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才过去短短一天,胥黎川整个人就已经阴郁了很多,那种咄咄逼人的威严气势消退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疲惫感,眼下也泛起淡淡的青黑。
此时,与宿柳和加西亚偶遇,他目光冷冷地盯着亲密无间的两人。
恰巧在此之前,加西亚问起宿柳,问她对于通过勾引胥黎川来报复他的这一行为的意见。
由于太讨厌胥黎川,宿柳当即的反应就是拒绝,并且还严肃表示了,除非工作需要,否则她再也不想和胥黎川同处一片空间之中。
她刚说完这句话,胥黎川就出现了。
与此同时,加西亚狠狠点头以示赞同,并且深有同感地发表自己的看法。他说:“对吧你也很讨厌胥黎川这个人吧,我跟你说,他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其实就是一个斯文败类,虚伪的小人,他之前……”
加西亚的这句话并没有说完。
由于加西亚的头一直扭向宿柳,并没有发现胥黎川的到来,也没有看到他越来越黑、难看到像是要杀人的表情。
胥黎川的表情实在是太难看太瘆人了,死亡眼神死死地盯着加西亚,仿佛要把他大卸八块。宿柳没忍住,戳了戳还在侃侃而谈的加西亚,“胥黎川……”
“对啊胥黎川,老阴货胥黎——”
伸手去捉宿柳不老实的手,加西亚顺势转头,刚好撞上胥黎川面无表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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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放心,胥黎川戏份真的不多,阴暗爬行一会儿就把他赶走!
从来都是背后说人坏话的加西亚终于被抓包,要倒大霉咯!
第34章
空洞、死寂, 仿佛在与深渊对视。
一道虚无缥缈的光从远方袭来,加西亚知道,那是天堂的圣光, 预示着他的死期。
说人坏话者,人恒抓包之。
进入黑鸢尾后,加西亚日常只做两件事,除了研究美学, 就是说人坏话,尤其是说恩佐和胥黎川坏话。
他可以接受自己说人坏话被抓包,唯独不能接受被这两人抓包, 因为前者他打不过, 会直接挨揍,后者他玩不过, 会被阴死。
但如果非要在二者之中做一个选择, 他选择去死。
很可惜的是,他不能死, 作为容器之一, 他死了邪神会降临。
所以, 如果真的非要二则选其一被抓包的话, 他选前者。因为恩佐只能打死他, 但在被打死之前, 霍兰德以及黑鸢尾里不想死的人就会冲上来把恩佐拉开, 再把两人分别关进监禁室。
而离开监禁室后的这段时间, 他只需要躲着恩佐就好了, 恩佐不记仇,很快就会忘掉这件事。
可是胥黎川不一样。他不仅喜欢出阴招,还记仇。
此刻, 面对胥黎川阴恻恻的眼神,加西亚的双腿开始发软,已经有些站不住了,仿佛预料到自己死亡的到来。
也不知道胥黎川在监禁室里究竟遭遇了什么,整个人彻底沉寂下来,看起来阴郁了许多,以往那种咄咄逼人、瞧不上所有人的睥睨傲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黏稠的死寂,给人一种被阴暗扭曲处生物盯上的毛骨悚然感。
加西亚在胥黎川的死亡凝视下两股战战,但宿柳还在这儿,他不好意思直接跑路,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硬着头皮问道:“哟胥黎川,刚放出来啊?”
此话一出,现场的气氛更加凝固,加西亚都能听到自己血液唰唰流动的声音,那是心脏在向大脑疯狂供血,以阻止他不动脑子祸从口出。
“呵。”他听到胥黎川嗤笑,“原来你这张狗嘴还能说人话。”
胥黎川并没有把视线投向宿柳,或许最开始有过,可在发现她完全不在意他的到来、几乎把他当陌生人一样漠视、甚至连一点愤怒和仇恨都没有后,他也很快收回了目光。
自从读取过里世界的记忆之后,那些画面就如蛆附骨地死死纠缠着胥黎川,甚至钻入梦境,成为真正的梦魇。他厌恶这种浓烈的感情,也不认可那些记忆,他无法接受自己居然对一个卑劣的垃圾种产生这种心思,更无法忍受自己的情绪被宿柳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苦衷。
要求见宿柳未果后,经过与霍兰德的谈判,胥黎川暂时同意了霍兰德要求,承诺控制好情绪、不再对宿柳展现出攻击性,那时他也以为自己已经整理好情绪。
他以为自己能做到漠视宿柳,就像他以往对所有生物都平等地轻蔑、不屑一顾一样。
可当真正见到她之后,血肉燃烧,里世界的无数个胥黎川仿佛在挣扎着破体而出,他们叫嚣着想要占据这副躯壳,用他的身体去讨好、取悦她,用他的名义去爱她、呵护她。
这怎么可以?他绝对不允许!
