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封廉便让人侍卫封锁了整个风华院不让任何女眷们靠近。
并让三位妇人在前院安抚受到惊吓的封云等人。
他自己这一脸严肃进入后院,入目的惨状让他是忍不住皱了皱眉,随后他看向浑身是血的宋良宵,而后者自事情发生后一直都站着不动任谁来都不理,这一刻终是抬眼用有些挑衅式的目光在审视着他,很平静没有任何嘲讽亦没有愤怒悲伤,似乎只是想看他会怎么处理。
瞬间,封廉身上的压力不亚于站在朝堂议会上与那些敌对势力争权夺利。
只是他还未开口询问,前院那三位妇人便已经抱住各自的孩子开始嚎啕大哭,边哭边喊道:“苍天啊!哪个天杀的害得我儿变成这般模样?!大伯你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三名妇人一进来便看到了自家儿子被吓得呆愣的模样,另外两个醒来后也一直在哭,问什么都一问三不知。
妇人们一边心痛安抚一边怒意也开始翻腾,尤其是封云从惊吓中回过神看到有母亲过来撑腰便一股脑将被宋良宵虐杀魅影的过程说了出来,只不过他因为害怕责罚避重就轻的只说自己是听闻未来三嫂很厉害便想见识一下,却没想到宋良宵会如此残忍将魅影斩杀。
封云的母亲一听怒意再也止不住直接冲进了后院,但在看到比自己儿子贫乏的描叙还要更血腥百倍的场景后,她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最后哆嗦着逃回了前院,并大喊道:
“恶鬼!恶鬼啊!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残忍的恶鬼!就算我儿真有错,他亦不过是个孩子啊!这个狠毒的女人为什么要用那么残忍血腥的手段来吓唬小孩?你既然都这么强了,避开便是了,不过就是个玩笑而已呀!呜呜呜!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样的女人怎么能进我们封家的门呀!”
“闭嘴!此事已由我接手!是非曲直我自会还三伯母一个公道,在事情尚未弄清楚前还请三伯母莫要血口喷人!”
本来事情都已经够烦,此时还有人拎不清,封廉是忍不住怒斥出声。
妇人即刻禁了声,只是过了一小会便又在前院哭得更大声道:“我苦命的儿啊!呜呜呜……”
虽然妇人说话很难听,但亦有几分道理,像宋良宵这样的强者是不可能察觉不到几位孩童的存在,手段确实是残忍了些。
封廉忍不住又看向宋良宵。
却见宋良宵平静道:“你们都说我手段残忍,其实这只异禽更残忍……”
“十二年前,我还是不是奇人只是丰收祭上的一名坤祭,在被押送至中荒山异兽区途中曾被一只异禽所袭击,当时异禽的目标是我,不过我运气好摔了一跤逃过了一劫,但我身旁的一名同伴却不幸成为了替代品成为了异禽口中的美餐。直至今时今日我都无法忘记掉那只异禽的模样:灰色的翎毛,腹部覆盖着坚硬鳞甲,还有那宛若星芒的奇怪符号……”
说到这,她用小骨将那块印着符号的尸块扒拉出来,翻出符号那一面展现在封廉眼前,并当着其面又狠狠的戳上了一刀!
“既是梦魇不就应该将其大卸八块永远从心里给去除永绝后患吗?”
封廉的脸色很难看,包括前院那些妇人的哭声亦都戈然而止,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开口说话,世界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
良久,四周的静默让宋良宵忍不住自嘲式的笑了笑道:“如今我这副模样怕是也不再适合参加宴席,还请封大公子替我与封夫人道歉,将她精心举办的宴席弄得一团糟,但亦请她放下,因为不会再有下次了,告辞。”
语毕,她身后张开了巨大的骨翅,骨翅轻轻扇动,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变得轻盈起来,是头也不回直接冲上了云霄。
封廉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宋姑娘!且慢!”
