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似曾相识的话语。
江清欢默许了祂的动作,咯咯咯笑着给予了祂轻快的回应:
“痒,很痒。”
吹拂的动作停止住了,春天就此戛然而止。
阿卫捧住她的两只手抵在了心口位置,又敞开了另一个话题:
“对了,你要看全部的我吗?”
“看,全部?”江清欢不解。
我现在看到的难道不是全部的你吗?她问着自己,终究没有说出口。
“是呀,我没有说错,给你看我的全部。你刚刚触碰过的这里包括这里还有这些,只是被绷带缠住了哦。等到这些完全剥离,就可以看到…”
阿卫顿了顿,祂的手指轻巧地勾住了绷带的边缘。这次封闭住的位置,应当是祂的小腹。
江清欢注意到这些层层的绷带实际上,用来捆绑的话并不结实,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松松垮垮,轻而易举地就会被阿卫挣脱。
如此潦草的手法自然不可能是实验室里的人员做出来的,那么只剩下最后一种猜想了,那就是阿卫自己捆绑上的。
除此之外,江清欢也看不到周围有任何绷带痕迹的存在。
不过眼下,她早已蹭到了阿卫的身前,聚精会神地看着祂解开绷带。祂的手法很怪,完全是凭蛮力扯住绷带后,将它们全然带下。
意识到这点的江清欢,悄然退下了自己还在抚摸绷带的手,神情有些黯淡。
阿卫即刻注意到了,祂盖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声音激烈:
“可以的可以的,没关系的,你可以帮我解开这些的。我需要你,帮我解开这个吧,求求你了,拜托拜托…”
祂的话语不断,语气真挚,甚至因为配合这一系列的表演,就连空洞的眼眶里都溢出了几泡血水。
江清欢还没有被人如此哀求过,她看着阿卫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更是无法说出一声拒绝。
反正,她本来就对祂抱有极大的好奇与好感,这么解决也没有多大关系。
于是,江清欢顺理成章的扯住了还未掉落的绷带。
先是靠着她最近的手臂。层层叠叠的面筋剥落了下来,变为了干瘪的皮。
充盈的身体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江清欢注意到那团埋藏在体内的东西,正因为冲破了阻碍,正悄然顺着祂的肌肤蔓延到她的手上。
像是蜗牛在手臂表面攀行,江清欢感觉自己的手臂湿漉漉黏糊糊的。她低头看了一眼匍匐在手臂处的肉瘤,好奇地举起手臂,送到了阿卫的面前。
“什么?”
“你是想问,这些是什么吗?”
阿卫猛然凑近了,没有眼球存在的眼眸根本无法称之为“眼”。不,那不是左眼,或许只是祂身体里的任意一处器官。
那不可能用人类的语言来进行笼统概括,有的只是个无底深渊里的黑洞。凝视这洞太久,就连江清欢都感觉自己要跌落进了这处地带。
弥漫的洞内,种下了第一株新生的种子。
种子的生长速度很快,很快晃荡抽条出了鲜红的充盈着的枝丫。
枝丫和肉球一样,都在鼓胀地蓬松,像是模拟人类的心跳。
仅仅只是维持了一瞬间,高高扬起的枝丫又迅速耷拉了下来,紧贴在周遭的肌肤上,努力吮吸。
眼眶或许只是个眼眶,也只是个用来孕育种子的容器。
江清欢注视着那枝丫吸饱了汁水,正在欢欣的痉挛摇晃时,注意到了阿卫毫不掩饰的视线。
过于炽热,想要将她吞吃入腹的视线,江清欢再熟悉不过。
她起身,手指戳了戳还在进食的枝丫,冷不丁开口:
“你的?”
“也是我身体里的一部分。只是因为感知到你来了,想要汲取你的气息,这里…”阿卫用手指向了自己腐烂的眼眶:
“这里是你刚才触碰最多的地方,所以想要搜集更多,用以日后的回味。”
“好。”江清欢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阿卫不会眨眼,阿卫也不能眨眼。
察觉到江清欢长时间的呆愣站在自己面前,祂以为她被自己吓到了,将眼眶边缘的枝条拿开,阿卫有些手足无措,试图重新拾起飘落在地上的绷带。
“你、你是被我吓到了吗?我我我这就重新绑好,你不要这样呀,和我说句话,好吗?”
