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谁能想到这么明显的男扮女装都会有人看不出来。
“不如等会儿见了面,再问一问?”苏筱圆提议。
“哼,”阮绵绵冷笑,“当然要问清楚!”
苏筱圆:“一会儿好好说,委婉一点……”
话音未落,只听“嘎嘣”一声,她手里的剑不堪重负,终于被生生拧断了。
阮绵绵本想立刻传讯过去兴师问罪,但又担心打草惊蛇把人吓跑了不能当面对质,于是只把酒楼的名字方位传了过去,什么也没多说。
时候还早,两闺蜜先回了船上。
阮绵绵心里有气,去船上的练武场打沙袋和木人桩泄愤,苏筱圆则径直回舱房找傀儡人。
她在放榜后已经第一时间把通过试炼的消息传讯告诉了傀儡人,不过还是急着想当面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傀儡人果然在舱房里,正坐在书案前,捧着卷书认真读着,见她回来将书放下,起身走上前来。
苏筱圆以为他又在钻研什么家政技能教程,没放在心上,扑到他怀里:“我过了!竟然真的过了!好像在做梦一样!”
她直到现在还有些难以置信,那可是万众瞩目的龙脊峰试炼啊!
傀儡人却不像她那般惊讶,只是淡淡道了恭喜,仿佛早就料到她能通过试炼。
渐渐冷静下来,苏筱圆把遇见开山朋友、相约去酒楼庆祝的事告诉了傀儡人:“你要陪我一起去吗?”
傀儡人目光微微动了一下:“既是见新朋友,我去恐怕不便。”
苏筱圆有些不高兴:“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虽然人机恋是有些羞耻,但是他们又不是要在饭桌上腻歪,只是带着自家傀儡一起吃顿饭而已。
傀儡人却意外固执:“筱圆既已通过试炼,便要在太衍常住,我去街市采买些东西。”
“试炼只是初试,”苏筱圆忙道,“还要经过凌岳仙尊亲自筛选呢。”
说到这里她只觉头顶飘来一片阴云,屋子里的光线都暗淡了,选得上选不上先不说,单是想到凌岳仙尊要面试她,她就头皮发麻。
还好组织面试估计还要几天,她鸵鸟地想,还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凌岳一定会让你通过。”傀儡人依然对他的新旧主人有种蜜汁信心。
苏筱圆一提凌岳仙尊就有点条件反射的头晕眼花、浑身乏力、手脚冰凉:“我有点累了傅停云,午饭前睡一个时辰,你记得叫醒我啊。”
傀儡人倒好,替她准备热水泡脚,又贴心地帮她铺好床。
被褥都是新晒过的,有阳光的香味。虽然是夏季,但室内放了一座迷你玄冰山,冒出丝丝凉意,又不会冷过头,还能当盆景观赏。
苏筱圆躺下来,傀儡人从案头拿起看了一半的书,一边陪她一边继续读书。
可惜精神过于兴奋,一时辗转难眠。
傀儡人从书上抬起眼:“睡不着?”
苏筱圆生怕他又说出什么助眠的话,忙说:“我闭上眼睛躺会儿就好了。”
傀儡人道:“可要我读书给你听?”
“好啊。”苏筱圆以前失眠的时候就喜欢听语音读书,AI平板的声调很催眠。
“你读的这本是什么书?”她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却发现封面上赫然写着《剑花录》三个字。
她依稀觉得这书名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看到过,便问道:“这书是哪里来的?”
傀儡人淡淡道:“是整理筱圆的书箱时发现的。”
苏筱圆瞬间想起来了,这是她压箱底的话本子!
来太衍的时候带了几箱子书,除了常用的工具书、云雨宗教材之外,还有她这一年多时间零星买的话本子。
这些话本子的女主大多是美艳绝伦的合欢女修,男主则是仙灵界霸总,不是剑修大能,就是魔君、万年来唯一的龙之类,苏筱圆是当补充教材来看的,但是看了几本后发现对她没什么参考价值。
因为男女主一对眼通常就天雷勾地火,迅速滚到一起。
苏筱圆连现代车都没什么兴趣看,别说半文半白的古代马车了,所以大部分只是随便翻了翻就扔在箱子里。
不过这套《剑花录》她是看完了,因为男主的原型显然是凌岳仙尊,十五岁杀魔君、封混沌欲、二十岁封神的背景几乎照搬,连道号也改得非常敷衍,只是把“凌岳”变成“凌日”。
女主是一个与世无争、天真无邪的合欢宗小弟子,阴差阳错之下捡到受重伤失忆的凌日仙尊,为救他性命迫不得已给他种下邪蛊,失忆仙尊渐渐爱上了女主,等他伤好后,两人像平常夫妻一样过起了鹣鲽情深的小日子。
然而一年之后,他忽然恢复记忆,以为自己对女主的迷恋全是因为邪蛊的迷惑,对女主由爱转恨,却又因为邪蛊的反噬饱受欲念折磨。
于是他把女主当作炉鼎带回宗门,一边不给名分,任由门人欺凌、践踏她,一边咬牙切齿日夜做恨。
整本书讲的几乎就是他们做恨的过程,别看书名还算正经,车速在那些话本子里却是最快的一批,凌日仙尊一个毫无经验的高冷处男花样百出,毫无下限,简直像是在合欢宗进修过的魅魔。
苏筱圆觉得作者显然写着写着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艺术中,人设严重ooc。
她之所以耐心看完了全套十卷本,是因为好巧不巧那女主的名字和她同音,叫做“小沅”,她怕自己运气不好再穿一次书。
如果放在现代,凌岳仙尊高低能告作者一个侵权,这是在仙灵界,要是这书让凌岳仙尊发现,那话本子作者怕是要掉脑袋。
正发呆,傀儡人已经开始用平板的声音念起来:“第二十一回,合欢娇娃身怀宝器,冷情仙尊挺剑摧花……”
苏筱圆连忙阻止:“不用读了傅停云,我已经困了。”
生怕他不信,她立刻打了个逼真的呵欠。
傀儡人似乎有些失望:“当真不用?”
