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最高监狱。就在黑鸢尾上层,可是却是你永远也到不了的地方,你难道没什么想说的、没什么想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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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得知宿柳要被调走,胥黎川开始了游说之行
第84章
“你说什么?”加西亚瞬间变了脸色。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 他忘记自己刚刚想到的反击话术,也不再计较胥黎川的攻击,全部的心神都被宿柳要离开这件事占据。
“你再说一遍。宿柳要去哪?”
似乎是没听到, 加西亚阴沉着脸重复。
其实他听到了。听得一清二楚。
宿柳要被调去联邦最高监狱。
或许宿柳不知道,但黑鸢尾的所有人都知道,黑鸢尾监狱在表世界的坐标与联邦最高监狱重叠,就在联邦最高监狱最底层。虽然坐标重叠, 但是实际上,黑鸢尾并不在联邦最高监狱的下层,而是无限接近又无限远的另一片空间。
只有有通行证的人才能从黑鸢尾的“大门”走出去, 去往表世界的门, 也就是联邦最高监狱的最底层。看似近在咫尺,却是他们这群被监禁在这里的容器永远无法触碰到的距离。如果宿柳真的去了联邦最高监狱, 那他将再也见不到她。
他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别装腔作势的, 快点说啊!”
胥黎川越沉默,加西亚越沉不住气, 他急得要死。
一想到宿柳有要离开黑鸢尾的可能, 他就无法接受。
既然她来了黑鸢尾, 就不要妄想离开。
他都没离开黑鸢尾, 那么她也不可以离开黑鸢尾, 除非死亡。
嗤笑了一声, 胥黎川才终于肯开口。
“这么着急干什么?你和她很熟?”他说, “她又不在这里, 你还装什么?”
都是老狐狸了, 正如加西亚比任何人都懂胥黎川的阴险,胥黎川也比任何人都了解加西亚的伪善。
或许是由于从小生活的环境,又或许是天性使然, 加西亚往往以平易近人、随和主动的形象与人相处。只要是不熟悉加西亚的人,绝对想象不到,这个和你相谈甚欢的人,心里是在以何等轻蔑的态度咒骂你。
因着宿柳的态度,胥黎川平常并不怎么出现在一楼公共区域,他并不知道加西亚在私底下是怎么和宿柳相处的,只以为和往常一样——加西亚最喜欢捉弄那些新来的清洁工,以乐于助人的形象出现在身边,诱导他们得罪黑鸢尾的其他人,再看着他们被杀死。
这次一定也一样。
宿柳的确很特殊,可也只有与宿柳一同在里世界相处过好几个日日夜夜的他了解她的好。像加西亚这种天生的恶种,绝对无法走入她的世界,也无法被她吸引、体会正常的感情。
胥黎川是如此笃定,以至于到当看到加西亚无法控制、颤抖的、失控到实质化的精神力波动时,才忽然收敛起笑容。
“你这是什么表情?”胥黎川打量着加西亚难看的脸色,“别做出这么恶心的表情行吗?”
来找加西亚是有意而为之——他从不做毫无目的的事情。
他的异能是经纬逻辑,能够捕捉到一切事物的逻辑丝线,拨乱、改变它们。全盛时期,他甚至能一念之间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哪怕在黑鸢尾被禁锢住绝大部分的能力,他也依旧能够捕捉到一些事件细枝末节的痕迹。
知道时梅进想要把宿柳提拔走,宿柳将被调任到联邦最高监狱正是由于此。
诚然,从联邦最高监狱的狱警开始做起是一条很顺畅的晋升捷径,如果宿柳不犯错的话,或许能一路事半功倍地走到很高的位置。就算无法跨越阶级的固有鸿沟,也是E级区出身的人能走到的最好的地位。
可是,那又如何呢?
他胥黎川什么时候是一个会为别人着想的人了?他在乎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宿柳走了,他就再也捉不到她了。
他从来不是什么伟光正的人,或许会有一些正当的理由,比如联邦最高监狱的党派之争严重、一不小心行差踏错就是死无全尸,就算她能够在任职期间表现良好走出去,也很有可能会被那些排外、自视尊贵的权贵后裔排挤出权力中心一辈子坐冷板凳。
但胥黎川知道,这些都是借口。
权衡利弊后,确实联邦最高监狱不是最好的去处,但一定比留在黑鸢尾好。他的出发点就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已,他不认为自己有错。
“你再说一遍,宿柳要去哪?”
仍旧没理会胥黎川的嘴贱,加西亚咬着牙问。
本意是引诱加西亚出手阻拦宿柳被调职,看加西亚的反应已经上钩,但胥黎川却突然不想钓鱼了。
他最初是打算让加西亚干涉,这样就算宿柳发现之后迁怒,也能祸水东引。可加西亚能因为各种理由去阻止,可以是对玩具的占有欲、掌控欲,但唯独不能是因为真的在意。
他怎么可以真心在意宿柳?
他怎么可以看到宿柳的好?
