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素用料非常足,吃完就会把舌头也染上颜色的那种糖果,她也没有想到,现在竟还会再出售。
杂志的日期永远定格在了停刊的那一期,江清欢抽了一张今天的报纸,拿起准备付款。
与时俱进的是,报刊亭上方还挂着两个收款码。江清欢扫完,才发现还未问奶奶价格。
倒是老奶奶摘下了那老花镜,盯着她看了良久。反光的镜面平整,她眯起眼睛苍老的脸上,布满了皱纹:
“你是、你是清欢?”
“是我,您还记得我啊。”
江清欢又凑近了几步,朝着奶奶挥挥手。
“记得记得,那我肯定记得。你还有个哥哥,是不是?你们小时候啊,总喜欢结伴来我这里买杂志,然后一人一个小布丁。不过现在啊,小区里的这帮孩子,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奶奶惆怅的叹了口气,视线飘忽。
江清欢不好意思地笑笑,视线触及之处,都是奶奶整理出来的报刊杂志,她旋即又问:
“奶奶,你这是在干什么?”
奶奶停下了自己手头上的动作,不好意思地笑笑。泛起的皱纹让江清欢想起了,雨后冒出在石缝里的苔藓。
“准备收拾收拾,回家喽。”
“报刊亭不准备开了吗?”
“店是不会关的,我们这一帮人还要在这里下棋呢。就是闲不下心来,收拾收拾。昨天有个小孩子过来说想看杂志,我就寻思着把店开过来,也顺便看看她什么时候会过来。”
“这样啊…”江清欢拿起了那份报纸,利落付款后,顺嘴应了一声。
“不过,小江啊,你现在住在哪里?我都很久没有看见你和你哥哥了,自从上次你们搬家以后,我们就都没有你们的消息了。”奶奶慢吞吞地说着,又重新架起了那副老花镜。
镜片闪烁,江清欢望见了内里关切的目光。
“什么?”她轻轻地问。
沐浴着奶奶愈发不解的目光,江清欢生生咽下了所有的疑惑,只是胡扯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我现在在医院工作。喏,就是旁边的医院。”她指向了蛰伏在黑夜里的高楼,这栋楼应该是医院的住院部。
“那也挺近啊,怎么不搬回来住?”奶奶接着问道。
“住在医院嘛。医院福利待遇好,包吃住。”江清欢面不改色。
“这样啊,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奶奶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又这样和奶奶聊了会儿天,江清欢拿着报纸进了小区的侧门。
侧门因为经年失修的缘故,早已是铁迹斑斑。她进入的时候,特意多了个心眼,留意了一遍周围的景色。
如果奶奶的话属实的话,那么这段时间的自己,又究竟住在何处…难道还是待在幻象里吗?
疑问盘旋在江清欢的脑海,她发现小区门口还是记忆中的古老样子。可随着她进入大门,踏入这片地界,周围的一切都在迅速变幻,巴不得暴露出最为本真的样子。
无论她如何走动,面前也就只有笔直如直线的一条道路。走到顶端才发现又回到了小区门口,而这条通道,通往的地点只有自己家的那栋楼层。
这样无比诡异,江清欢回头,她看不到热气腾腾的报刊亭了,也看不到门外的世界。所有的所有被浓稠的雾气包裹住了,看不到远处的景象,最近的距离只是脚下的这一条走道。
雾气弥漫下,江清欢发现自己所住的楼栋格外显眼,因为它是所有黯淡色楼层里,颜色最为鲜明的。
即便旁边还矗立着别的相同楼房,可江清欢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
她走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周围是寂静无声的。每走近深处更多,江清欢就会发现环绕住自己的楼房,变得更为接近了些。
仅仅只是这些还不算,江清欢想。她像是小女孩卡洛琳,无法逃离鬼妈妈编织的梦幻世界,无论逃到何处,都只会像是在圆球上蹦跑,最后重返回来。
江清欢抬头仔细查看,她抑制住心底隐秘的兴奋后,走近了距离她最近的那栋楼层。
随着她的靠近,楼房的颜色从最初的灰白变为鲜亮最后成熟,变为了漂浮的透明。
楼房在她的眼前飞起来了,漂浮着漂浮着,晃荡到了江清欢的面前。
轻盈的身体,巧克力色调的外壳,楼房在她的面前欢快舞动。
江清欢记得这片小区因为之前有人投诉过外观老旧,特意重新又刷过了一遍漆,可是效果并不好。
因为其他楼层的颜色并没有夸张到鲜亮。鬼使神差的,江清欢的手触碰到了跳动楼层的墙壁。
没有材质独有的磨砂感,有的只是极致的柔软。
她看到自己的指尖冒出了一枚小小的裹挟着白色粉末的眼球,江清欢低头,将这眼球送入了口中。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味道很美味,白色粉末是甜蜜的糖霜,这个眼球都是巧克力夹心的。
她抬头,整栋大楼随着她的贪吃在融化,像是童话故事里引诱人进入陷阱的糖果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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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倘若梦是现实世界的折射,可我为何又会梦见这些稀奇古怪的事物。
