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一下,你回答我你知道的好吗?‘是’的话敲两下,‘不是’的话敲三下。”
靠着“是”或“否”的方式,她成功获取了一些信息。
这里是某种类似监狱的囚禁室,对面那人是犯了错误被关在这里,她应该也是。那人不知道怎么出去,也没有尝试过逃出去,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只等外面的人定期送饭进来。
没办法用语言沟通的弊端在此刻显现,她只能得到一些很浅显的信息,其余的一概不知,甚至没办法获取这里的位置信息。
她有尝试过提问对面的那人是否会讲话,但当她问出“你会说话吗”这一问题时,对面并没有给出任何答复,连敲墙的声音都停下了。如果不是她紧接着又问了一个问题得到了答案,她甚至会怀疑对面那个人忽然昏死过去。
“唉,原来你也不知道怎么出去。”她叹气,“难道我们只能等外面的人来开门吗?”
“他们大概多久送一次饭啊,你知道吗?几个人送饭,防备严格吗?”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根本没有给对面敲墙的时机。
好在墙对面那人似乎也没有回答的意图。
“唉,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这里也太无聊了,我好想回我的床上睡觉啊!”
“不过你也别担心,我很厉害的,只要他们别太多人,送饭的时候我应该能趁机闯出去。要是我能出去,一定会把你也捞走的!”
宿柳喋喋不休,自问自答讲了好长时间,根本没想得到答复,只是太过无聊,说点话打发时间。
“为、为什么,要出去?”
一声极其低微的男声响起。
磕磕绊绊,像是刚学会说话一样,宿柳的联邦话都比他标准。
“不过我真的感觉我们不能这么被动,还得……”第一时间,宿柳没听到对面的声音,反应过来后才震惊至极,“——等一下!你会讲话?!”
“你说什么?我刚刚没听清,不好意思啊!”
“不过你会说话为什么不早说话啊,这样显得我好像一个呆瓜!”
像是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本就有无数个疑问的宿柳瞬间又在两人之间打了无数个问号。
“为、为什么要、出去?”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比第一次清晰了许多,发音也咬得准确了一些。
“外、面,没有、有很好,这里、安全。”
他说得磕磕绊绊的,但宿柳还是听懂了。
“没关系我也是外地人我懂你。”她对他颇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外面怎么不安全了?你慢慢说,不着急。”
现实并没有给她们不着急的机会。
紧闭的门忽然开了,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宿柳站在墙边,一只手抚在墙上,茫然却不失警惕地回头看向门口。
有些刺眼的冷光照射进来,她下意识眯起眼睛。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尖锐刻薄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声逼近。
“你的囚罪索呢?谁允许你摘下来的?”带着淡淡血腥味的长矛几乎要刺到宿柳脸上,“擅自行动罪加一等,你的带教祭司是谁?”
敏捷地躲开半是威慑半是惩罚的攻击,宿柳听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求醉锁?她摘什么了?她干什么了?
求知好问是她的天性,善于行动是她的本能,心中的疑问并没有影响宿柳的动作,她一拽一拉,灵巧地把那根长矛据为己有。
拿到武器的宿柳今非昔比,三两下就把门口的人挑飞,毫无难度地闯了出去。
走出低矮的门后,她才发现,原来这里是潜渊教会的教堂!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呆呆地站在小门前,宿柳抬头望着天上冷冽的月亮,不禁感慨一句好神奇。
没有耽误时间,趁着那群看守还没爬起来,她迅速跑去隔壁房门口,捣鼓着想要开门。
“她叛变了!”
“主教呢?快去通知主教!”
“通知主教有什么用?喊大队长来啊!”
看守们的交流声不绝于耳,宿柳并不在意,她连头都没回,背身一踢把即将跑出门的一个看守踹回去,最后用脚勾上门,从头到尾一个眼神都没甩去给他们。
嘈杂的声音只会让她更加冷静,她聚精会神地开锁,研究了半天终于把门打开。
亮得有些反常的月光照射下来,从打开的门缝中泄入。
背对着小门跪立的少年循声回头。他跪得笔直,背影如一根劲竹,黑色的袍子披在身上空荡荡的,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随手抢了件床单披着的骷髅骨架。
习惯了黑暗的人在看到光明时,第一反应都是闭眼。陌生的光芒让他下意识眯起眼睛,他抬手用手背遮挡刺眼的光线,透过指缝去观察外界的情况。
宿柳背光而立站在门口,身型被光影拉长,头上打下的阴影让她看起来神秘莫测,颇有种世外高人的气势。
下一秒,她开口便打破了这种感觉,“怎么样,我是不是说到做到!快快快,快出来,我有不详的预感!”她一边向后张望,一边朝着门里的少年招手,招呼他动作快点。
看到屋里的少年仍旧跪在那里,久久未能行动,宿柳急了。
“喂喂!快点呀,很急很急很急,逃命呢!”
眼看着他还不动,她再也按耐不住,用长矛支住门防止关闭,冲进去拉起他就跑。
他很轻,手腕很细,几乎没有肉,单薄的皮肤裹着骨架,瘦得惊人。甫一抓住他的时候,宿柳还以为握了根棍子。
“你怎么这么瘦?他们都给你吃的啥?”他太轻了,人又高又瘦的一长条,她拽着他疾跑就像放风筝一样。
“潜渊教会待遇太差了!你应该不是什么抓来的敌人俘虏之类的吧?都是自己人,就算犯了什么错,再怎么样也不能这样虐待啊!”
