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灿从林逐月身上吸取着仅属于活人的气息,说道:
“也可以亲,亲比抱更快。不过要那种伸舌头的法式热吻才行,我还没尝试过,技术可能不怎么样。”
林逐月头皮发麻。
时灿还是人吗?他是不是已经挂了?所以才化作男鬼来吸她的阳气?
林逐月闭了闭眼睛,说道:
“还是抱着吧。”
林逐月能够感觉到,似乎有什么气息正在从自己身上迅速地流向时灿,她因此产生了困倦,有些昏昏沉沉的。
时灿苍白的脸上终于重新有了血色。
片刻后,时灿放开了她。
他打开林逐月的旅行包,从里面翻出罗盘来。因为阴界到处都是阴气,罗盘的玛瑙指针正在疯狂旋转,看起来并不适合用于指引方向。
“要准备离开阴界了吗?”
林逐月大概指了指,说道,
“我进阴界的门,应该是在那边。”
“来往于阴界与阳界的门,仅对亡灵来说是双向的,对于活人而言,门是单向的。”
时灿又从包里拿出黄符纸,问道,
“笔呢?”
“也就是说没法从进来的门离开?”
林逐月从包里找出来一支油漆笔,说道,
“你不在的这几天,天城的笔更新换代了,变成了这种把朱砂液装填在笔杆里的款式。”
“对,没有办法从进来的门离开,也无法像从阳间进入阴间那样开门,只能从原本就存在的门走出去。而且受到各种干扰,原本就存在的门有时候会暂时处于无法通行的状态。”
时灿接过林逐月递来的笔,
“这改动挺好的,我早就觉得每次画符都要用毛笔蘸朱砂墨水很麻烦了,灵师府终于干了点人事。”
时灿画了两张符,在自己和林逐月额头上各贴了一张,明明也没有用胶水什么的,但符纸贴得意外地牢固。
林逐月问:“这什么符?”
“我给它起的名字叫‘你不认识我’。”
时灿把笔塞回旅行包里,重新拿起罗盘,
“它能干扰大部分亡魂的认知,哪怕曾经遇到过,发生过摩擦,亡魂们也认不出贴着符纸的人是谁。”
“听起来很厉害,但是一定要这样贴吗?”
林逐月两只眼睛忍不住往中间看,说道,
“我感觉我都要变成对眼了。”
时灿把林逐月额头上的符纸摘下来,贴到了她脑袋后面,说道:
“只要贴在头上就行。”
时灿捧着手中的罗盘,念诵咒语:
“吾身若水,吾形如风,流落天地,不知去处。天地之大,应往何处?神灵护佑,指引迷途——”
原本在飞速旋转的红玛瑙指针被一股力量压着,渐渐地从暴躁到平稳。它很快就不再转动,直直地指着一个方向。
时
灿对林逐月说道:“走吧。”
两人带着旅行包,按照罗盘指引的方向前行。
他们在黄沙里跋涉了很久很久,大概有将近两天的时间。
林逐月把手机关机了,关机前定了几个闹钟,闹钟响起来的时候,两个人就能在尽可能省电的同时确认时间。
包里的压缩饼干很充足,但不剩多少水了,林逐月和时灿这两天喝水时都很俭省,几乎不敢大口喝。
林逐月很累很累,但她不敢睡。
时灿看林逐月实在支撑不住了,有些不忍,说道:
“你睡会儿吧,我背着你。”
林逐月摇了摇头。
她是挺累的,但时灿在这种鬼地方待了这么久,只会比她更疲惫。她来阴界是想救时灿逃出生天的,要是自己反而把时灿压垮了,岂不是笑话?
