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
不会的!
荒谬的念头刚刚升起,她便立即否定:这可是朝堂的旨意!是神旨,任谁都不可能违抗,哪怕位高权重如六部尚书都必须听从,那个女人凭什么例外?!
可是……
吴云薇脑海之中闪过伐逆军刚成立游街那日,女子那双淡漠的双眼,似不畏鬼神视天地为无物,让自己是又嫉恨又惧怕。
她自然也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奈何几番尝试之后,连良才府的大门都未能踏进,比接近严小将军还要难上百倍。
那女人就是个独行侠!天煞孤星!身边无人,自然也就无从打通关系,至于说去构陷此女,愿意接脏活的身份级别不够,而身份地位足够能在朝中说得上话的皆对其忌讳莫深。自己越是了解便越是绝望,那个女人就像横在自己面前的一座巨山,终一生怕是都难望其山脚。
好在老天爷怜她,就在自己心灰意冷之际,天宫中那位地位卓绝的宦官大人寻到了她,问她愿不愿意接一场泼天富贵,只要她肯答应与那女人同嫁一人,共侍一夫!
这简直就是瞌睡遇到枕头——求之不得!
只要有朝堂背书,那女人就算再怎么厌恶自己也都得看在朝堂面子上与自己和平共处,只要进了一家门,自己再施展些手段讨好拉拢那女人,其身后那些荣耀与地位自己又何愁享受不到?
届时就算是陈芝瑶那个贱人都得在自己面前低头服小,任谁都不敢再欺负轻视她!
一想到即将到手的荣华富贵,吴云薇紧绷的神经稍稍缓和。
旁边内侍将她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也适时开口宽慰道:“吴大小姐莫急,这朝会短则一刻,长则需大半时辰,眼下会这才刚过两刻钟,铁板钉钉上的事,吴大小姐安心等候传召便是。”
吴云薇闻言脸色终于变得好看,随后趾高气昂使唤内侍道:“等这么久我肚子也有些饿了,你去给我弄几样点心来。”
内侍闻言面上陪着笑,心中却是不耻嫌弃,刚走到门前便见大门被人给一把从外推开。
吴云薇霍的一下站了起来,带着些许颤音道:“是传召吗?”
来人乃是两名红衣侍卫,其中一人冷冷瞥了她一眼随后便对内侍道:“你出来,上边有事要交代。”
内侍低头哈腰连忙跟着两名侍卫走出去,走之前还不忘将大门给锁上。
落锁的声音听在吴云薇耳中,眼皮却是一跳又一跳,似乎有什么掌控之外的事发生了。
她佯装镇定再次坐回原位,看着窗外手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计算着时辰。
眼看着窗外光线变换从低到高,那内侍一去竟是再也未曾回来过。
直到天色漆黑一片,月光从窗棂钻入,吴云薇肚子饿得是咕咕直叫,但她却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蜷缩在椅子上因恐惧而颤抖。
若在数个时辰前她可能还盼望着紧锁的大门能够打开,但到了现在她却希望这扇关闭的门永远都不要再开启!
可惜这一次命运并未听到她的哀求与祈祷,三更之际,大门被人从外猛的推开!
伴随着夜里的冷风鱼贯而入的是一身黑衣气质凛冽侍卫以及映入她眼帘泛着寒光的锐利刀锋……
第445章
早朝过后,众臣们并未像往常一般立即散去,都三三两两的聚集在偏殿之中,谨慎的议论着方才大殿内发生之事。
“大捷之后确实是会祭祀神明,但不是祈福十五日,沐浴更衣焚香告召天下后方才进行?怎么今次会后马上就进行祭祀了,不等后续大军归来,只宋将军一人行祭么?”
“呵呵,”有略知一些内情的冷笑着调侃道:“我看不是祭祀神明,是祭天吧。”
“哦,何出此言?”
“嘿嘿,没看到大家都没走么,都在等着看戏呢!这宋将军实在是太狂妄了,她立下大功确实不假,但她也别忘了这是大望,若是没有朝堂,她便什么都不是!”
“还是太年轻了啊!”
“等着吧,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宋将军……”
有嘲讽的,有摇头叹息的,还有心生怜悯的,但更多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戏的,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官场沉浮早已看透,任何事只要不涉及自己,亦不过是些警示或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倒是更远一处的偏殿,上官鸿看向天宫顶微皱着眉自语道:“真就这么跟着去了?”
