暗中获得净化与新生。”
伏姲一直盯着她，嘴里缓缓吐出，“疯子。”
女人不以为意。
那只惨白的手轻轻向前一挥。
所有人都感觉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得粘稠、冰冷，深入骨髓的寒意伴随着无数细碎、疯狂的呓语，直接钻入每个人的脑海。
纯粹的精神侵蚀。
试图从内部瓦解他们的意志，污染他们的精神图景。
江牧闷哼一声，握着双刀的手青筋暴起，一言不发地跳下龟背，朝女人发起进攻。
伏姲见此，立刻扔下没了子弹的加特林，抽出匕首从另一面发动攻击。
夏明昂感到一阵剧烈的恶心眩晕，还是咬牙跟上。
哨兵基因中的不完善，在此刻被无限放大，精神屏障的脆弱性暴露无遗。
得亏了克里给的作战服能抵御部分精神入侵，给了一线反击的机会，而不是在接触的瞬间就精神图景崩溃。
也因此，所有人都十分清楚。
必须尽快解决掉这个女人。
女人不慌不忙地应对，“你们在低等生命中算强者，但终究只是残缺的容器。”
她甚至没有大幅移动，那只惨白的手如同抚琴般轻挥。
周围粘稠的空气随之凝聚、变形，化作数条漆黑的、带着冰冷腐蚀性能量的触手，迎向两人的攻击。
江牧的双刀斩在触手上，溅起一片黑雾。
刀与触手的碰撞，都有阴冷的精神冲击透过武器直接传递过来。
伏姲凭借速度在触手的间隙中穿梭，趁江牧与触手纠缠瞬间，匕首寻找到机会攻击女人。
刀光划过。
女人躲闪不及，手臂被匕首刺中。
流出来的不是血液，而是黑色的液体。
她早已和黑暗物质融为一体，寻常的武器根本伤害不到她。
女人看着自己手臂上迅速平复的伤痕，脸上非但没有痛苦，反而浮现出一种病态的满足。
“看啊。”
她抬起手臂，像是在展示一件艺术品，“疼痛会消失，伤痕会愈合，这具身体将摆脱衰败的循环，迈向永恒。而你们……”
“还在为这具脆弱的皮囊挣扎，可笑又可悲。”
伏姲抹去嘴角因精神反噬溢出的血丝，冷笑一声：“永恒？像块石头一样待在黑暗里，也算永恒？你那不叫活着，叫‘存在着’，跟这满地的烂泥没什么区别！”
女人不为所动，反而眼中带着怜悯，“你们无法理解，当时间失去意义，当死亡成为遥远的传说，你才能窥见宇宙真正的奥秘。”
“低等生命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不过是短暂的电化学反应，毫无价值。”
“生命的价值，恰恰在于它的有限。”
伏姲否定她的价值观，“正因为会死，才会珍惜活着的时间，才会拼命去守护值得守护的东西，才会在有限里……创造无限的意义。”
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刀锋再次指向女人，“你追求的永恒，里面……空无一物。”
“没错！”夏明昂不太明白这个女人的脑回路，喘着粗气加入对话：“你本来就出自高等星球，为了所谓的永生，把自己变成一团恶心的黑暗物质……”
“我们就算只能活一天，也是作为人在活着！有血有肉，有哭有笑！比你那冷冰冰的、躲在黑暗里的‘永恒’强一万倍！”
女人脸上的陶醉神色终于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冰冷。
“愚蠢！短视！”
她声音尖锐，“等你们化为尘土，你们守护的一切同样会归于虚无！唯有融入黑暗，获得不朽，才是最终的进化！”
江牧在此刻缓缓抬起头，讥笑道：“那就让你和你的黑暗一起烂到永恒吧。”
江牧打断了这场关于生命与永恒的争辩。
理念的巨大分歧无法用语言弥合，说再多都没用。
身为哨兵，精神力天生不适合这种纯粹的精神对抗，时间不能拖太久，他们必须尽快结束战斗。
三人再次攻来。
女人嘴角再次勾起：“低贱的种族，永远看不到浩海的宇宙，真可怜。”
然而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她惊恐发现，一道由灰雾组成的空气墙，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覆盖她的域。
守门人依靠执念存在，所谓的高等生命体，执念中充满杂念和欲望，如何能与拥有超强大脑、单一执行命令的机器人相比。
克里轻易覆盖掉她的精神海域。
女人尚未完成转换，一旦她的污染区被完全覆盖，她将不复存在。
“不……这不可能！这是……什么？！”女人发出的声音不再是空灵和嘲弄，而是带着尖利的恐惧和崩溃。
江牧敏锐察觉出异常，收起双刀，示意伏姲和夏明昂快速撤离，“后退。”
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伏姲扯着夏明昂后脖颈极速往后撤。
夏明昂差点绊倒，忍不住叫道：“大眼妹！你能不能别这么粗鲁！？”
伏姲听到‘大眼妹’，手上动作变得更加粗鲁，像拖货物般拖着夏明昂来到赑屃跟前。
夏明昂被勒得差点翻白眼：“……操！”
不远处。
极致的恐惧让女人本能地仰头，望向那笼罩天穹的、巨大的猩红眼球，发出了凄厉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哀嚎：
“救我！您忠实的信徒祈求您的……”
她的求救声戛然而止。
高悬于天际的猩红巨眼，冷漠地转动了一下，视线聚焦于这个渺小的女人。
没有怜悯，没有援手。
女人身体猛地一僵，漆黑孔洞中的光芒瞬间暴涨，随即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黯淡、熄灭。
她脸上惊恐的表情永远定格，构成她身体的黑暗物质开始失控地沸腾、逸散。
“永生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啊。”
克里拖着长长的卡车从灰雾中出现，脑袋上顶着嫩黄色的蝴蝶结。
它用欢快地电子音说道：“代价就是成为瞳影族意识的一部分。”
伏姲、江牧和夏明昂怔在原地。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女人，如同被戳破的幻影般消散，最后一丝黑暗能量也被天空那枚巨大的猩红之眼无情地收回。
江牧强行压下心头的震撼，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克里管家，你不是说不能离开城堡？”
克里一脸无辜，“我没离开啊，我只是把她的域都覆盖进城堡的地盘了。”
第664章 混战（五）
移动过来的空气墙停在克里跟前。
空间变得泾渭分明，一半视线昏暗，地上随处可见扭曲的藤蔓。
另一半阳光明媚，街区平整漂亮，路边挂着卡通元素的装饰物。
夏明昂靠着赑屃喘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震惊地看向克里，“……还能这样？”
克里的小短手熟练整理了一下蝴蝶结，“当然啦！”
随着它的动作，手臂上铁链的哗啦声突兀地响起。
伏姲注意到，克里手里正揣着条臂粗的铁链，铁链连接着身后一眼望不到头的卡车车队，卡车内没有司机，全部由这条铁链连接。
它就这么拖着车四处行走……
伏姲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而此前留下的那九名哨兵，正站在前排卡车的车顶。
“李锐！周峰！是你们！”
哨兵看到失踪的五名队友在此，纷纷从车顶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