“真的真的,”苏筱圆红着脸道,“这种书你也少看看……”
她算是知道他那些奇奇怪怪的花样是从哪里学来的了。
“为何?”傀儡人不解地看着她,“有些地方虽写得荒诞不经,但亦不乏可取之处,令我获益匪浅。”
苏筱圆:“……”哪里获益匪浅了!
傀儡人仿佛看不出她耳朵尖已经像红玛瑙一样,慢悠悠地翻出一页来给她:“比如这里。”
苏筱圆扫了一眼,耳朵尖从红玛瑙变成了鸽血红,这一回讲的是男主带着女主外出伏魔,在一处酒楼上突然蛊虫发作,男主便清了整个二楼的场,蒙上女主的眼睛把她放在窗台上,做傀儡人最爱做的事,而窗下就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
虽然实际上男主施咒隔绝了外界的窥视,但故意不让女主知道,就为了惩罚女主刚才在酒楼里不经意吸引了陌生男人的目光。
傀儡人看着书:“筱圆还没试过。”
那语气就像是对着菜谱说“这道菜筱圆还没尝过,今晚可以做做看”。
这也怪不得他,毕竟傀儡人是没有人类的羞耻心的。
苏筱圆正想说不用,他已经像书里的凌日仙尊一样解下她的发带,蒙上她的眼睛,三下五除二地除去了她身上的衣物——这也和书里写的一样,女主衣衫尽褪,男主却衣冠楚楚,全程连头发丝都没乱一根。
事已至此,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可傀儡人却没急着抱起她,她听见他打开墙边大衣柜的声音。
透过蒙眼的发带只能看见些模糊的影子,苏筱圆有些不安:“你要拿什么?”
“窗台又凉又硬,铺上褥子。”傀儡人答道。
苏筱圆血液全往头上涌:“你不会真的……”
“当然是真的,筱圆放心,窗外是无人的花园,且我已施了禁制。”傀儡人说着走进衣柜里,穿上本体,取了薄褥走出来。
他将褥子铺到窗台上,然后打横将苏筱圆抱起。
苏筱圆仿佛嗅到股若有似无的霜雪气息,心脏狂跳,把脸埋在他怀里嗅闻:“傅停云,你身上的味道……”
“是筱圆买的熏衣香。”傅停云不得已用法术模仿了傀儡人的声音。
苏筱圆一阵心虚,这是前几天她和闺蜜逛到一家脂粉铺子时买的熏衣香料,她一闻到那股气味便觉好闻,仔细一想才意识到这气味让她想起净灵身上那股干净的淡香。
她心里涌出一股愧疚,却又情不自禁地沉溺于那股好闻的气味中,不知为什么,这香味在傀儡人身上似乎比单闻时更清新淡雅,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让她心跳加速,脊背紧绷。
傅停云把她放在垫了褥子的窗台上,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苏筱圆感到他呼吸中似乎也带上了那股好闻的气味,心中不禁生出些许疑惑,当真是熏衣香吗?还是她的错觉?
就在这时,傀儡人顺着她的脖颈往下吻,她很快就丧失了思考能力。
……
云收雨歇,回到床上,傀儡人揭开她的蒙眼布,一边用热布巾擦拭身体,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筱圆既已通过试炼,不日便要去采补凌岳,可有章程?”
苏筱圆哪有什么章程,她这时候筋酥骨软,浑身像泡在酒里,泛着堕落的慵懒:“在想了……”
傀儡人:“筱圆不妨像书中那样下蛊。”
被傀男友催着去采补另一个男人,还是她毫无好感而且怕得要死的男人,苏筱圆的心情有点复杂,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委屈道:“我要去采补凌岳仙尊,你不会嫉妒吗,傅停云?”
傀儡人微微偏头,露出困惑之色:“傀儡人不知何谓嫉妒,采补凌岳是筱圆的心愿,帮主人达成心愿是我的职责所在。”
顿了顿:“是主人命我帮你采补凌岳仙尊,我自当不遗余力。”
刚做完亲密无间的事就说这些,苏筱圆忽然有点来气:“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吗?你就没有一点自己的……”
她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发现自己在无理取闹:“对不起傅停云,我不该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她理智上明白傀儡人就是这样,可心里还是无比失落,自从和傀儡人假扮恋人开始,她第一次这么切实地感到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人类。
哪怕演得再像,也只是过家家,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她的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个身影,境灵脱胎于凌岳仙尊,但有自己的灵识,无异于真人,是那么鲜活……
她蓦地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把傀儡人和境灵比,顿时内疚起来。
“等复试过了再说吧,”她闭上眼睛,“我有点累了。”
傀儡人“嗯”了一声,便安静地坐在床边。
过了好一会儿,苏筱圆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了看,发现傀儡人还是静静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像个摆设。
她心里一酸,掀开被子:“抱抱。”
傀儡人驯顺地解了衣裳,往全身施了净决,然后钻进被窝里让她抱着。
他身上那股气味却像是失去了灵魂,只是熏衣香而已。
苏筱圆把脸贴在他没有心跳声的胸膛上听了一会儿:“真的可以对凌岳仙尊下蛊吗?有可能成功吗?”
傀儡人道:“一般的蛊不行,若是筱圆想要,我可以帮你找来。”
苏筱圆觉得这计划简直不要命,不过为了回家,什么办法都值得一试:“好吧,那就先找到蛊虫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