随后又自嘲道:“也是,朝堂的意志从来都无人可忤逆,纵使十八层地狱也得下不是,希望你运气能好一些,活下来,哪怕姿态丑一些亦无妨,只有活下去才有无限可能呐……”
望京郊外,一支千余众的军队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赶到了望京辰门十里外。
若是宋良宵在此就会发现,这一支军队竟是自己的伐逆军!
蒋婕与苏钊玥赫然在列!
她们二人,一人为将领,一人为副将,骑在坐骑上示意行径的队伍停下,原地等候。
整支队伍训练有素,停下后纷纷军姿站立原地,一点声响都无。
山涧鸟鸣风声,太安静让蒋婕坐在马上忍不住揉了揉鼻子,微微歪过身悄声与一旁的苏钊玥道:“头,你说上边神神秘秘急招咱们来这干啥?干看风景么?”
苏钊玥挑眉瞪了她一眼道:“聒噪,再多说一句,军法伺候。”
蒋婕只得悻悻坐直了身子,但不知为什么明明是青山绿水的环境里,她的心却格外的浮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苏钊玥看出她的不安,最后还是妥协道了声:“稍安勿躁。”
其实就连她自己心中也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
毕竟宋良宵前脚刚走,后脚她们就被朝堂急召进京,若说这两件事间没有联系,谁信?只是牵扯到了朝堂……
苏钊玥呼吸一滞,抬眼看到前方又出现了一支军队,领头那名将领自己亦认识,竟是秦柯!
心瞬间沉入谷底。
对方亦率领了千余士兵,皆是十八奇人军精锐,与自己一行一样穿着铠甲手握武器,浩浩荡荡行军而来。
待秦柯靠近,苏钊玥抱拳行礼道:“末将见过秦将军,不知上头有何命令?还请将军指示!”
却听得秦柯道:“苏校尉免礼,上头命十八军与伐逆军汇合,在此待命。”
苏钊玥眉头微皱,目带眉探究的望着秦柯,后者则轻轻摇首。
待十八奇人军入列后,他便沉默指挥坐骑与苏钊玥并排而立眺向远方隐约可见的城门,轻声道:“稍后上头自会给我等指示。”
这一次,苏钊月没有再追问,她心中隐隐觉得:或许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结果,一个可能最坏的结果。
……
宋良宵不是第一次登上这天宫最高处,但却是第一次在两名九阶陪同之下,欣赏这天宫最高处的美景。
严阳和封翎一左一右将宋良宵夹在中间,一路上封翎沉默不语,严阳则眉目和善替宋良宵介绍天宫各处的景致,间或还夹杂着大望建国至今各种丰功伟绩的赞颂,仿佛他们不是来进行庄严肃穆的神明祭祀,而是在此参观游玩。
宋良宵听得漫不经心的,在穿过一片宫廷建筑后,看着开阔视野前方不远处那覆盖满绿植依旧与四周建筑格格不入的蛋面,她出声道:“太师大人,敢问祭祀是在哪举行?”
严阳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反问道:“宋爱卿,可信这世间真存在有神明?”
宋良宵没有立即回答,她很清楚他们认为的神明并不存在,但自己认知里的神明到底存不存在呢?
这一点她却无从确认,毕竟若真无神明又怎么解释冥冥之中却是自己来到这个如梦似幻的异乡呢?
“应该是有的吧?”
严阳看着她眼里流露出的迷茫之色是哈哈哈大笑道:“其实很多人都如宋爱卿这般对神明存在将信将疑,虽然神明有留下遗蜕,但那上边的神迹却早就失效,久而久之大部分人都认为神明只是我等编织的谎言,哪怕三族之中亦有很多人不信,毕竟真正得以见过神迹之人太少太少……既是祭祀神明,自然是要让意念直达神明,唯有在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神明遗蜕中举行的祭祀方才可与神明沟通!”
说到这,他目中闪烁这光辉,意味深长道:“宋爱卿,你很幸运,因为我们即将直面神迹,觐见神明!”
随着他宽袖一挥,手直指向前方那金碧辉煌的天宫堂。
“那便是祭祀之地,鸿蒙遗蜕!”
鸿蒙,开天辟地之初,可以说是一切的开始,这是他们给它起的名字。
这世间谁又会将这满是神话玄学的名字和一艘船的掌舵舱联系在一起呢?
