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想到电车变轨难题,怎么选都有无辜者,那么最好的解决方式是防患于未然,让火车提前停下。
黎星斓陷入沉思时,感觉自己腰上的力道更紧。
她回过神,少年已将自己埋在她肩窝处,轻声说:“……黎星斓,你无论怎样都好。”
黎星斓心中蓦然柔软起来。
张云涧可能就是她信任理论之外的那个,即便被她伤千万次也甘之如饴的笨蛋。
……
浇雪睁开眼的一瞬还以为自己仍然在做梦。
但是黎星斓毫不客气地捏了捏她脸。
“啊……疼……”
“疼说明不是做梦。”黎星斓笑道,“看来你暂时死不了,遗言就收回去,出去了以后还是要给我炼剑。”
浇雪懵怔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
她惊悸一颤,环着计鸣的手臂瞬间收紧,熟悉的触感传来,才让她重新安心。
“这是哪儿?……”
她一掉下来就失去意识了,后面的事都不知道。
黎星斓简单解释了番,扶着她坐起来:“你昏睡了很久,若非没有性命之忧,我都怀疑你出问题了。”
浇雪转头看向身旁的计鸣,他闭着眼静静躺在草地上,像睡着了般。
她的眼泪又不禁颗颗落下。
她是心存死志,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才根本不愿醒来。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回到与计鸣一同生活的时候,他们只是两个普通凡人,同所有平凡夫妻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拥有最简单却也最可贵的幸福。
没想到连梦都有尽头……
她掩面耸肩,哭得难以自抑。
黎星斓原想跟她介绍一下这个地下是怎么回事,眼见她如此伤心,一时又不好开口了。
“别哭了,很烦。”
清冷不耐的声音引得浇雪下意识回头。
白衣少年坐在不远处,随意把*玩着飘带,见她看过来,风轻云淡地丢下一句:“他又不一定死了。”
不一定死了?
……什么意思?
计鸣还有救吗?!
浇雪激动起来,语无伦次:“你……他……我……”
黎星斓按住她肩膀:“别急,先听我说。”
在浇雪昏睡期间,她和张云涧将地下又探查了一遍,发现这里的洞窟近万个,纵然不是每个洞窟里都有人俑,数量也是不少。
洞窟呈现什么风格,同样依照五行变化而来,例如他们现在所在的草地,根须大约能在地上连接到空间同心圆的木灵力圈。
这也是当初浇雪的意识与草地根须连在一起时,能到这里的地下,再往上看见人俑的原因。
在那片草地时,她和张云涧就已经发现,那片草地不但能汲取灵力,还能汲取神魂。
结合她当时看见那具圣光宫的男修尸体,和听见缥缈诡异的声音,她推测很有可能是那圣光宫修士死后,神魂并未消散,而被束缚在那片草地里。
不过他那具躯体已经被草当成了养料,不似此处这般完整。
这里的情况与草地不同,它不像在汲取,而像是“保存”。
这里的每一具人俑都很完整新鲜,不分妖兽、修士、凡人,甚至有些久远到万年前,都被不分轻重地保存着。
虽然当时没让张云涧神魂离体,尝试夺舍,但她推测,这大概是可行的。
也就是说,按照这番推理的话,如果计鸣的神魂也未消散,而是被保存在某处,那么只要找到,就很有可能让他死而复生。
但是否如她推论,若是,神魂又在哪,如何找,也都是难题。
浇雪听得心脏猛跳,直到她说完,她那双通红的眼,总算萌生了些光亮,如灰烬中的火星。
“这么说,计鸣还有救是吗?!”
黎星斓摊手道:“我只能说有这个可能,但不能给你这个保证。”
“有可能就好……”浇雪喃喃着,眼泪无声流下来,俯身抱住计鸣,贴在他胸口处,“如果能救他,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即便做不到,也不过是和他死在一起罢了,无论生死……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张云涧饶有兴致地接了句:“竟然和我想的一样。”
他礼貌又好奇:“请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因为你喜欢他?”
浇雪语气坚定地反驳:“这不是喜欢哦,是爱,我爱他。”
于是张云涧很认真地问:“什么是爱?”
