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笑了,不笑了。”沈闻霁像被烫到般,猛地推开他,手忙脚乱地去解门锁,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正事要紧,快走。”
避开巡视的小厮,沈闻霁悄无声息地潜行在昏暗的走廊上,她决定从最近的左侧房间开始探查。
左侧回廊或许都是给贵人们准备的,目前亮灯的寥寥无几。她侧耳去听,大多数房间都是男欢女爱的声音,唯独在最后一间房间内,没什么声音却亮着光。
尽管存疑,但她也不敢贸然闯进去。她小心翼翼地从袖中取出早有准备的东西,是她在合欢宗宝库看见的,一枚薄如蝉翼并以灵力剪裁的纸人。
指尖轻弹,纸人便如活物般悄无声息地滑入门缝。
借着纸人的眼睛,她大致看清了屋内的情况。
屋内有两人,一男一女。女子躺卧在床上看不清脸,男子端坐在她身侧,手拿着一只青瓷药碗。
他面上看起来深情款款,嘴里却说着冷硬的话:“喝药。”
女子毫无反应。
男子深吸一口气,舀起一勺浓黑的药汁,递至女子唇边。
女子纤细苍白的手指猛地抬起,死死攥住他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抗拒着,牙关紧闭,不肯吞咽半分。
挣扎间,勺中药汁泼洒而出,男子勃然大怒。
他一把拽起女子的脖颈,将她硬生生强拉起身,揪着她散乱的头发,迫使她痛苦地扬起头。
随即,他端起药碗,毫不留情地将那碗滚烫苦涩的药汁,朝着她被迫张开的嘴,狠狠灌了下去。
女子挣扎
着,长发散落的刹那,整张脸完全露出。
这时,沈闻霁终于看清女子的面容,她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那张布满痛苦与绝望,被药汁濡湿的苍白面容……
正是她苦苦寻觅,生死未卜的二师姐,江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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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仗着看不到脸,小谢可是顶着楼主的身份为所欲为。不仅如此,怎么会有人狂吃自己的醋啊哈哈哈哈。
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爱你们~鞠躬![红心][红心][红心]
第26章 欺骗感情
沈闻霁脑中那根名为谨慎的弦“啪”地断了,什么打草惊蛇,什么从长计议,统统被眼前景象烧成了灰烬。
她无法坐以待毙,眼瞧着师姐在她面前被如此凌辱。
“哐当!”她一脚踢开屋门,指尖凝起灵力,弹指一挥,凌厉的劲风打翻了男人手中的药碗。
褐色的药汁泼了男人一身,也溅到了江雪眠衣襟上。
他慌忙松手转身,却只顾着擦拭着自己身上的药汁,完全不管床榻上的师姐。他恶狠狠瞪向沈闻霁,呵斥道:“哪来的野丫头?多管什么闲事?”
沈闻霁又气又怒,暗自懊悔方才没把握好度,竟让师姐也遭了殃。
“我是你姑奶奶。你找死!”她身形瞬间扑过去,灵力蕴含于手掌,直取男人的心脏处。
男人仓惶地侧身,堪堪避开这一击,但后背却被掌心的灵力扫中,踉跄着撞在床沿,疼得闷哼出声。
“小闻霁,你怎么来了?”江雪眠眼中又惊又喜,随后反应过来,后怕地问道:“你是被抓的?还是闯进来的?有没有受伤。”
清澈透亮的眼中全是对沈闻霁身体的担心,她挣扎地想从床上爬起来,好好看看沈闻霁。
男人缓过气,凶相毕露,一把将她狠狠推回床上,怒喝道:“我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起身。”
他看似温文尔雅的面具彻底撕碎,抽出一旁的佩剑就朝沈闻霁劈来,嘴里骂道:“小贱人,敢来坏我的事。”
沈闻霁潜入时,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携带武器,她想从储物戒中取出武器,但发觉储物戒似乎被封禁了。这间屋子应该是施了某种秘法,对法宝会有一定的压制效果。
在狠辣剑法的攻势下,沈闻霁只能以双拳迎战,幸好她武功也不错,几个走位灵巧地避开剑锋。
眼前这个男人剑法虽狠,但好像脚步有些虚浮,难道……
下一秒,江雪眠的提醒声响彻在耳边:“闻霁小心,他右腿有伤,发力不便,或许是突破口。”
这一句话点醒了沈闻霁,她瞅准男人挥剑的空档,猛地矮身,一掌拍在他右腿膝盖处。
骨节清脆的破裂声,夹杂着男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佩剑脱手飞出,他整个人重重倒跪在地上,面目疼到扭曲,但那双阴冷狠厉的眼睛却死死瞪着沈闻霁,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究竟是谁?”