思及此,宋良宵忍不住笑了,她看着启明号驾驶舱目露出渴望,那里边会不会也有一个小可爱,就像&一样?
严阳看到她眼里的光非常满意的捋着胡须点了点头,随后他又看向封翎,欲与之眼神交流。
哪知封翎和他对视过后便挪开了视线,似自语又似在和二人道:“纵使神迹仍在亦无法证明神明尚还在关注世间,哪怕神明仍旧关注现世,这天下亿万生灵,又怎能保证神一定会注视自己?人能靠的终究只有自己。”
严阳听着已然皱起眉头,他用眼神询问封翎,可对方却无视他的眼神,继而道:“就算如此你也要见一见那虚无缥缈的神明吗?”
“我想去看看。”
女子目光柔软看向那座名为鸿蒙的神明遗蜕,声音铿锵坚定。
“那便如你所愿。”
接下来封翎没有再说话,严阳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甚至投向封翎的目光还蕴含着警告。
三人就这么一路沉默走到了鸿蒙遗蜕前。
绿植下掩映着的银白色光滑蛋面瞬间裂开了一个口子,银白色的阶梯从里边缓缓伸出来,落到三人足前。
但见宋良宵身形一顿,神情微讶。
严阳却有些不太满意,无他只因此女反应过于平淡,只是短暂讶异便恢复平静,要知道大部分人包括自己年轻时第一次看到这玩意,心中都是无比震撼满怀敬畏,在进入到遗蜕里边后更是为其中神迹所折服,久久回不过神来,从此对神明的膜拜亦更上一层楼。
所以眼下此女的表现于他更像是一种亵渎及警示。
奈何箭已在弦,不得不发。
跟随着二人,宋良宵踏上阶梯,阶梯瞬间开始移动将他们接引至鸿蒙之中。随着视线暗了又亮,她看到这是一处密闭空间,不过却有着宛如日光般的柔和灯光,各种金属线条在蛋体内纵横交错闪过光芒后又全都隐匿入四周消失不见,只留下其中一个银白色的椭圆金属桌以及围坐在金属桌前的四个身影。
身后的金属门无声闭合,这下真的就像在蛋壳内,严丝合缝,一直苍蝇都飞不出去。
可宋良宵没有一丝紧张害怕,早在沙蜃城时她便见过无数类似的建筑,@#$%公司出品的东西,大同小异,到处充满“神迹”的味道,比这更纯。
倒是坐在桌前的四人才更令她感到惊讶,原来朝堂的决策者不止表面上握权的三公,内里竟还隐藏着三人,其中一人还是老熟人——封习。
至于另外两名女子她虽不认识,但不妨碍她的判断,这二人势必和封习一样是高阶魂奇人。
就在她打量四人同时,那四人亦在打量着她。
尤其是她坦然面对眼前所见一切的态度,让在场其他人心中都泛起不小的波澜。
此人要么是个不敬鬼神者,要么就是曾经见过,无论哪一种对于他们都不是什么好的兆头,意味着说服此人的成功率将远远降低。
便是捕捉到了这一点,萧乾先发制人道:“宋良宵!你可知罪?!”
看着这位自始至终对自己都抱有敌意的太傅大人,宋良宵自顾走到圆桌前,身后地面裂开立一张悬浮于的圆椅升起,待她坐上去后,用手轻敲桌面道:“不是说让我来参加祭祀么?怎么我才刚到太傅大人便直接朝发难了?”
她的动作流畅一气呵成,根本不像请来的客人,反倒像是赶来招待客人的主人家。
此种表现瞬间令在场几人心都一沉。
“太傅大人是个粗人,脾气急,说话也不怎么好听,但他对大望的爱护与忠心天地可鉴,不过是心急想要替大望排除隐患罢了,还望宋统帅理解。”
坐在宋良宵右手边的长相艳丽神情却冰冷的女子开口道:“在下萧英,乃是朝堂三智之一,与三公一样皆是大望朝臣,平素都在后方处理政务,鲜少到朝堂前,朝中知晓我等的人并不多。而今次借祭祀缘由邀请宋统帅至此,便是展现诚意希望能够邀请宋统帅入驻大望朝堂内阁,与我等一同共治大望,造福子孙千秋万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