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
反应过来后,林逐月立刻回身去房间里找旅行包。
昨天她想把旅行包里的东西清洗一下,就把它从学校带回宿舍了。
旅行包里一直都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虽然已经出过很多次任务,但有些东西从未派上过用场,林逐月对它们可以说是完全不了解。
她按照记忆翻开夹层,从里面掏出一条长长的黄色绸带。这条绸带是供奉过的,一拿出来就能闻见檀香的味道。
林逐月穿好厚衣服,往脸上抹了坟头土,又将绸带绑在自己的手腕上。她拎着旅行包进了盥洗室,爬到洗手台上,跨步迈入镜中。
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逐月看见了无边无际的黑夜和黄沙。
门开在了离地面很远的位置,林逐月整个人从高空跌落。浮世绘卷在身边缓缓展开,林逐月在阴冷刺骨的风中一把抓住卷轴,跌落的速度逐渐放缓,最终平安落地。
从手指伸出去的缘清晰可见。
这条缘的另一头就是时灿。
灵师府的人都说时灿被阴风吹丢了,找不到人了。但是,对能看见缘的林逐月而言,时灿的方向并不是那么难以确定。
林逐月顺着缘指引的方向行走。
路途上,她碰见了几个奇形怪状的亡魂。
她抹了坟头土,身上属于活人的阳气被遮掩住。她还刻意收敛了灵力。因此,除了外表比较有血色之外,就没有什么能引起亡魂的注意的地方了。
虽然缘清晰可见,但林逐月在黄沙里走了很久,都没能瞧见时灿的行迹。
阴风吹起。
满含着阴气的风,对活人来说有些辣眼睛。林逐月用手臂挡住风,等风过去之后,她拿出手帕来擦眼泪。
在某次擦眼睛时,终于有亡魂向林逐月搭话了。
“小姑娘,你包里是钱吗?”
林逐月抬起头,看见几个歪瓜裂枣。
时灿说过,亡魂的世界有时候很淳朴,弱肉强食的规则在大部分情况下都适用。
林逐月回答道:“不是钱。”
戴着墨镜,扎着小辫的亡魂笑嘻嘻地说道:
“我不信,给我看看。”
说罢,他的小弟们就化作黑色的雾气,以要将林逐月吞吃殆尽的架势,凶狠地朝着林逐月扑过来。
浓稠的鬼雾没能吞掉林逐月,而是化为飞灰散去。
林逐月没有提旅行包的那只手握着一柄散发着紫色微光的长刀,刀铭“绝刃”。
在很久之前,她就用浮世绘卷复制了时灿的绝刃。
此时她身处阴界,金珀火作为极阳之火容易引发她解决不了的骚动,浮世绘卷本身的力量林逐月又不是很会用,就只能拿出复制品绝刃来。
她抖掉刀上沾到的灰尘,抬眸冷眼看着仅剩的亡魂。
下一刻,一柄与林逐月手中的绝刃没有任何区别的刀从斜后方刺出来,挑落了鬼魂的脑袋。
“你这拿刀的姿势不对,得改。”
时灿甩尽刀上的魂魄碎片,逐渐走近,
“话说你怎么会来阴界?你不要命了?”
时灿虽然嘴巴依旧不饶人,但他此时的状态非常差。他脸色苍白,甚至有些透明感,身上的阳气所剩无几,眼眸的眸光都已经有些黯淡了,被擦拭过度的眼尾结着血痂。
他收起绝刃,握住
林逐月的手,将她藏在衣袖里的黄绸带拽出来,系到自己的手腕上。
阴风袭袭,亡魂一个接一个赶过来,他们将林逐月和时灿围在中间,阴森的鬼气几乎遮掩夜空。
林逐月有些害怕:“干什么?”
时灿再度召唤出绝刃,说道:
“我以为自己要死在阴界了,所以不管不顾地大干了一场。”
林逐月想给时灿两拳。
哪有人走到哪里,祸就闯到哪里的?
第42章 明秽城
时灿用了个法术,隐去了自己和林逐月手上缠着的黄绸带。但隐身术不是消失术,即便看不见,它也还是绊手绊脚的,让时灿没有办法大开大合地干架。
而且,早就有鬼魂看见了这条黄绸带。
“他们是活人!”
