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羽往兄长口中塞了颗疗伤灵丹,才答话:“阎前辈,现在可否将实情告知?我们进秘境前,族中长辈只说了听前辈吩咐,我兄妹二人已险些几次丧命,却还蒙在鼓里呢。”
阎女朝她扔了瓶丹药:“给你兄长吃这个,他被妖兽抓伤,首先要祛妖气,否则灵力难以恢复。”
西门羽忙接过道谢。
阎女看了眼飘扬的招魂旗,问:“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这秘境到底怎么回事?若是为了灵药灵器资源之类的,也不必一路如此之赶,朝着秘境深处而来,还是说秘境深处有什么秘密?”
“小姑娘倒是很聪明。”阎女淡笑,“这都怪凌天宗瞒得太狠,看来你们四大世家虽为凌天宗卖命,可人家也并不信任你们,怪不得你们要找我圣光宫合作。”
西门羽没接话,西门家其实最想和归无剑宗合作,奈何剑尊性子太过孤冷,完全没有与人合作的意思,他们才只好转而投向圣光宫。
阎女道:“这处上古秘境被称作玄门,在古籍中早有记载,万年前甚至还有门派进来建造山门,只是不知何原因关闭失踪后,一直没有下落,直到被凌天宗先一步找到。”
“不过凌天宗找到却打不开,也不知里面到底是何模样,直到我们得到如何打开玄门的线索,凌天宗顺势启动了试炼,用无数低阶修士的命去填,差一点时,我就用这招魂旗中两万凡人的生魂推了一把,果然开了。”
西门羽听到此处略显惊讶,不过因为是凡人倒也没多大感觉,凡人弱小而量多,繁衍又快,两万好像并不算多。
阎女继续说着:“据说玄门深处藏有如何飞升的指示,根据指示可以找到传说中的天门,打开天门则是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西门羽怔住。
除了修仙界之外,另一个世界还能指什么?
上界,仙界,而已。
阎女点头:“不错,我们要找的,便是玄门深处可能存在的关于飞升的线索。”
可能,线索……
西门羽皱眉:“阎前辈,这听起来怎么如此模糊呀?只是因为古籍中的记载?”
“自然不是,你既出自西门,难道族中长辈没同你说过三百年前凌天宗那位仙灵期大能留下的偈语?”
“偈语?”西门羽微愣。
“我知道。”一直静坐疗伤的西门翊忽然插话,他缓缓睁开眼,“周行万物,贪刃竭泽。死生同路,植莲烬处。”
“不错,正是这四句,虽晦涩难懂,但经过三百年不停解读,也并非全无收获。”
阎女满意点头:“最后一位飞升的大能是凌天宗的三三道人,据说他就曾进入过玄门,甚至那时玄门已经破败关闭。三百年前凌天宗那位仙灵期前辈进入空间裂缝后留下的这首偈语,被解读后认为也与玄门有关,但玄门深处所谓关于飞升的指示,到底是天门的存在还是其他,犹未可知。”
西门羽忍不住噘嘴:“那这位前辈为何不讲话说清楚明白些呢?”
非要后人莫名其妙地去猜。
西门翊笑:“……可能,这就是那些高阶修士的习惯。”
阎女咳了声:“总之,我们就是为了玄门深处的飞升秘密而来,但具体是什么,很难说。”
她皮相虽老,一双眼却很矍铄,盯着他二人笑道:“我知道你们西门家也有一位顺利突破到了仙灵期,所以不想太过受制于人。”
西门羽没说话。
西门翊则是拱手道:“主要还是族中长辈做了决定,前辈为主力,我们配合,一切讲究机缘。”
兽潮渐渐远去,黑色影子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顺次回到招魂旗内。
“是啊,一切讲究机缘。”阎女哼笑,抬手召下招魂旗。
“接下来你们更要小心,我未必能时时看顾到你们,此地存在如此久远,谁知有什么东西。”她抬首遥望远方,“而且这里的五行之气实在太过古怪,竟然自然分离了,那些妖兽就是从土行之地逃出来的。”
那招魂旗迅速缩小,气息旺盛地回到她手中,她的气息也渐渐攀升,仿佛连面容都年轻了几分。
“走吧,都到这里了,估计明尊良童他们,也差不多到了。”
*
大地扬起呼啸的风,霎时风沙弥漫,不辨前路。
张云涧点了个灯,灯焰幽蓝,却拢出一片暖黄的光,共四人挤在一隅。
他单手将黎星斓扯入怀中,另只手持着灯盏。
说来也怪,狂乱的风沙一经过他们这里,便好似水流向两侧泻开,除了灯焰微微晃动外,他们倒是丝毫感受不到风吹。
南宫缘看得双眼发亮:“张师弟,这是什么防御灵器?”
