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逐月让张妈站到她画好的圈里。
她拍了拍手,闭上眼睛: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八方符为衣,八方神灵助,游子速归来。”
张妈手上的线轴开始发起了光,金色的火焰吞噬符纸,在符纸燃烧殆尽时,线轴“呼啦”一声开始转动,发着光的线以极快的速度伸向远处,寻找丢失的游子。
林逐月的额上沁出冷汗,她的灵力正被迅速地消耗。
这是个唤魂的法术。
提供法术的是时灿,时灿说张凯的亡魂很难被唤回,不过林逐月身上有着无限的可能性,她那庞大的灵力基础,说不定可以引发奇迹。
线轴上的线正在迅速地减少。
林逐月祈祷着,希望线轴能撑住,要是线用尽了,她可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就在只剩下最后一圈线时,线轴停止了转动。
八张符纸被灵火焚烧,化为光斑离散,又很快回归。再凝聚时,一个近乎透明的身影,出现在了张妈面前。
那是个长相很干净的少年,少年被剔了光头,身形瘦削。骇人的是,他额头上有着一个看起来不算大,但很深很深的伤口,这大概就是他的死因。
张妈一眼就认出了少年:“小凯?”
“妈妈……”
张凯露出欣喜的表情,但很快,他又忍不住抽泣,用满带着哭腔的声音道,
“妈,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张妈伸手拥抱面前的少年,可是,她伸出去的手,竟然从张凯身上穿透过去。
林逐月不忍心再看,拉着林琅回了屋子,把仅剩不多的时间留给张妈和张凯。
林琅透过窗户望向庭院,说道:
“真神奇,原来你还能做到这样的事。”
林逐月问:“爸爸没有展现过这样的力量吗?”
“他还是很含蓄的。”
林琅对林逐月说,
“虽然总是和动物说话,但没有在我面前画过符,也没用过什么法术。”
林逐月又问道:
“妈妈会觉得我神神叨叨的吗?”
“我觉得你很厉害。”
林琅牵起林逐月的手,说道,
“有着我所不具备的力量,做着我做不到的了不起的事情。虽然还是很想送你去英国读书,但我觉得,你成为灵师,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难以接受的事情。”
大约半个小时后,张凯的魂魄消散了。
张妈身上的缘也不见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失去唯一的孩子,张妈有些失魂落魄。她回房间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吃完早餐也没有下楼。
林逐月端了杯桂圆茶上去。
“张妈,我自己煮的。”
林逐月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说道,
“应该没有你煮的好喝,你尝尝看。”
“小月。”
张妈泣不成声道,
“谢谢你,阿姨对不起你……”
“张妈,你记得吗,我很小的时候,你带我去商场玩,我想要一套衣服,你自己掏钱给我买了,一千四百多块。买回来后还要我别告诉外公外婆,说他们不会觉得我多了一套衣服很奇怪的。”
林逐月握住张妈的手,说道,
“那个时候,一千四可不是小数目。我一直都记得,你对我很好很好,所以这件事情发生后,我一直想帮一帮你。”
“张妈,小凯哥哥离世是件很遗憾的事情,但我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不然,他也会感到很难过的。”
林逐月和张妈又说了一些话。
她仔细交代了,让张妈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外公和外婆。警方那边,她之后会请灵师府联系的。不过张凯的尸骨应该是找不回来了,只能立个衣冠冢。
大年初一的晚上,林逐月本来是要在林家老宅里过夜的。但林琅突然就把林逐月薅了起来,开车带着林逐月回了家。
车开到家门口,林逐月才看见时灿。
长相漂亮的少年慵懒地靠在她家的围墙上,他脚边躺着个行李箱,见林琅的车停下,不慌不忙地朝着打开后座门的林逐月打招呼。
林逐月问:“你怎么跑来元城了?”
时灿家在这个小区有房子,但现在是过年期间,维护房子的工人都放假了,他爸的助理也回老家了,不在元城,他进不去家门。
“来玩玩你家的狗。”
时灿把行李箱扶起来,说道,
“说起来,这个年真的好难过啊,只有猫陪我,真是寂寞如雪。”
林琅下了车,问道:
“飞来元城就不难过了?”
林琅才不信时灿是来玩狗的,谁会为了玩狗在过年当天从南方飞到北方?这小子分明就是别有目的,上次见他就觉得他不太正常了。
“你吃饭了没?”
林逐月打开家门,问,
“我给你煮面,加豌豆尖,你吃不吃?”
“你这破手艺,算了吧。”
时灿拉着行李箱,跟在林逐月后面,
“你找下食材,我下厨,煮给你和阿姨吃。”
林琅说道:“……你俩都不用下厨,我已经从饭店那边订好餐了,等着吃就行。”
林琅不是很喜欢时灿。
性格太强势了。
但她知道时灿对林逐月很不错,她也对时灿做过背景调查,家世不是一般的好,如果不是个灵师,这应该就是她选女婿的标准了。
时灿进了林逐月家,换上一次性拖鞋。
林逐月上了楼,把萨摩耶从狗房里放出来。
林逐月家的狗的社交牛逼症比法棍还厉害,它和时灿刚对上眼,就凑过来扑时灿,差点把正在脱羽绒服的时灿扑得摔个跟头。
“这狗得训。”
林琅把萨摩耶赶走,说道,
“扑人虽然是亲近的表现,但扑到小孩子和老人就不好了。小伊和老鲍平时都太宠它了,有点无法无天了。”
虽说时灿来元城的目的不是玩狗,但他从法棍的柜子里摸了好几包冻干装在行李箱里,没一会儿就把萨摩耶馋得口水直流。
时灿的力气相当大,他能和萨摩耶拔河,也能把萨摩耶抱起来,像是抱小孩一样抱在怀里。
林逐月坐在客厅里,她打开电热水壶的开关,开始烧热水,准备泡茶。
茶盘是金丝楠木的,是鲍嘉佑去年弄回来的玩具,龙胆纹非常漂亮,金黄金黄的,颇有点要晃瞎人眼的感觉。林琅老想把它换掉,家里又不怎么喝茶,每次坐在这都被晃得难受。
林逐月询问时灿的意见:
“喝铁观音还是正山小种?”
“你泡点不影响睡觉的吧。”
时灿抱着萨摩耶,说道,
“我可不想睁眼到天亮,今晚我要是睡不着,我就把你拉起来一起熬。”
“话说你家的狗叫什么名字?”
林逐月沉默片刻,说道:“狗。”
时灿:“啊?”
“本来是要叫奶贝的,但大家平时都喊它狗,它就只认‘狗’这个名字了。”
林琅把大麦茶翻出来,问道,
“叫奶贝没有反应。”
时灿抬手扶额。
林琅从包里拿出个红包来,递向时灿:
“给,压岁钱。”
时灿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收。
林琅劝说道:“收了吧,我们家的压岁钱一向是见者有份。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钱,吃顿饭可能也就没了。”
“妈妈妈妈妈——”
林逐月把林琅拖走,小声道,
“他妈给了我八万多,你这包里最多也就一万吧?是不是不太合适?”
“怎么给你那么多?”
林琅皱了皱眉,说道,
“林逐月,你不可以收人家的钱,知道吗?”
林逐月觉得自己冤死了,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