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这时,邓佳雨的手机传来了“叮咚”的响声。她拿出手机,解锁屏幕,进入消息界面。
“灵师府的消息到了。”
邓佳雨低头查看消息,看着看着,就眉头紧锁,说道,
“昭安生前曾是一位很优秀的灵师,因不甘于作为平凡之人活过一生并死去,走上邪道,成为了阴师。他死后被明秽收服,为明秽做了很多事情。他很想像是神灵一样被香火供奉,引导人们为他盖了寺庙,他也对当时的灵师府承诺,绝不会做一件坏事。”
“灵师府得罪不起明秽,又因为昭安发了很重的誓言,便允许了昭安寺的存在。”
林逐月露出迷茫的神情,问:
“他现在的行为不是在违背誓言吗?誓可以随便发的吗?”
邓佳雨摇了摇头,说道:
“在玄学圈里,立誓是原本很严肃的事情。”
林逐月立刻抓住了关键词:“原本?”
“对,原本。人们立誓不是经常喜欢说什么‘天打五雷轰’吗?在将近百年之前,灵师和亡魂立下这样的誓言并违背后,是真的会被雷劈的。”
时灿向
林逐月解释道,
“但时代发展变迁后,灵气枯竭得太快了,违背誓言后根本就不会有天雷劈下来。如果灵师府不去追究,违背誓言者基本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叶阳嘉补充道: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时灿点点头:“差不多吧。”
闻觅烟侧过头,原本只是想随便瞅瞅周围的情况,但她在扫过正殿前的楼梯时,目光死死钉在了一道身影上。
闻觅烟问:“……那是不是杜寄翠?”
众人惊愕地抬头望去。
一个穿着淡粉色上衣和刚过膝盖的黑色裤子的中年女人正在缓缓步下台阶,她拎着个仿的路易威登老花包,抬起空着的那只手,将碎头发捋到耳后。
“她怎么来这里了?”
时灿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问,
“她是来许愿的,还是来还愿的?”
邓佳雨已经直直地朝杜寄翠走了过去,她紧拧着眉头,朝着停下脚步的杜寄翠开口:
“杜姐,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怎么来这里了?”
杜寄翠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她回过身,看了看大殿的牌匾,说道,
“这里许愿很灵,我来替安宁那孩子许愿,希望神灵能保佑她能不要成为灵师,让她能普普通通地度过一生。”
邓佳雨:“你……”
邓佳雨说不出话来,转过身以极快的步速走下台阶,直冲自己的suv而来,她一边拉开车门,一边催促见习灵师们上车。
启动车子后,邓佳雨将杜寄翠的话语原封不动地转达给见习灵师们。
“昭安和安宁的联系,本来就是通过杜寄翠的愿望建立的。”
邓佳雨开着车子离开昭安寺,说道,
“杜寄翠越是替她许愿,昭安就越是容易影响到安宁。我不放心,我们去学校那边看看安宁。给学校打个电话,让校方注意点。”
她把手机递给坐在副驾驶的时灿。
时灿接过手机,翻出邓佳雨的通话记录,拨通邓佳雨之前去学校前拨过的那个号码。
电话拨通后,时灿没解释太多,只是叮嘱接电话的人去看看安宁的情况。
大约十分钟后,这个号码重新拨过来。
时灿接起电话,他只听了两句,脸色就变得阴沉起来,他转过头,说道:
“……安宁不在教室,不知道去哪里了,电话那边说马上就去调监控。”
邓佳雨神情沉重,她踩下油门,给车子提速。
刚停了没多久的雨又开始下。
雨滴打在挡风玻璃上,又被雨刮器刮掉。
不好的消息一出接着一出。
“监控坏了,什么都没拍到。”
时灿又接完一通电话后,将安宁的情况转达给邓佳雨和后座的三名同学,
“安宁是课间出去的,一直没回来,她的状态一直很差,她同桌以为她不舒服去校医室了。现在班里没在上课了,所有的学生都在学校里找人,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昭安寺离临溪四中委实不算近。
邓佳雨开车开得很快,但抵达临溪四中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安宁的同学已经在临溪四中找了个遍,厕所、校医室、多媒体室……但是,他们都没有见到安宁的踪影。
邓佳雨在校内停下车,从包中取出罗盘,匆匆忙忙地赶往安宁的教室。
闻觅烟和叶阳嘉追上了她。
林逐月原本也想追上去,但她一下车,就觉得头疼得厉害。
“你是晕车了吗?”