他们要爱她,那他就避她如蛇蝎,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他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
胥黎川还以为自己能做到风平浪静,但那只是他以为。
这时候他还觉得,既然宿柳对他视而不见,他理所应当回馈以同样的漠视。他以为这是不在乎宿柳的表现,可事实却恰恰相反,那正是他陷入一种名为宿柳的情绪深渊的开始。
扭头看了宿柳一眼,发现她双眼放空,明显是不在意他二人的纠纷、大脑已经云游四海,加西亚悄悄松了口气。
“注意用词。”哪怕宿柳已经走神,加西亚还是“硬气”回怼,稍微维护了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尊严。
把加西亚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胥黎川眸光更沉,唇角上扬的弧度却更加轻蔑。
难怪今天敢回嘴了,原来是心有所念啊。
他抬脚朝着加西亚走去,一言不发,骇人的气压就已经扩散开来。
“有什么、有什么事吗?”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后退,加西亚硬着头皮问道。
“当然。”胥黎川颔首,凛冽的目光扫遍加西亚全身,“跟我来,如果你想在这里聊的话……”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如果你愿意,在这里也可以。”
加西亚当然不愿意当着宿柳的面挨打,他当然也不愿意挨打。认命地闭了闭眼,他讨价还价道:“能等会儿吗?等我陪小宿柳吃完饭。”
他不提宿柳还好,一提宿柳,胥黎川火气更大。
长时间深受胥黎川迫害,极有眼力见的加西亚已经养成熟练的看脸色技巧。他趁着胥黎川深呼吸的间隙,把手中的麻辣鼠头塞给宿柳,把她推向下楼的方向。
“小宿柳,你先去吃吧,我和胥黎川有点急事,这个你先帮我收着,等我好了之后再去找你拿!”
“啊?为什么?”
“这是什么?”
宿柳和胥黎川几乎同时发问。
回过神来时,牛皮纸包已经在怀里,宿柳没明白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二人的言语官司,一脸懵地被加西亚推走。
加西亚生怕她也被胥黎川拦下,快步推了她两下让她赶快下楼,自己则颇有身先士卒的觉悟,堵在楼梯口遮挡住胥黎川下楼的路径。
再见了小宿柳,或许今天我就要牺牲,带着我的麻辣鼠头好好活下去吧……
望着宿柳三步一回头的下楼身影,加西亚眼神中充斥着眷恋与渴望,仿佛被迫生离死别的眷侣,活生生演绎出几分英勇就义的壮烈。
二人旁若无人的互动看得胥黎川脸色更沉,他无言地站在加西亚身后,背光而立,高挑的身影打下一片阴影。
“聊得很开心?”他问,“她送了你什么?”
宿柳走后,加西亚也不装了,虽然仍旧很害怕,但不饶人的嘴巴绝不服输。
“关你什么事?怎么,嫉妒我有你没有?”他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哎,猜猜看是谁没收到宿柳的礼物呢?究竟是谁呢,好难猜啊。”
“她、送、你、的、什、么?”
危险从语气中溢出,胥黎川语速极慢,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加西亚,一字一句逼问。
“啧,看看,你急什么啊?”越到危急时刻,加西亚越管不住自己的嘴,阴阳怪气的话一箩筐地朝外倒,“怎么人家送我个礼物,你在这儿逼问起来了,跟你有关系吗我请问呢?”