浇雪看了眼黎星斓,又看向他:“你对阿斓难道不是爱吗?”
“我不知道,但黎星斓说不是。”
黎星斓抿唇:“我是说过……”
那是她之前的想法,而现在她自己也不确定。
浇雪想起黎星斓和她在山顶上说的那番话,她用了很多行为来反证“爱”这个概念的不成立。
她认为,对一个人付出生命,对他好等行为,即便对象不是爱人也能做到。
那时她不知如何反驳,是因为她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从未质疑过她与计鸣对彼此的爱。
但现在她会说:“阿斓,爱情中发生的种种行为,可以于任何一段关系中单独存在,但只会在爱情中同时存在。”
“你可以为你的亲人朋友舍弃生命,但你不会要求成为他们的唯一,你可以想念他们,但不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也可以为他们悲喜忧惧,但不会为他们一颦一笑而牵肠挂肚,对吗?”
黎星斓若有所思。
“爱,就是感情的最高级别。”
最后一句话浇雪是对张云涧说的。
张云涧眸子一霎亮起,似淌着璀璨星河。
他腕骨上金光矍铄,将黎星斓轻拥入怀。
似一个信徒般,迫不及待,虔诚而坚定。
“黎星斓,我确信我爱你。”
第102章 变动“黎星斓,我们亲了快一个时辰了……
“黎星斓,我确信我爱你。”
这句话轻而有力,落在黎星斓耳畔,让她脑子嗡鸣了声。
时间被拉得无限长却又转瞬即逝。
她跌在张云涧怀中,给予回应:“好,我知道了。”
接着她就拨开张云涧的手,从他怀中退出来,让自己迅速恢复冷静。
“这里的空间波动有些异常,我们不要坐以待毙。”
她似乎并不在意。
少年望着那抹青蓝身影,眸底划过一缕难以察觉的落寞。
心脏也闷闷的,仿佛有火灼烧。
很难受。
“浇雪。”黎星斓蹲下道,“如果你不介意,就将计鸣的躯壳暂时收进空间戒指中带着走,我在想,若是地面风沙再起,只怕人俑又会被送上地面。”
她将浇雪的空间戒指还给她。
浇雪咬唇,摸了摸计鸣的脸庞,同意了她的建议。
她将一对金色蝉翼从中单独取出:“这是那个叫詹书杰的修仙者捡到的灵器追光翅,我看过,虽有些破损,但还是能达到高阶品质,所以才让他从两个凝灵期的追杀中得以苟活,给你留下。”
“你实力弱,最好自己保命。”
“不,如果计鸣不能活,那我也不会出去,对我的作用不大,你收下吧,若是我们都能出去,哪怕你再还给我呢。”
话已至此,黎星斓便没再推辞。
浇雪戴上空间戒指,将计鸣的身体收了起来。
果然,刚做完此事不久,整座地下洞窟突然摇晃,轰隆隆的,似有庞然大物正在翻身。
黎星斓抬起头,洞窟顶上莫名出现黑黢黢的洞,洞的遥远处隐约映出朦胧昏黄。
身处洞窟中的他们,恰似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
随着摇晃震颤加剧,头顶的洞传来一股吸力,浇雪发现自己双脚离地时惊呼:“阿斓!”
黎星斓立即将她抱住,一弯腰便钻出了洞窟。
她将惊魂未定的浇雪放下,正想说些什么,却又见张云涧没跟着她出来,反倒直直朝洞口漂浮上去,裙摆似雪翻飞,恍若仙人。
黎星斓来不及多想,朝连枝锁探入灵力。
金光亮起,一条若有若无的丝线连接着她与张云涧,将他的身影扯落回来。
黎星斓伸手接住他,心跳不由加快。
“……张云涧,你还好吗?”
张云涧却像失了力气般伏在她肩上:“不太好。”
通道在此时开始如同蛇一样扭动起来,地面呈波浪状起伏不定,让人站都站不稳。
“阿斓!……怎么办?!”浇雪扶着墙壁努力不让自己摔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