宋良宵的身影便直接消失在天际,快得就好似一阵风一般。
她张开巨大骨翅飞出封府的那一幕被许多关注着风华院的宾客们都看到,众人心中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对那高飞后瞬间消失的身影发出阵阵惊呼感慨。
第264章
宋良宵突兀又高调的离去令封府这边陷入了短暂的尴尬境地。
好在有封廉在场,他先吩咐仆妇们带着几位府里的夫人及公子们回屋,然后又让侍卫们将风华院封锁并将魅影的残尸收拾干净。
他则将清风叫到一旁吩咐道:“此事暂时莫要告诉三弟,以三弟的能力我估摸着过完今夜醴泉镇那边公务应该就会处理完毕,等他明日回来方可全心全力安抚宋姑娘,以免两头分心,一件事都处理不好。”
封呈不在家时封廉便是封家的代理家主,清风自是不敢违抗命令,只得点头应下。
随后封廉又和严蕊道:“接下来便要辛苦夫人去和母亲说一声,好好安抚一下母亲,母亲为了三弟婚事已经准备了许久,如今变成这般模样她一定也很难过。”
说到这他是叹了口气道:“唉……接下来只能交给三弟自己想办法了。”
严蕊温和道:“此乃妾身本分之事,母亲那边便交给妾身吧,不过这件事夫君还需好好查一查,云儿他们几个孩子虽然顽皮但也不至于如此冒进无理,其中说不定还有什么缘由。”
封廉脸色微沉:“就算夫人不说,接下来我亦要仔细查清楚,若是真查出有人从中作梗……封家绝不会放过他们!”
接下来,夫妻二人分头行事。
封廉去探望几个侄儿且询问消息,严蕊则回到了女眷这边。
各家的夫人小姐她已经提前让仆妇和婢女们安抚了一番,又把几位看到血腥场景被吓坏了的小姐送回家,如今府里宴席继续,至少表面上大家又都其乐融融,无人提及方才宋良宵展翅高飞那一幕。
封夫人在最初得到消息时便着急欲要前往,但由于现场太过血腥,严蕊便让常嬷嬷半途拦了下来,这会处理完后事,她这才赶来像婆母汇报。
封夫人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完全无心应酬来做客的夫人们,一旁的杭夫人在目睹宋良宵离去那一刹高飞的背影后亦是一副怅然所失的模样,只剩下霍夫人一人也难以调动起气氛。
这会严蕊来报,众夫人们都识相的避开将地方让给她们婆媳二人。
在听完严蕊带来的消息后,封夫人是气得脸色难看道:“那几个吃干饭的,她们哪个不是仰仗夫君方才有这般身份地位?平素只顾争风吃醋不干正事也就罢了,我想只要不惹事养着便也就养着了,谁想到头来她们连几个孩子都看不好!等今日宴席结束后,非得好好整治一下这府里的歪风邪气才行!”
严蕊在旁是替她斟茶顺气道:“母亲莫气,平素几个伯母婶婶虽然是不太靠谱,但今次事情发生得太巧,也未必就全是那几个侄儿的错,如今夫君已经在查,相信过不久便能水落石出了。”
封夫人听着是目光冰冷道:“查!让子政好好的查!我倒要看看是那个阴沟里的老鼠敢来坏封家的好事!”
说着她似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落寞道:“那宋姑娘就这么走了,蕊娘你说子玉他会不会怪我这个做娘的又一次把事情弄砸了……”
“不会的,”严蕊连忙扶住婆母,柔声安慰道:“今次母亲为了招待那位宋姑娘有多费心,府里上上下下都看在眼里,三弟必然也看到了母亲的心意,这只不过是个意外,以三弟的魅力相信很快便能哄好那位宋姑娘。”
封夫人却没有她那么的乐观,在后宅呆那么多年她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夫人小姐,这位宋姑娘给她的感觉和朝堂那几位身居要位的女官差不多,都不是轻易就能够拿捏之人,但这话她是不会与严蕊说的,只道是:“但愿如此吧,如今也只有等子玉回来看看该怎么办,若是能挽回,我亲自上门赔礼道歉亦不是不可以。”
就在封家商量对策之际,宋良宵冲入云霄之后是朝着醴泉镇方向拼命扇动骨翅狂飞。
她越飞越觉得自己委屈,明明只是一群孩子恶作剧,明明已经斩杀了那只异禽结束了梦魇,可自己还是很难过,不知不觉之中她的泪水开始落下,最后就像是水坝决堤般,怎么都止不住。
她一边抹着泪一边飞只想快点见到封屿,她想要告诉他那个地方是多么的让人窒息,那围困在小小一方牢笼只能仰望天空的无力感她感受到了!