仅仅用压力大来描述,肯定是不准确的。因为我深知,大部分的梦境取材于现实,来源于我的本身。
所以现在,对于我每天会做什么梦而言,我已经非常习惯了,保持无所谓的态度,今晚就会获得一个如婴儿般的睡眠。
这是我总结出来的结论。
当然,不想要什么,那肯定来什么。
简单的血腥崩溃梦我做多了,后来所做的梦大多是和哥哥有关的。我也不清楚祂为何会在我的梦里占比那么多,只知道如果我做了和祂有关的梦,那么不管是噩梦还是美梦,最后都会变为清醒梦。
没错,是清醒梦,我可以进行控梦,去做我想做的事情,让梦以我想进行的方式去发展。
譬如拥抱,譬如亲吻…
————《江清欢的日记本》
第66章
其他楼层也瞬间开始了融化。蔓延而下的巧克力黏液, 冥冥之中伸出了一双双无形的手,准备抓住江清欢。
江清欢的反应很快,她快速往后退去, 转头就往自己住的楼房奔跑。
楼道内仍然昏暗,每一层的台阶数量非常均匀。隔绝了外界陌生的阳光后,江清欢一层一层往上走着。
从前都未觉得上楼梯花费的时间这么长,她侧头往外看去,楼道内镶嵌的窗户从最开始的方形,挤压到了狭窄,最终变为了规整的菱形。
她看到了窗户表面,逐渐浮现出了两只眼睛,也看到自己脚下的台阶里, 分裂开了一道开合的嘴巴。
没有被针线缝制过的嘴巴, 张开的特别大, 这会让江清欢想起哥哥触手里, 也会有相同的器官。
她抬头望去,被灰黑侵蚀的墙面,也浮现出了一张张大嘴。
江清欢继续往三楼步行,台阶的距离变得更大, 她得必须跨开,才能堪堪踏入一层台阶。也就在这时,江清欢终于发现了楼栋的变化。
每一层边缘打开的窗户是眼睛, 台阶的最中央是开怀大笑的嘴巴。而整栋楼是哥哥的身体,她刚刚闯入了进口,就相当于现在待在了哥哥的身体里。
她不知道这种情况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只知道自己一旦发现后,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更加不对劲起来。
透过窗户,江清欢能看到外面的那些糖果屋在按兵不动,可它们靠着楼层很近,近到都快要摔碎窗户,无理的破入进来。
江清欢一层层走着,所有关于楼层的数字标牌也被消灭掉了。她只知晓应该站在了四楼的楼层,可她看不到属于自己的家门口。
每一层楼台的窗户都是全部打开的,没有冷风的灌入,但江清欢还是感觉身上彻骨的寒冷。
窗外的景色变换了,她试图趴在窗边凝视着外界的景象,但是她看不到。
迎接江清欢的并非是春和景明的盎然之意,有的只是弥漫在眼前的,红彤彤还在不断蠕动的肉类,像是拥挤着很多塞满了瓶中的红虫。
红虫是用来钓鱼的,那窗外的这些生物呢,也是用来引诱自己的吗…
她及时将自己发散的思绪收了回来,继续往幽暗到看不见顶端的楼层行走着。
整个楼栋一共只有六层,可江清欢清晰的明白,自己肯定走了不止六层。
终于在走到了第七层时,她看到了房门的装饰。这是一层很明显有两户人家居住的层数,只是所有的房门都呈现出了紧闭的状态。
一扇漆黑的,一扇猪肝色的,两扇房门都像是紧闭的扭曲的人形。
贴在中心以及两边的福字与对联早已完全软化,因为回南天的潮湿,黑红色的颜料也耷拉了下来,在门面上流淌下了几行长度不一的泪水。
江清欢凑近仔细打量,房门于她而言是非常陌生的。可流淌而下的颜料闻起来却又没有那种刺鼻的气息,反而更像是…
她想到这里就用手指再次触碰了些,流淌而下的液体很快覆盖在了江清欢的指尖,她轻轻触碰,仔细感受。
果然是甜的。
随着她的吮吸,整条轻飘飘的对联都被她扯了下来,而窄窄的对联尝了一口,才发现是薄薄的云片糕。云片糕里还掺杂了很多她不喜欢吃的东西,而一块一块的门则是和外界一样的巧克力。
皱缩的福字是会刺激的跳跳糖,整个裸露而出的门面,都化为了可以吃的食物。
只是味道非常古怪,江清欢想着。将最后一点福字吞食干净后,她注意到另一扇门消失不见了。
对面变为了光秃秃的墙壁,而墙壁则是拥有着波浪线,还在江清欢的眼中不断起伏的香草口味奶油。
江清欢用手蘸取了一点,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四楼。四楼是她的家门口,四楼拥有一片窄窄的房号牌。
她看向了拥有深棕色房门的隔壁,江清欢记得隔壁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居住。
手指沾了太多的奶油,她不太喜欢吃这种过于甜腻的东西。于是将奶油统统都擦干净在墙壁上后,她发现房门往两边自动打开了。
江清欢才想起,自己明明是往上走的,怎么又回到了原点。
不过随着房门的拉扯开,卫晏池的脸露出来了,然后是祂的整个身体,然后是隔壁房门里的所有。
卫晏池仍然维持着那副惊讶甚至是暖心的笑意,祂今天又换上了另一套穿搭。
假两件衬衫搭配着西裤,整个人看上去闲适慵懒,如果忽略身上系着的那条干净围裙的话,江清欢恍惚间以为又回到了自己家。
但是现在,她是站在隔壁邻居的家门口。
换而言之,这个许久未有人住的地方,居然被哥哥占据了。
卫晏池收敛了几分惊讶的表情,只是边搅动着碗中看不清色泽的液体边柔声同江清欢说道:
“宝宝,乖宝宝,欢迎回家,我正在做曲奇呢?有没有兴趣来帮我的忙?”
透过祂的身体,江清欢的视线往里瞟,她看到了整个家。
不,不算,那不是她原本的家,这应该算是隔壁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