“你姑奶奶沈闻霁,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她步步紧逼,捡起地上的剑抵在他的脖颈:“说!你给师姐灌了什么。”
“师姐?”男人狭长漆黑的眼眸,闪烁着蛇信子般的冷光,视线扫过颈边的剑刃,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若有若无的诡异笑容:“又是一条合欢宗的走狗?”
“少废话。”沈闻霁眼神冰寒,手腕微沉,剑锋已经割破了男人的皮肤,“刀剑无眼,你要是再废话,我可能就没有这么多的耐心了。”
男人脸色惨白,冷汗直冒,却还嘴硬:“我……我都是为了她好,这碗药是安胎药,我怎么会伤害我的娘子和孩子?”
沈闻霁拿剑的手向来稳,此刻听到这个消息时,手居然有点颤抖,她不敢相信地蹙眉问道:“你是姐姐口中那个温柔体贴的姐夫?”
男人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点头,甚至攀着关系,亲昵地叫着她:“好妹妹,剑快拿开,一家人,别伤了和气。”
方才他对师姐凶神恶煞的模样,怎么看也和温柔体贴沾不上边。
她不相信男人的鬼话,转头向师姐求证:“师姐,是不是他绑架你?他是不是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了?”
见江雪眠视线躲避,她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好一个欺骗师姐感情的渣男!
她心里火更盛,怒道:“师姐,这种人渣还留着干嘛?今日我就替天行道。”
沈闻霁手腕一挑,剑刃即将落下之际。江雪眠突然扑过来抱住她的胳膊,泪如雨下:“闻霁,不要。”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闷不做声地砸在地板上,她声音哽咽:“看在……看在他曾经对我有一丝好的份上,饶他这一命吧。”
沈闻霁看着师姐哭红的眼睛,又看看地上瑟瑟发抖的男人,心里恨得牙痒痒,但始终狠不下心拂逆师姐。
她怕伤了师姐的心,缓缓放下拿剑的手臂。
眨眼间,男人苍白的脸上,浮出让人不寒而栗的狞笑,他连滚带爬地冲向窗边,竟硬生生撞碎木窗,一瘸一拐地翻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师姐!你看他!”沈闻霁气得发抖,方才因师姐起得怜悯之心也荡然无存,她只想将这个忘恩负义的渣男抓住暴打一顿。
她想去追却被江雪眠死死拉住,江雪眠瘫坐在冰凉的地上,却仿佛感受不到凉意一般,只是用木讷空洞的目光,望着空荡荡的窗口。
冷风呼啸灌入,瞬间卷走了她身上最后一丝暖意。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声音平淡哑涩:“让他走吧……至少他还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沈闻霁看着师姐失魂落魄的模样,将到了嘴边的怒骂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小心翼翼地将江雪眠扶回床上,紧紧拥入怀中,手掌在她单薄的后背一遍遍安抚地轻拍:“师姐别怕,有我在。我会护着你。”
江雪眠勉强弯了弯眉眼,抬手替她整理额前凌乱的碎发,声音温柔却掩不住虚弱:“我们小闻霁,真的长大了。师姐没事,倒是你……”
她担忧地上下打量沈闻霁:“是不是又违抗宗主之命,自己偷跑进来的?伤着哪儿没有?快让师姐看看。”
沈闻霁听话的站起身,利落地转了一个圈,温声道:“师姐放心吧,我自是无恙。我已联系了朋友接应,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这就离开。”
江雪眠点了点头。
临到门口,沈闻霁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叮嘱道:“我那个朋友不知道我和合欢宗的关系,我怕叫师姐露馅,在外面我就叫你姐姐,反正我们亲似姐妹,师姐不会介意吧?”