只是当她飞到醴泉镇,在醴泉镇府衙找到封屿时候却是瞬间冷静了下来,她并未有如之前所想一般直接扑到对方怀中去发泄去诉苦,而是找了处隐蔽之地透过衙府敞开的窗户安静的看着他在里边处理公务。
她现在一头一身全是血突兀出现在府衙这么敏感的地方恐怕下一瞬就会被人给当做不明刺客,也会给封屿带去不必要的麻烦;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封屿正展现出她从未见过的一面,让她不由的停下来想要注视观察。
宋良宵已经习惯了那个温柔又贴心的封屿,每每与自己在一起时他都是温和善解人意的模样,以至于让她忘记初见时那个淡漠的霁月公子到底有多冷情,难以让人接近。
眼下的封屿比之那时更添了一份上位者居高临下的气势,让人看着十分的陌生。
此刻他坐在高位上,下方则跪着一名穿着官服的官员,只看背影便能感受到对方的胆颤与恐惧。
直到封屿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话,对方更是不停磕头像是在求饶。
当封屿轻轻拨弄着手旁边的茶碗盖后,那名官员直接被从旁出现的两名侍卫给直接拉了下去,接下来又带了一名官员上了。
如此一连审了三人后,封屿方才起身进入隔壁一间门窗都紧闭的屋子之中。
被阻隔视线的宋良宵并未因此就离去又或下去寻他,依旧静默的看着那紧闭的门扉,一直到夜色降临,衙府内灯火通明。
他方才和一位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一同走出来,此时衙府大门前已有一辆华丽的兽撵在等着他们。
待他们坐上兽撵后,宋良宵尾随他们一同来到一座颇为贵气华丽的酒楼前,看着他们进入一间雅间,雅间内已经坐着好几位男子还有数名穿着清凉花容月貌的陪酒歌女支。
封屿虽然拒绝了歌女支的做陪,但这些女子依旧会在替他斟酒时有意无意的用手臂或是凶部撩拨。
哪怕他有意避让亦不是每一次都能够避让开,眼看着酒席上觥筹交错氛围渐佳,封屿自始至终都带着不是礼貌的浅笑,但宋良宵还是能从他双眼之中看出他的疲惫与冷漠。
当月上枝头酒宴终于结束,酒楼前目送那些喝得醉醺醺的男子离去后,封屿再度回到了衙府。
屋门虽然紧闭着,印在花窗上的却是灯火通明。
过了许久,天快要亮时,封屿终于从屋内出来,接着他招来一名官员吩咐了几句后,直接登上自己停在兽厩的兽撵,片刻也不耽搁驶离醴泉镇朝着望京方向一骑绝尘。
宋良宵在醴泉镇最高的楼宇顶上看了许久,直到看不见那辆兽撵后她蹲了下来环抱住自己再次呜咽着落下泪来。
她在想封屿会不知晓封府的压抑与窒息吗?他大概亦是知晓的,只是他没有其他的选择,因为那就是他的家,养育培育他的地方,从一出身便被打上不可磨灭不掉的士族烙印。
宋良宵完全可以预想到若是自己嫁入封家后将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一种便是如同那位杭夫人一般完全困于后宅每日主持中馈,处理后宅那一大堆破事,维系士族圈内各种人际关系,从此困于那四四方方的院落之中,另一种便是如同封屿一般置身于朝堂之中捆绑在封氏这条大船之上跟随着这条大船沉沉浮浮,轮入权势斗争的漩涡之中。
这两种生活无论是哪一种都能让如今的宋良宵变得面目全非,也会让她迄今为止所吃的苦所坚持的信念变成可悲的笑话。
到那时候封屿还会再喜欢这样的她吗?