胥黎川再了解不过被关在黑鸢尾的这群容器们。天生的高精神力者往往生来偏激,而胆敢做出只身召唤邪神、成为邪神在人间投影的人,也注定了疯狂执拗。
一旦加西亚看到宿柳,他就会想要抓住她、让她的目光永远为他停留,再也不会放过她。
他本人就是这样如此。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瞬间收回想要引导加西亚去阻拦宿柳调任的心思,胥黎川迅速冷淡下来,收敛起嘴角的笑,攻击道:“说什么你都信,真好骗,蠢货。”
语毕,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加西亚一人发疯。
宿柳并不知道胥黎川和加西亚的谈话,晚饭时,她照常来一楼病房给加西亚送饭。
彼时加西亚正两眼无光地躺在床上沉思,直到宿柳走到床前,才抬起头来,深深地望着她。
“嘶。”刚放下餐盒,宿柳一转身,就对上加西亚无声的视线,吓了她一跳。
加西亚的眼睛很大,是弧度流畅、双眼皮褶皱深而层叠的桃花眼。按理来说,这样的眼型专注望着什么时,看谁都深情。往常也诚然如此,只是加西亚的瞳色偏黑,此刻两眼无光,黑漆漆的,像是宇宙里的黑洞,要把一切光和物质全部都吸进去。
宿柳一时有些毛骨悚然。
他这样盯着她做什么?不会是把恩佐的错迁怒在她身上了吧?想复仇?
她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哪知加西亚拉着被子蒙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你要走吗?”
啊?宿柳懵了。
“去哪?”话刚说完,她突然意识到,不会自己要离职的事情已经被加西亚知道了吧。
呜呜,难道时梅进已经把要开除她的事情广为告知,整个黑鸢尾都知道了吗?
不要啊,打架的是恩佐,说坏话的是加西亚,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跟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开除她?!
“你知道了?”她回答,有点凶,“跟你没关系!”
“跟我没关系?”她的语气不好,加西亚也阴沉起来,“那跟谁有关系,恩佐吗?”
追问了胥黎川很久,都没能得到答案,一个人消沉地躺在床上,加西亚一边咒骂着这个贱人,一边思索着这件事。
他知道胥黎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这个贱人做事从来都别有用心,不可能特意下楼来就是为了恶心他一顿。
所以,宿柳要被调职的事情多半是真的。
而他也从胥黎川话语的细枝末节中追踪到一点真相,这个贱人绝对是想利用他,又想做幕后黑手,让他去搅乱宿柳调职这件事,达成把宿柳留在黑鸢尾的目的,坐享其成。
想到这一点,加西亚忍不住爆了粗口。
贱人,真把他当傻子吗?
只是这是阴谋,也是阳谋,就算知道了胥黎川居心叵测,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和胥黎川一样,绝对不允许宿柳离开黑鸢尾。如果不让她离开,他就必须阻止她,就不得不主动走入胥黎川的圈套。
和胥黎川不一样,加西亚没有那么强横的家族背景,仅有的信徒教众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在黑鸢尾关着,哪怕能力再强的手下,也没办法把手伸到这里来。
按照胥黎川的性格,是不会主动出手留下宿柳的,那么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该怎么样才能阻止宿柳的离开呢?
已经为这件事苦恼了很久,加西亚头疼。他这么全心全意地为宿柳动脑,哪知道她一来,居然态度这么差地说和他没关系。
和他没关系?呵,和恩佐有关系是吧!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宿柳也是一个被恩佐外表迷惑的蠢货!他对她这么好,她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不仅和恩佐这个贱人谈恋爱,还站在恩佐那一遍!
他难道不比恩佐好吗?恩佐就是一个神经病,自我的、癫狂的疯子,她究竟被他哪一点吸引到了!
恩佐有他温柔吗?有他善解人意吗?有他有趣、有他体贴、有他对她好吗?
他分明哪里都不如他!
妒火燃烧起来,几乎要把加西亚吞噬。
他本就是蓟藤教会的人,精神体属性为植物,难以对抗火焰。在这如有实质的妒火之中,他气到快要冒烟。
苍白的脸上弥漫起红晕,并非羞涩,而是红温。
青年的脸红胜过世间最动听的语言,加西亚忍了再忍,最终没忍住,爆言道:“你究竟看上了恩佐这个贱人哪一点?!”
这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以往他总是暗戳戳地说坏话,虽然并不是非常隐晦,但也算拐弯抹角,这还是头一次问出自己最无法忍受、也最好奇的问题。
“他就是个疯子,你也疯了吗?否则为什么还不跟他分手?”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和恩佐在一起,你的履历永远都不清白,就算想往上走,联邦也不会重用你的。他就是一个反社会的通缉犯,你和通缉犯在一起,你也是通缉犯!”
加西亚已经口不择言。
“你肯定不是喜欢他的长相吧?论长相,我绝对不输他,你连我都不喜欢,肯定不会被这个贱人迷惑。”
“那就只有背景了。我能理解你对波吉亚家族有滤镜,毕竟是传承了百年的大家族,听起来就神秘尊贵充满故事。可是宿柳,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恩佐是个疯子,他背后的家族也都是疯子!”
“现在在黑鸢尾你不觉得,等出了这里,如果你还和他在一起,就能认识到他家族的神经!他们根本不会把你当人看的,这群贵族都是吃人的垃圾!”
“你不会想着和恩佐在一起就能实现阶级跃升吧?不可能,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
越说,加西亚越生气,仿佛已经看到宿柳被恩佐领会波吉亚家族见父母的那一天。
“出身在哪里就一辈子被刻上哪里的印记,履历是无法通过性传播的,你放弃吧宿柳!能通过性传播的只有神经病,你难道不害怕和恩佐呆久了,有朝一日你也变成神经病吗?”
“不要以为你被时梅进点名升迁到联邦最高监狱就十拿九稳了,如果被她们知道你和恩佐谈恋爱,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把你调去那里!”
“宿柳,你清醒一点!和恩佐在一起是没有未来的!”
嘶……
欲言又止了无数次,宿柳想打断加西亚,告诉他她已经在计划和恩佐分手了——从他不由分说地冲上去就揍加西亚,她怎么拦他都不听的那一刻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