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宵大步走得极快,才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自己。
她的想法很简单:都不准备要在大望呆了,谁还会在乎关心什么狗屁皇权!若不是怕当面撕破脸皮引来无法应对的变故,牵连到大贵兄他们,自己才不会如此忍气吞声,此刻她只想马上离开这个让人火大的破地方,回家!
“宋统帅,还请留步。”
奈何才刚出大殿,便有一个温和的声音将她唤住。
宋良宵扭头一看,发现叫她的正是自己任务的新搭子——大司马封习。
此子刚在朝会上也算是间接帮自己解了围,接下来二人还要一起共事不短时间,她也不好拂人面子。
只好止步客气道:“封司马,可有事?”
封习对宋良宵各种故事早就耳熟能详,但真正见面接触见面还是第一次,对方一见面就给自己一个实实在在的大“惊喜”,这朝会自己怕是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他含笑道:“我想与统帅商量伐逆军组建一事,这帅印虽然已经交到你我二人手中,可伐逆军还未真正建成,空有名号帐下无人,许多事你我得尽快落实,否则在军演之前伐逆军怕是连一队兵马都凑不齐,就更不要说集训练兵参加军演了。”
宋良宵的脸立马垮下:“封监军,这才刚下朝呢,就不能先让我喘口气休息会么?”
封习直接失笑,若是其他人得了这份荣耀怕只会彻夜点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生怕错失这巨大机遇,这位宋良才倒好第一个想到的却是休息。
只能说对方真的与情报中记录的一般心还不在大望。
“宋统帅,要讨论的事情并不复杂,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封尚书,萧尚书,还请留步。”
话说一半,他又突然小跑几步上前唤住了不远处正准备离开的封呈与萧琏。
宋良宵见罢无奈只得跟上对方。
封呈一看叫住自己的人是封习便知对方来意,先他一步笑道:“封司马若是想要商议军费一事找我家大郎便好,伐逆军军费一事接下都由我家大郎与三郎负责。”
说到这他还看特意看向宋良宵道:“我家三郎与宋统帅亦很熟,商议起来也会更方便些,他日若有空,还请宋统帅再到封府去坐坐,届时老夫亲自招待,宋统帅也能与我家三郎再好好叙叙旧,年轻人嘛不存在有什么说不开的话。”
面对封呈的热情邀请,宋良宵只得尴尬不失礼貌干笑两声道:“封尚书客气了,得空一定登门拜访。”
封习亦道:“多谢封尚书,接下来便劳烦封侍郎了。”
寒暄过后,封呈留下封廉便领着封拙离开。
萧琏这时才开口道:“封司马找我是想要大青逆贼的情报?”
封习点了点头笑道:“萧尚书明鉴,听闻追踪大青逆贼一事一直都是由萧尚书负责,想来萧尚书在这方面应该收集了不少的情报,若是可以还望萧尚书行个方便,让我与宋统帅一观刑部关于大青逆贼这方面的案牍。”
萧琏轻笑道:“封司马无需如此客气,既然三公已经发话让刑部配合两位,那刑部自然会尽最大能力协助伐逆军。”
说着他解下自己腰牌却是直接递给了宋良宵道:“接下来两位可以凭借这块腰牌到刑部调看任何关于大青逆贼情报讯息。我今日还有其他事,便先告辞了。”
虽然宋良宵有些纳闷问是封习问的为何东西却递给自己,但她还是接下,在萧琏来日方长意味不明的笑容中目送其离去。
随后她直接将腰牌塞给了封习道:“封监军,接下来我们去何处谈?”
封习笑道:“还请宋统帅,封侍郎随我来,伐逆军的议会堂就在前边不远处。”
第403章
宋良宵讶异道:“伐逆军不是才刚成立么,这便有了议会堂?”