两个人找了地方坐下歇了一会儿,又继续启程。
第三天快要过去的时候,林逐月和时灿见到了一座城池,城门上挂着牌匾,自上至下写着“明秽城”三个字。
“鬼城明秽。”
时灿把望远镜放下,看了看手里的罗盘,
“是个很危险的地方,但我记得之前的阴界地图测绘里,明秽城里有通往阳界的门。”
进城的时候不能再带旅行包了。
旅行包又名基础配制工具包,里面装着大多数任务能用到的工具,灵师们几乎是人手一个。弄丢或者弄坏后,可以向灵师府后勤部门提出申请,领一个新的。
正因为人手一个,很多鬼魂都认识它,如果带着它进鬼城,一定会被亡魂们发现灵师的身份。
林逐月和时灿在离明秽城稍微有些远的地方停下来歇脚,并且补充了体力。这次他们俩没有俭省,大口大口地喝水,把所有的水都喝完了,压缩饼干也尽可能吃干净。
半个小时后,两人带了一些能带的道具,挖沙子把旅行包埋了,朝着明秽城出发。
“生前修行,死后为鬼,这样的鬼怪,我们称之为‘鬼修’。明秽城的城主明秽,就是一个很厉害的鬼修。”
时灿把简易罗盘揣进兜里,说道,
“他跟灵师还挺合不来的,要是他发现我们俩身上流着时家和凌家的血,肯定要抹了咱俩的脖子。”
林逐月觉得脖子好像有点凉。
他们俩已经靠近了明秽城,他们的周围,还有很多从四面八方汇来的亡魂,似乎是都是要进城的。
明秽城的城门处有设置守卫。
守卫们只把进城的亡魂们粗略地看一遍,没什么问题,就放进城里去了。
林逐月经过城门的时候,下意识地抓紧了时灿的手。等到从守卫眼皮子底下进入明秽城后,她的手心稍稍有些汗湿,十足后怕地松了口气。
被称作鬼城的明秽城有点像阳界的人造仿古景点,带着浓浓的古风韵味。
阴石磨制的青砖铺开在脚下,整个明秽城都带有着与外面粗粝荒芜的黄沙截然不同的的讲究和整洁。
青砖道路两旁,建筑的屋檐下挂着白色的纸灯笼,灯笼里面,以碎魂魄为薪的青色魂火,正在缓缓地燃烧,照亮、妆点了明秽城的长街。
城中央矗立着一座八角塔楼,塔楼的下方正逢夜市,支着一个又一个摊位。摊主们热情叫卖,许多进城的亡魂都来到了这里,在摊位前认真地挑选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林逐月和时灿也因为罗盘的指引,进入了热闹非凡的夜市区域。
“你是否曾被灵师追得狼狈而逃?你是否曾被灵师打得满头是包?你是否曾被灵师用奇怪的阵法困住?”
一个光头摊主正在激情地演讲,
“为了解决各位的难题,我,天才厉鬼小杨,开发出了一款全自动报仇装置——扫把星。只要将扫把放置在五鬼位,注入灵力,方圆三百米的灵师就会倒霉!”
林逐月小声问:“真的有用吗?”
“应该没用。”
时灿拉着林逐月从旁边绕过去,
“不管怎么听都像是购物诈骗。”
两个人从夜市上行走,他们发现,罗盘的指针一直指着夜市中间的八角塔楼。
如果没猜错的话,通往阳间的门,应该就在这座八角塔楼之中。至于它到底在哪一层,以什么形态存在,不进去看看的话,很难弄明白。
但是,林逐月和时灿都觉得进这座楼不是个好主意。
不管怎么看,这座八角塔楼都应该是明秽城里最机要的地方,防守一定很重,活人闯进去就是九死一生。
林逐月问:“怎么办?”
阴界的东西她和时灿不能吃,两个人现在已经弹尽粮绝,没有体力也没有资源去寻找新的门了。
时灿琢磨片刻后,说道:
“把门偷出来。”
林逐月露出了迷茫的表情,问:
“门这东西还能偷出来的?”
时灿捏了一把林逐月的脸,说道:
“本来是不可能的,但有你在的话,这件不可思议之事就有达成的希望。”
林逐月拍开时灿的手,低声道:
“说得我好像很厉害一样。”
“把好像去掉,你就是很厉害。”
时灿握住林逐月的手,拉着她往集市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道,
“今天但凡换个人在这,我都没有办法逃出生天。我需要做点准备。”
林逐月很想提醒时灿,去年九月份她转学过来的时候,时灿还骂过她没水平,现在倒是变脸了。
两个人在夜市里绕了会儿路。
“忘情水!忘情水!一口下去没烦恼!”
“打地鼠!打地鼠!打得荷包里金银满!”
时灿拉着林逐月,在各种叫卖声中穿梭,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绕到第三圈的时候,时灿在一个卖鸡毛毽子的摊位前停下。
时灿捡起一个黄色的毽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