一个完完全全妥协并泯然于这世间的宋良宵,一个被世俗与命运击败妥协的可悲女人还会过得幸福吗?
良久,宋良宵蓦然抬起头,狠狠的擦干了眼泪,她站起身来遥望望京,身后骨翅再次张开冲上云霄。
有些话是该开诚布公的与封屿谈谈了!
望京,封府。
经过半日的调查,封廉已经完全弄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
封云那几个孩子在从府内私塾上完课回来便也到宴席去凑惹恼,随后他们在花园里玩耍时正好碰到了严家那位十二小姐,在听到对方说今日特意招待的姑娘正好是他们未来的三嫂嫂,并且他们这位三嫂嫂乃是一位非常厉害的武奇人堪比三公,封云这个素来崇拜封翎的小屁孩终是按捺不住想要见见这位新嫂嫂了,随后十二小姐又有意无意的说起她们二嫂嫂当初与魅影过招时的情景,几个孩子这才想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来试探宋良宵。
严蕊听自家夫君说完此事,是皱眉道:“当初这位十二小姐因被三弟拒婚便跳湖时妾身便觉得这位十二小姐不是个省油的灯,谁想事到如今了,她居然还不死心!而且用心还如此险恶,幸好当初三弟不曾答应娶她,否则日后进了封府少不得要将封府闹个鸡犬不宁。”
封廉沉着脸道:“此事我已上报给了父亲,父亲会亲自向严大人那边施压,后续无需我等去操心,关键是这位宋姑娘,其至今仍未归家不知所踪,从她冲入云霄消失那一刻起整个望京包括守城的皇城军无一人知晓其去向。”
说到这封廉颇为无奈苦笑道:“她果真有肆意任性的资本。”
严蕊亦跟着沉默了起来,家中二弟妹亦是一位高阶武奇人,但也做不到来无影去无踪,只要封家想随时都能调动暗卫追踪到其行踪。
而这一位,曾有谣传她亦是九阶武奇人,但上边一直都没有任何动静与说法,说不定她真对上三公怕亦是不惧。
就在夫妻二人沉默之际,外边有仆役来报道:
“大公子,大太太,三公子回来了。”
第265章
天亮之前宋良宵回到了宋府。
回去后她并未马上去梳洗换身衣服,而是静静的等待封屿登门。
她了解他,相信很快他便会敲响宋府大门。
宋良宵就在院子里试试盯着自家紧闭的门扉,心中是矛盾不已,既希望能快些看到对方又有些胆怯对方的到来。
内心就这么反复拉扯着,直到门铃宛若催命符般铃声大作,她深汲口气打开了大门。
门外正如她所预料一样正是披星戴月赶回来的封屿,对方甚至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便急急忙忙赶来了。
尚未进门,封屿便温柔对她道歉道:“抱歉,还是让你受委屈了。”
他不道歉还好,一道歉宋良宵便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封屿像是不曾看到她一头一身的血污般跨入大门将她给紧紧拥在怀里不停柔声道歉:“我来迟了,对不起,对不起……”
宋良宵难过极了,而这种难过并非只是因为在封府遭遇更多的是为无法说出口的担忧与害怕,所以她只能靠在封屿怀中发泄般失声痛哭。
直到再也哭不出泪水,她方才从封屿怀中离开将半开的大门关上,封屿则一直握着她的手,见她情绪有所缓和方才徐徐道来:“抱歉,我不知道魅影曾经伤害过你,那时家里才刚着手将我认回,在我离开封家之后魅影一直都是我兄长们在帮忙照顾,他们将魅影训练成异兽士兵带入战场,但我是万万不曾想到那些驯兽师竟会指挥魅影去吃无辜之人!此事我兄长已经在处理,那些驯兽师必将为自己的残忍行径受到责罚,此事封家定会给你个交代!”
宋良宵看着他却是摇摇头道:“你与我之间其实并非是魅影的问题,你曾说过你十年前才被封家认回,我便知当初魅影一事与你无关,这只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