江清欢摇了摇头,握住了祂探过来的指尖,眼眸湿润:
“没有,你漂亮。”
她说着,伸手触碰上了那纤细的枝丫。饱满如水滴的枝丫,如含羞草般蜷缩成一团,鼓胀着坠落下了饱满的果实。
花开了。
漂亮的花,绚烂的花,旋转的花,看不出任何色泽的花诞生在阿卫的眼下。
祂没有呼吸,爱怜的盯着江清欢的所有动作。
“你做的很棒,我本就是因你而诞生的。”祂贴上了江清欢的指尖,任由她挑拨那薄薄的花瓣。
花盛开了,努力绽放出来的只是一小朵。很快转瞬即逝,在阿卫的眼下枯萎成泥。
耷拉而下的根茎又重新缩回到了阿卫的眼眶里,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江清欢的幻想。
不,绝对不是的,她看到阿卫眼尾旁溢出的血水,那实际上是祂的泪。
是因为和自己产生了共鸣,所以才会让花盛开吗?
江清欢思考着,可身体率先做出了行动。
其余的绷带她早已不想拆开,阿卫读出了她的心思,自己动手一圈圈扯下了这些碍事的东西。
绷带像是缥缈的白绫,又像是长宽面条状的寄生虫,还未落到地上,就蛄蛹着抬起自己的身躯,纷纷开始输送到了阿卫的眼眶里去。
绷带挤压在眼眶边缘,很快就被那条伸出头的枝丫全部吞噬掉了。
枝丫上鲜红的色泽愈发明显,江清欢也证实了之前的猜想。
绷带果然还是由阿卫一手创造而成的。若不是仔细观察,很难忽略本身。
因为被枝丫吃掉的时候,她更能看到这些绷带实际上是由一根根类似于蛛丝的东西编制而成。每一根蛛丝都非常细,只是聚少成多,黏连在一起,就成为了宽大的绷条。
她又被挑起了几分好奇的心思,压在阿卫的身上,挑起了轻巧的一簇。
白丝四散开来,可还是被江清欢捕捉到了些许。她发现这些白丝触碰起来颇有弹性,甚至拥有了自主意识,开始包裹住了她的手指。
“你的、身体?”江清欢问。白丝顺着她的指尖缠绕打结,变为了小小的圆圈。
“我在和你打招呼,通过这种方式。”阿卫笑着开口。
刹那间,伴随着脑海里的轰鸣,江清欢又听到了最开始的那种语言。像是古神的低语,黑夜的惊雷,难以言喻,不可描述。
[AhaGim! gr']
[ ! Mg! vu? Ugtnah]
江清欢感觉脑海里一片清明,没有什么多余的恶心感觉。
她凝视着阿卫的眼眶,在脑海里一点一点的、缓慢回应了祂答复。
祂的语言她感觉很熟悉,甚至不用多么的措辞,就能在脑海中完全呈现。
[Match"ngmaTch !ng]
熟悉的回应让阿卫感觉到欣喜,祂轻柔地蹭着江清欢的脸颊,试图通过脑海传递给她更多的信息。
有什么东西在拍打着实验舱的玻璃,咚咚咚的,一阵接着一阵,干扰了脑海里刚建立起不久的联结后,也让江清欢顿感不适。
她有些难以呼吸,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处在的环境,可能并不具备空气。
江清欢伸出手慌忙盖住了自己的耳朵,听到了身下阿卫传来的不耐烦语气。
这次的语言她再熟悉不过了,是通俗易懂可供交流的文字。
“啧,麻烦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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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是一个非常奥妙的问题。
我不知道,我也懒得想。这次我想说的是有关于认知描述的东西。
因为我发现我能够描述的现有词汇和语言很少,通常描述一种陌生的东西时,我总会从我熟悉的东西入手。
比如说我去描述一个首次见到的陌生景象时,我会下意识地将这种现象与我认知里熟悉的东西靠近。
于是我就会脱口而出,我会说这种现象也很像是“呕吐过后的番茄炒蛋”、“抱团到一起的紫菜鸡蛋汤”等等,这种看起来通俗易懂的景象。
我只能这样去描述,可我知道,自己见过的这些东西实际上很难用现有的语言去描述的。
因为祂是那么的怪异,那么的非人。或者说,与人丝毫没有任何关系,不知道是我的描述在向我的认知里靠,还是说祂在模仿人类的习性,亦或者是两者都有,我无从知晓。
好了,那么问题又来了。
如果你遇到一种完全陌生的景象,或者是突然落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带时,你会怎么做?
我想我会先待在原地,观察起四周,然后行走,找到尽可能遮掩住身体的建筑物内。如果建筑物内有文字,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这样的情节发展就很像是恐怖片了。因为当你的眼睛落在这些看似熟悉的文字上时,你就会发现这些文字只是由字的偏旁或是部首,胡乱排列组成的类文字。
你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惊悚,惊出了一身冷汗。
然后你醒了。
————《语古月》
——————《我是作者的话》————
江清欢和卫晏池的交流文字如下,没想到会变成一堆问号啊啊啊。希望作者的话不要屏蔽,
[C' l' ot ahogog yah'or'nanah.T]
[Aaessutfj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