封习笑道:“既是设立军队,一些最基础的设施总归要有,这些小事早有内侍官员按制度准备好,直接去问他们便知。”
看,这就是有经验和没经验的区别,宋良宵非常怀疑这个封习不止是朝堂派来监视督促自己那么简单,说不定还有当保姆的用意。
毕竟若真让她自己来,等到南下那日统帅与士兵说不好就只剩她一个人。
来到天宫□□,绕过几个回廊,果然看到一处院落的匾额上写着“伐逆营”三个大字。
进去一瞧,发现这伐逆营占地颇广,里边不止有库房,兵器库议会厅甚至还有一个非常大的演武场以及跑马地,比起正规军营并不差什么。
三人一同来到伐逆营议事堂,偌大的厅堂中央放置着一张宽大的长桌,桌上摆放着一个巨型沙盘,仔细一看乃是南疆地貌,包括逆贼们占领的贵郡以及XXX河皆以一比一千的比例绘于沙盘中。
待三人都入了坐,封习便与封廉讨论起关于伐逆军军费物资之事。
整个谈话过程中,宋良宵就和个局外人般。
一开始她勉强听一听尚还能听懂,随着封习与封廉讨论逐渐深入,各种军备物资名词她听得是一头雾水,逐渐便开始神游太虚。
封习最初还会问她一两句,待发现她对军务军备果真一窍不通后,便也不在浪费时间,主要都是在与封廉交谈。
好不容易熬到午膳时间,宋良宵正欲借用膳一说开溜,谁想伐逆营膳房却先她一步直接备了一桌子的饭菜端了上来。
无奈被封习拖着吃完午膳,接下来便又是新一轮的讨论。
封习可谓事无巨细将所有军中所需物资全都罗列到纸上,然后逐条与封廉讨价还价,等全部都商议好,已是月上树梢。
看着桌上一摞高高的案牍,以及累坏了的几名文书,宋良宵这个闲人都快撑不住一脸的麻木。
倒是封习与封廉看着依旧神采奕奕一点也不困。
最终封习又将所有类目都过了一遍,确定无遗漏外,朝着宋良宵道:“宋统帅,我与封侍郎已将所需军费都整理了出来,你也看看,若无问题便可以开始拟建账目了。”
宋良宵揉了揉自己发僵的脸道:“封监军,这拟建账目我不用在场吧?”
封习笑了,道:“自然不用,你我只要将类目定好,拟账准备物资这些事下边的官员自然会去做。”
宋良宵机械的点点头道:“那就好,你说的过目是不是就是这一摞?”
封习点点头,他刚想说今日未必能看得完,可以等明日再慢慢看。
谁想宋良宵动作却比他的话更快,直接从最顶上抓过一卷,掏出帅印看也不看直接敲上了打印。
这一幕看得封习与封廉是眼皮跟着印章声直跳。
等她砰砰砰砰全都印完全程不过花了半刻钟。
封习好不容易找回自己声音道:“宋……宋统帅,你不都不用看么?”
宋良宵非常坦诚道:“我又看不懂,既然封监军已经核对好,那便不会有问题,既然时间本就紧迫,早盖好早解决。”
封习被她这般“坦然”给直接逗笑,忍不住道:“宋统帅就这般信任封某,看也不看就盖印,就不怕封某在这其中给你挖个坑吗?”
宋良宵很平静道:“这些军务我本就不懂,从头学起短时间亦成效不大,封监军若真欲给我挖坑,可以说一挖一个准,我看不出也防不住,还不如直接听监军的。”
最大的坑都已经被逼着跳进来了,剩下不过是些小洼水塘,何必再浪费心思去考虑,现在自己就只想回家歇息!
思及此,她还颇有些幽怨道:“倒是监军之前与我说商讨这些事用不得多少久,这一谈便到月上树梢,这朝中的不久都是这么来算的吗?”
封习闻言哈哈哈大笑道:“宋统帅可真是个有趣之人,其实这真的已经算谈得很快了,若非有封侍郎在给行了个方便,光是走户部流程就得要一两日,留给伐逆军的时间真的是不多了,还请统帅体谅。”
宋良宵听罢只觉一脑门子汗,看来不管哪个地方和国家机构打交道都一样的麻烦呀,于是长舒口气道:“还好,已经结束了。”
封习却是眉眼弯弯道:“也只是户部这边结束了,刑部那边还等着你我二人去走一趟呢,今日已是来不及了,还请明日巳时宋统帅跟我跑一趟刑部,咱们争取两三日内先把关于大青逆贼的一些重要情报都给掌握了。”
要亲命了!这都还没下班呢就开始安排明日的工作了?
宋良宵瞬间想起了被加班支配的恐怖!
怎么都到异乡都还逃不过彻夜加班全年无休的折磨?这就是打工人的命吗?!
她苦着脸道:“可不可以缓那么一两……”
“就这么说定了。”封习可不惯着她,带着温文的微笑道:“宋统帅既然困了,那就先回去休息吧,剩下收尾部分交于我与封侍郎就好。明日,刑部见。”
宋良宵丧着个脸,也没再和封习讨价还价,她怕讨价还价到后边今晚连家都不能回,只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家去了。
只留封习与封廉看着她灰心丧气离开的背影不免失笑。
“这个宋统帅……”
封习无奈摇了摇头,收回目光正好看到封廉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的目光,好似在审视,灵机一动笑问道:“封侍郎觉得咱们这位宋统帅如何?可镇得住一支伐逆大军?”