“自然不会,我巴不得你叫我姐姐。”江雪眠苍白的脸上漾开笑意,轻轻点了点沈闻霁的额头。
打开房门的时候,沈闻霁还有点紧张,方才她怒气冲天,全然没顾得上谨慎小声行事。她闹出来的动静,只怕会引来不少护卫小厮,想要带师姐出去,恐有些难度。
小心翼翼地凝神推门,沈闻霁的脚步猛地顿住。
廊灯歪歪斜斜地悬着,昏黄的光线下,横七竖八的人铺了满地,血腥味混着灰尘扑面而来,她呼吸一滞。
而在这片狼藉的尽头,一抹颀长的玄色身影正依靠着廊柱,气定神闲地站着,衣服整洁有序,纤尘不染,连发丝都没有乱半分。
要不是他腰间佩剑的流苏,缀着几点刺目的暗红,沈闻霁都以为他是刚来。
谢昀卿抬眼望来,眼底带着些散漫的笑意,仿佛方才没有经历厮杀,只是闲坐品了杯茶。
“完事了?”他声音清越,云淡风轻:“再晚点出来,我就以为结钱的老板跑了。”
江雪眠在后面弱弱问沈闻霁:“结什么钱啊?”
“没什么,姐姐别担心。”沈闻霁给她解释道:“不过是他来帮忙,我答应请他的酒钱。”
谢昀卿不置可否,他偏了偏头,
视线落在江雪眠身上,声音微冷:“这就是你要救的人?”
他顿了顿,尾音轻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意味不明地问道:“你的……姐姐?”
沈闻霁点了点头,承认道:“对,我们虽无血缘关系,但亲似姐妹。”
谢昀卿眼底一暗,平静地抽回目光,手指几不可察地松了松,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语气温和:“原来如此。”
沈闻霁本想把师姐安顿在房间休息,独自前去阻止母亲和魔族合作,可师姐听到这件事是因自己而起,便决心要一起去。
起初沈闻霁还有些犹豫,但眼下也找不到绝对安全的容身之所,便同意带着师姐一同前往。
途中,沈闻霁问起了江雪眠与那伪君子姐夫的过往。
江雪眠也没打算藏着掖着,这件事情在她心里憋了好久,此刻正好宣泄一下。
她和陈有思是在书摊相识的,她一直喜爱看话本,于是常去采买,说来也巧,每一次她都能在书摊遇见陈有思。
陈有思是个有点跛脚的读书人,平日里也会写点话本补贴家用,他笔下的故事跌宕起伏、引人入胜,江雪眠很是痴迷他的故事,常常缠着他追问后续情节,两人一来二去,便暗生情愫。
后来的事顺理成章得像话本里写的,她时常溜出来和他私会,把月钱偷偷塞给他买笔墨。
听他讲未写完的故事,看他在油灯下为她写专属的话本,扉页上题着“得一人,共白首”。
陈有思说他只爱她一人,说此生非她不娶,说她是他的谪仙,是他的救赎。
江雪眠信了,就像信话本里男女主总是会冲破阻挠在一起,信坏人总会遭报应一样。
她不愿接手合欢宗主之位,为了那个可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逃离宗门,随陈有思私奔。
他说他家境清苦,给不了她八抬大轿,也给不了她十里红妆。
江雪眠本就是修仙之人,她不在意这些俗物,反而安慰他说:“只要你心里有我,真心待我,这些我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