时灿坐上后座,伸手摸了摸林逐月有些冰冷的额头,说道,
“……也可能是受到阴气的影响了,我们先不上楼了,在这里等等吧。”
林逐月倚在时灿肩膀上,脸色苍白。
安宁的同学已经陆陆续续地回到教室了,邓佳雨问了句安宁的座位在哪,也没顾这些半大孩子们的目光,端着罗盘凑近了安宁的桌子。罗盘的指针开始疯狂旋转,频率急促得好像要从表盘上跳下来。
有亡魂在这里作祟过。
闻觅烟和叶阳嘉也拿出罗盘。
他们在教室里到处寻找灵异反应,跟着这反应一路寻找到教室外面,走到走廊尽头左拐,跟着灵异反应上了楼。
楼下的车子里,林逐月的情况愈发糟糕。
“怎么流鼻血了?”
时灿拽出抽纸给林逐月擦鼻子,道,
“你撑一会儿,我带你去医院。”
时灿撕了一条纸,卷起来,塞进林逐月的鼻孔里。他推开车门,想要去驾驶座,开车带林逐月去医院。
林逐月却紧跟着他下了车。
她摇摇晃晃地站稳,站在时灿面前。
时灿看见,林逐月若有所觉地抬起了头。
在林逐月双眼映出的倒影中,教学楼的天台上,正有一道人影翻过网状护栏。
那道身影有些熟悉,分明在盛夏,却还穿着长袖长裤的校服。
是安宁。
她紧贴护栏,站在天台的边缘。她低着头,望着脚下,两只眼睛神色黯然,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惧。
下一刻,她一跃而下。
像是落叶,化作春泥更护花。
又像是瓷器,要在震耳欲聋的声响中粉身碎骨。
浅金色的画卷在空中延展,在年仅十五岁的女孩落地前,紧紧地卷在了她的腰肢上。但女孩的下坠没有因为画卷的裹缠而停止,她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又快又重地,砸在了一辆停在教学楼门口的车子上。
林逐月从喉咙里发出抽气声。
抽气声不够连段,好似在哆哆嗦嗦地颤抖。
她后退一步,在小腿撞上车边时,整个人都跌坐下去。
时灿拿出手机,拨了急救电话。
救护车鸣着警笛而来,医护人员动作迅速且专业地将安宁挪到车上,一边施救,一边由救护车载着,前往最近的医院。
邓佳雨上了救护车,叶阳嘉开着她的车跟在后方。
时灿陪着林逐月坐在后座上,后者的身体还在颤抖,她咬着牙齿,无声地流泪。
车上的灵力很乱,这些灵力大部分来自林逐月,她的灵力在接近暴走的状态。时灿分不清她到底是共感了安宁的痛苦和绝望,还是因为目击自杀而产生了应激反应。
目击自杀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林逐月没有大喊大叫,已经比许多经历这种事情的人要强了。
救护车可以随意切车道,不顾红绿灯,径直通行。
但邓佳雨的suv不可以。
叶阳嘉很快就被救护车甩开,按照导航往医院赶。
他们赶到的时候,安宁已经被送进抢救室,邓佳雨正等在外面,拿着手机给杜寄翠打电话。
时灿把林逐月带去急诊了。
林逐月心率快,但是心电图没有问题,但因为她表现出来的状态很不好,医生还是给她查了心肌酶谱,并且打了能让心率平稳下来的针。
打上针后,林逐月的状态才逐渐好起来。
他们没有留在输液室。
林逐月走在前面,时灿拿着挂吊瓶的架子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了抢救室的等待区。
过了没多久,杜寄翠赶到了医院。
她流着眼泪,焦急地询问安宁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