封廉淡淡笑道:“这位宋统帅天性使然好自由无拘,性子还有些偏软,这些本没什么不好,但若是作为一军之统帅却是魄力不足,很容易被人牵着走,她更适合做那把最锋利的刀。不过……三公若真想挑个带兵良将也不会选她,其中用意作为臣子不好臆断,但有时候总会觉得这些决定不太像是三公所为。”
封习听完是大笑道:“哈哈哈,自古人心难侧,就连一辈子的枕边人都未必能全部了若指掌,更不要说三公有时候怀揣的可能并非己见而是神旨呐,妄测天意可是大忌,我等做臣子的只要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安安分分做官,太太平平一辈子方才是正道啊!”
封廉不以为意浅笑道:“封司马说得是,这也是把封司马当自己人,聊聊心中困惑罢了,只是觉得天意指示过于模糊,遗憾没有足够清晰的指引,可担不起这顶大帽子。”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封习转移了话题道:“这么说来封侍郎是不太看好咱们宋统帅了?”
封廉摇摇头道:“倒也没有不看好,宋统帅虽无做统帅之才,不过却是个有自知之明之人,人最怕自我认知不足而膨胀做官更是如此,她知晓自己有大不足,便不会冒进,也会听劝,所以方才会将决定权都交给封司马,接下来她只需要镇住那帮武夫便可,而这恰巧她最具优势,接下来是否能震慑全军,且看她如何发挥了。”
封习笑意变得愈深认同道:“封侍郎说得不错,既然如此这些宋统帅不擅长的琐事你我便发个善心帮她解决吧,请。”
封廉亦谦让道:“封司马说笑了,分内之事,帮人帮己也。”
二人重新回到案桌前,直到夜深方才离开天宫。
直到相互告别,各自坐上兽撵。
封廉透过车帘缝目送封习兽撵远处后,方才松口气,轻念了一声:“……老狐狸。”
次日,宋良宵按时来到了刑部大门前,而封习早就已经在刑部等候多时,让她忍不住感慨对方真的是个敬业的工作狂呐。
不过他们来得有些不巧,今日萧琏正好不在刑部,到京郊去处理突发事务。
萧琏收下副官替其传话道:“尚书大人有留口信,若是遇到二位大人前来借调案牍,让我等全力配合,二位若是想要寻他还请两日后再来,待他处理好手头之事,定煮茶款待二位。”
封习也不意外,似乎早就了解萧琏去处理何事,只道:“那便有劳这位书记帮带个路,咱们去档案间。”
接下来,宋良宵便陪着封习在刑部档案间里看了整整一日的逆贼消息与案牍。
待封习放下手中案牍,已是临近亥末,比昨日还更离谱。
他对上宋良宵一张丧脸,半点歉意都无的继续给对方下步指示道:“关于齐玮及伪王的一些隐秘这里并无太多详细记载。书记说这部分只有萧尚书最清楚,看来还需要再来刑部拜访一次萧尚书。两日后就麻烦宋统帅再跑一趟,将方才你我整理出的几处模糊信息再与萧尚书确认一番。”
已经连着两日这么跑,宋良宵心累到了极点,她这是统帅么?感觉和个打杂的没什么区别。
忍不住抱怨道:“监军,此事就不能让伐逆军的文书跑一趟么?”
封习两手一摊道:“这个可没办法让旁人代替,毕竟刑部要见帅印或者萧尚书腰牌才会给咱们行方便,情报重要性不亚于军费,还有信物这些最好都不要假借他人之手。”
宋良宵揉了揉眉心道:“那监军一个人来不行吗,有什么重要信息回头告诉我也一样。”
“巧了,”封习勾唇一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只能麻烦宋统帅亲自跑一趟回头说与我听,因为明后几日我都要去户部。还是说宋统帅更想去户部跟进军费一事?我记得封氏那位霁月公子如今好像也在户部,不如……”
“我去!”
没等他说完,宋良宵便立即打断他,认命道:“那我两日后便再跑一趟吧,算账并非我所长,户部就劳烦监军了。”
亏她之前还以为对方是个好人,现在一看那人畜无害的外表下简直就是个千年老银币,她命实在太苦,怎么就给配了个黄世仁做搭档!
“哪里哪里,同僚之间相互协作,不必如此客气。”
封习笑眯眯心情极好道:“不过宋统帅也别难过,明后两日你都可以在家休息,不过等到紫貂军余部入望京,接下来咱们吃喝拉撒可都要呆在伐逆营里了,还请珍惜这得之不易的两日清闲日。夜已深,宋统帅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