亡魂大喊道,
“而且还是灵师!”
“灵师?他们来阴界肯定不怀好意,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快去叫帮手过来!”
林逐月动作迅速地从旅行包里拿出一张白纸,她两手拍在一起,将白纸夹在中间,闭上眼睛道:
“左上右上右下左下,一角二角三角四角,纸成墙,灵为笼,在外不可视,在内不可出——起!”
白纸被金色的火焰焚尽,化为金色薄雾,缱绻升腾。四方结界拔地而起,将要离开的鬼魂困陷在牢笼里。
白纸结界有着“在外不可视”的特性,因此林逐月也不再客气,金色的极阳之火如同细碎的花瓣,又如飞舞的蝴蝶,大片大片地涌向鬼魂,在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中,焚烧着厚重又凄冷的阴气。
“我错了!我错了!别烧我!”
“啊啊啊啊啊好痛!”
时灿手持灵刃,淡漠地看着亡魂们被金珀火灼烧得只剩下一把灰,又被阴界的风吹得散开。
林逐月解开了白纸结界,和时灿一起行走了一段路,在某个看起来能避风的沙丘下面坐下。不过所谓的“避风”纯属个人感觉,阴风一吹,林逐月和时灿就双双拿起帕子擦眼。
时灿从林逐月的旅行包里翻出压缩饼干和一瓶水,他拆了包装,咬一口饼干,勉强嚼碎后就用水送进胃里,吃了两块饼干后,饥饿感才缓解过来。
林逐月见他不再继续吃了,问道:
“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跑到阴界?又是怎么丢失踪迹的?”
时灿用水沾湿纸巾,一边擦洗眼部位置,一边和林逐月同步信息差:
“你这个问法……你知道的事情好像不多?”
“嗯,应该不多。”
林逐月把持续了半个夜晚的噩梦,和在灵师府窥听到的消息,以及自己是怎么进入了阴界的事,都详细地告诉了时灿。
“这哪里是知道得不多?”
时灿揉了揉林逐月的脑袋,说道,
“根本就是什么事情都没了解清楚。我真想不明白你怎么敢进‘门’的,是自负吗?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等到林逐月的眼神愈发恼怒,时灿才放下手,坐在她身边,和她细细地讲起自己到底是怎么沦落到这般田地的。
“自从地府被封锁后,阴界的面积就在不断扩大。灵师府一直有派人,在阴界进行地图测绘工作。元旦定期汇报的时候,临海市这边的测绘者没了音讯,所以才发布了协助任务,要我们到阴界找人。”
时灿摸了摸右手手腕上的黄绸带,说道,
“大概两天前,我正在追寻测绘者的踪迹,和我组队的那个王八羔子一看阴风来了,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黄绸带从我手上摘掉了。我一下子就被吹走了,我的旅行包也丢了。”
林逐月皱了皱眉,说道:
“可是……他说是你自己解开的。”
时灿翻了个白眼,问:
“我干嘛要解开这个?我贱啊?”
“你真的该好好反省了。”
林逐月拍了拍时灿的肩膀,说道,
“别管多不合理的事,只要说是你干的,灵师府就一点也不怀疑。你名声未免太差了,时灿。”
时灿抓住林逐月的手,低着头,研究连着两人无名指的那条红色的缘。他发现这条缘很粗壮,而且好像是连着心脏的,只要一扯,胸口就会抽痛。
林逐月面无表情地问:
“研究出来什么道道了吗?”
时灿回答道:“没有。”
“那就不准再捏了。”
林逐月把手抽回来,说道,
“再捏就告你耍流氓。”
时灿低下头,靠近林逐月的耳朵,轻声道:
“谁家的流氓只捏手啊?”
似乎是因为身处极阴的阴界,时灿说话的气流格外地温热,挠得耳朵痒痒的。
林逐月一巴掌拍在时灿脸上,把他的脑袋推远。时灿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由着她使力。但等林逐月放下手后,他又再度凑过来,好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我跟你说,流氓是这样的。”
时灿直接拥住了林逐月,说道,
“搭档,借我点阳气。”
林逐月:“……?”
林逐月迷茫地问道:
“借阳气一定要用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