“要我说啊,你们这群搞信仰的,反正都是邪神,为什么不能找一个待遇好的教会呢?”
“我记得有个教会,叫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兰心教会,他们那边虽然搞什么生人祭祀之类的,但你们这边也搞啊,人家那儿待遇还好,你不如去那里!”
其实宿柳知道的教会并不多。
除了这个里世界里面的潜渊教会,就只有恩佐和佐伯所在的蚀月教会、胥黎川家所属的兰心教会。前者她倒是从恩佐口中听到了不少,但那边太过于注重血脉,做事风格也比较极端,总体而言不如后者。
虽然她对兰心教会也一知半解的,但看胥黎川那个养尊处优的样子,应该不至于苛待信徒吧?
——她完全忘了胥黎川根本没有信仰,也没搞清楚他家族扶持的教会本质上和他没有关系这件事。
两个人一直跑,直到跑出了教堂的范围,跑到了后山上。
这个空间严格来算,似乎是里世界的里世界?
宿柳分不清,她只知道这里的教堂明显比她最初到达里世界看到的那个要新一些,虽然只是细微的差距,也足以让她辨明时间。
已经习惯了里世界和表世界的迥异,对里世界无规律、随心所欲的变化心知肚明,她并没有怎么陷入焦虑。
左右现在出不去,既来之则安之,顺其自然,她总能走出去的。
月光凛冽,看似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夜空中却没有星芒,甚至还罕见地飘起鹅毛大雪。大片的雪花坠落,一片压着一片,很快大地便变得白茫茫一片。
雪太大了,积雪已经影响前进的路途,宿柳和那个少年停在半山腰。
时间像是被一只不知名大手按了加速键,宿柳清楚地知道她们并没有跑很久,脚下的积雪却已经很深,像是这片山脉本就是一座雪山。
四周的一切覆盖上银装,最初还能眺望到的教堂已经不见踪迹,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冰雪的世界。
宿柳和身后的少年都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袍子,赤裸着双脚。她低头看向自己冻得通红、被草坪和树枝划伤的脚,叹息。
好不容易才搞来鞋子,这下倒好,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更加痛恨罪魁祸首,她一边在心里诅咒着嶙,一边回头看向身后的少年。
“我们先找个地方避寒,这里……”
说着,她转过头来,想要从少年口中获取一些与周围环境有关的信息。
“你来过这里吗?有没有小木屋、山洞之类的?”
在宿柳满怀期待、想要得到有建设性答案的目光下,少年缓缓抬起头。
一路跑来,宽大的帽檐早已被大风刮倒,裸露出那张瘦削到几乎没有人样的稚嫩脸庞。只是宿柳急于奔波,根本没有回头,所以一直没有看到他的脸。
此刻,随着少年抬头望她的动作,宿柳僵硬在原地。
瘦骨嶙峋,眼前这人虽然瘦得脱相,但还是能看出几分熟悉的痕迹。
黑色的长发、金色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和唇线分明薄唇,这不是林寻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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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久等了!回归!
大概下一章或者下下一章就能看到小柳+嶙、峋、恩佐、佐伯的超大型修罗场!乱成一锅粥了吼吼吼
第70章
“林寻?!”宿柳惊呼出声。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抓起他的手,拉近至自己身前,歪头从各个角度单, 但怎么看都觉得他就是林寻。
不过这张脸太稚嫩了,大概才十五六岁的样子。有了胥黎川里世界的经验,宿柳保持怀疑,大胆猜测, 小心求证。
“你是嶙还是峋?还是他们谁的分身?”
但眼前的少年根本不说话。
他只在她第一次叫破他名字的时候瞳孔微微收缩,表现出几分微弱的震惊,随后就继续陷入沉寂, 像是一块冷硬的石头。
雪还在下, 并且越下越大,大到开始遮挡视线。大局为重, 宿柳暂时按下了疑惑, 深一脚浅一脚朝着不远处的前方跑去。
刚才环顾四周,她在那个位置扫到了一点异样的色彩, 区别于白茫茫的整个世界, 似乎是一个建筑。
到了小木屋后, 抖落身上的雪, 宿柳才抬头正眼看向这少年。
“老实交代, 你究竟是谁?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要怎么出去?你和林寻是什么关系?”
吐泡泡一样吐露出一连串问题, 她面色严肃, 用手中始终没有松开的长矛戳了戳地板, 大有他不回答就将他就地正法的意思。
小木屋里温度不高, 但他黑袍上的积雪还是渐渐融化,洇湿了肩上的布料,向外凸出的肩胛骨便显得更加瘦削突兀。
他并不说话, 低垂着头,也不抬眼看她,只沉默着。
“你能听懂我说话!你也会说话!不要装傻!”
看他一直不讲话,宿柳怒了。
小木屋很小,纵是有十八般武艺也很难施展开来。她艰难地拎着长矛,将矛头指向他,“你要是再装死,就不要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