言语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虽然是无心,但加西亚说的每一句话都狠狠地刺中胥黎川的痛点,戳破他自欺欺人的体面表象。
胥黎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二字来形容了,只能说堪称风雨欲来,黑云压城城欲摧,摧毁欲只差临门一脚就能爆发。
“你不是最瞧不起垃圾种了吗?刚好,小宿柳也最讨厌你这种优越感爆棚的装货,所以她只送了我,你没……”
话还没说完,加西亚就被胥黎川攥住领子,一拳捶到了墙上。
绿色的血液瞬间涌出来,加西亚抹了把唇角的血,骂骂咧咧地站起身。碧绿色的小辫蔓延生长,化为一条通体带着尖刺的软鞭,他握紧长鞭,修长的手臂与鞭子融为一体,优雅地挥舞着就朝着胥黎川的浑身各处抽去。
软鞭带刺,鞭身却并不轻盈,如淬了水般坚韧,带着劲风抽过,落下的每一鞭都皮开肉绽。
软鞭没有伤及筋骨,伤害不大,侮辱性却极强。更别提,加西亚还专门朝胥黎川的脸上招呼,势必要抽烂他那张惹人厌的臭脸。
布满倒刺的软鞭扫过下颌,火辣辣的疼痛袭来,鲜血如注。胥黎川彻底被激怒,扭曲的触手从背后生出,绞缠住加西亚的四肢,把他狠狠卷起摔飞出去。
在加西亚倒地的间隙,胥黎川飞扑而至,狰狞的触手化作武器,双拳并用,胥黎川压在加西亚身上,头一次摒弃了所有的阴谋诡计,甘愿化身为野兽,拳拳到肉地发泄着怒火。
“老阴货,你不是不屑于亲自动手吗,今天怎么舍得屈尊打人了?”平常没少听胥黎川讥讽斗勇逞强的恩佐,加西亚逮住机会,疯狂地嘲讽他。
即便此时被按在地上打的人是自己,加西亚还是不舍得闭嘴,仿佛少说一句话就能要他命一样。
他的软鞭被打飞出去,又很快化为流光融入颈侧的辫子,死死掐住胥黎川脖子的手也化为藤蔓,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胥黎川脖颈,如蛇一般的绿色藤蔓收紧,企图活生生把人勒死。
带着毒液和腐蚀性液体的触手捅入加西亚心脏的同一时刻,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响起,胥黎川的脖子以惊悚的角度扭曲,摇摇欲坠地挂在肩膀一边。
一开始,加西亚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找机会溜走,可打着打着,发现胥黎川是动了杀心的,他也才真的动了怒,不争馒头争口气,难得认真起来。
“该死的胥黎川,不就说了你几句坏话,至于下这么毒的手吗?”手中用着狠劲,加西亚的嘴也依旧没停,骂骂咧咧的,专挑胥黎川不爱听的话说。
“让我猜猜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是因为宿柳没送你礼物?”
事实上,加西亚并不觉得胥黎川是一个会在乎清洁工礼物的人,说这话只是想恶心他,毕竟他最讨厌这群垃圾种了不是吗。
然而,说完这句话后,胥黎川的动作可疑地僵硬了一瞬,随后更猛烈的拳风才落下。
下一句挖苦的话还没说出,始终紧盯着胥黎川脸色的加西亚就注意到了这点,他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嘴角的笑容扩大,笑得夸张而讥诮,“不是吧胥黎川?你真因为一个清洁工就这么生气啊?”
被掼在地上打,加西亚反而还仰起身子凑近胥黎川的脸,眯着眸子观察他的神色。
在发现胥黎川脸上闪过耻辱、悲恸、厌恶,就是没有反驳时,加西亚也放弃挣扎,大笑着躺在走廊的地板上,眼泪都笑出来了。
“你真行啊胥黎川,居然会对一个垃圾种动心,这太好笑了我真不行了哈哈哈哈哈——”
即便被彻底打倒在地,四肢痛到几乎没有知觉,意识也已经模糊,加西亚却笑得痛快淋漓。他已经无需再反抗,因为,当发现胥黎川喜欢宿柳的这一刻起,他就已经高他一等、立于不败之地。
向来眼高于顶、谁也瞧不起的胥黎川,居然喜欢、甚至是爱上了一个从垃圾区来的清洁工,这太幽默了。
滔天的愤怒与耻辱燃烧着,胥黎川抿紧嘴唇不再说话,尖锐的杀意一击又一击袭来,招招见血。剧痛炸开在浑身各处,血沫黏于唇齿间,加西亚连笑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可还在声嘶力竭地大笑,笑得极尽轻蔑。
“打吧,你就算把我打死,也改不了你爱上一个垃圾种的事实,更没办法扭转她对你的厌恶。”
“笑死我算了哈哈哈哈哈,高高在上的胥黎川,有朝一日也会像条狗一样,跪伏在垃圾种脚下亲吻足尖吗?”
“不过我想也没可能了,就算你上赶着跪舔宿柳,她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哈哈哈哈哈哈——”
打斗的位置距离楼梯很近,在走廊外侧,这边的动静很快惊动了1号房的霍兰德和3号房的平述。
两人冲出房门的时候,加西亚和胥黎川都已化为扭曲的怪物,几乎没有人样地扭打在一起。
原则上来讲,除非污染爆发突破禁锢,否则容器在黑鸢尾是无法使用异能的。此前,因得某种特殊的胜负欲和绝不能输的理由,为了能战胜对方,加西亚和胥黎川不惜动用自身携带的邪神力量,即便身体畸变为怪物,也拼死要把对方置于死地。
“真是疯了。”霍兰德头疼地看着地上已经不能称之为的两团生物,皱着眉头呼叫仿生人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