张云涧懒得回,但黎星斓也看着他,他便道:“野骨灯,可以定风。”
南宫缘感叹:“不愧是本门天才弟子,好东西就是多……”
他还真说对了,张云涧这件灵器的确是凌天宗某次任务奖励。
黎星斓见浇雪心不在焉,在风沙中不停张望,便伸手将她扯到身边:“小心些,这风来得蹊跷,说不定也是什么天灾。”
张云涧蹙眉。
黎星斓原本紧靠着他,如今她拉扯着浇雪,她二人倒贴得更近。
于是他将野骨灯塞入浇雪手中:“拿好。”
浇雪一愣,呆呆望着他。
张云涧又将黎星斓扯了回来:“这下你不用担心她了。”
黎星斓抿了抿唇,回他一个无语的笑。
张云涧总在她想象不到的地方在意细节。
大地一览无遗,地势平坦,连遮挡的地方都没有,他们走也好停也好,似乎区别不大,索性慢慢就着一片光在可见度几乎为零的风沙中朝着原来的方向继续往前。
忽然,走在最前方的浇雪停下。
“怎么了?”黎星斓问。
浇雪紧张得指向近处:“那儿是不是有人?”
黎星斓立即越过她将视线探了过去。
弥漫的风沙中,矗立着一个模糊人影,一动不动,似乎正盯着他们。
能见度极低,借助这片烛光才有轮廓,很近,约三四步左右。
等于到了眼前才突然冒出来的,触手可及。
南宫缘吓了一跳:“我的天!”
他壮着胆子,抬手用长刀慢慢伸了过去,却碰到一片坚硬。
“……好像不是人?”
“一定是人俑!”浇雪想起什么,三步并作两步跨到近前,几乎与那人脸贴脸。
“哎,别跑啊……”南宫缘赶紧跟上,生怕被落在风沙里。
微弱的烛光将那个人俑拢了进来。
四个人神识也好灵力也好,围着人俑检查了一番。
得出结论,这的确是一个真正的人,似乎在风沙中屹立久了,表面覆了层细细的风沙黑土,以至于看起来像个陶俑。
但,并无任何生命体征。
简而言之就是……这是一具尸体。
浇雪脸上本就不多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无比苍白。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第100章 地下在他唇上湿漉漉地辗转了遍
找到一具人俑后,再往深处走,便发现越来越多,浇雪也越来越急躁,脚步愈发快了起来。
这些人俑刚开始出现时,黎星斓想到兵马俑,不由思考他们到底是如何出现这里的,但很快她发现这些人俑和兵马俑完全不同。
不说这些都是真人,还有一点,他们出现的并不整齐,距离远近,面向,数量等,都毫无规律可寻。
张云涧说,有些人俑存在的年代似乎十分久远,远到可能上万年前,甚至也并不都是修仙者,还有凡人,以至于间或出现了几具妖兽。
浇雪喘着气,大步流星地在风沙中奔跑着,不放过每一具视野中的黑影。
南宫缘嘟囔着快步跟上,还好他是个修仙者,不至于被浇雪甩开。
风沙呼啸,从烛光外侧扑杀而走。
气氛沉闷,压抑,除去乱乱的脚步声外,只有怪异的安静。
直到浇雪忽然大叫了声,手上野骨灯也持不稳,跌跌撞撞地朝一具高大人俑奔过去,紧紧拥住,绝望痛哭起来。
“计鸣……计鸣……”
南宫缘离得近,忙将跌落的灯盏接住,看了眼面前这具高大挺拔的人俑,又转头去看黎星斓二人。
“这就是……”
黎星斓无声点头,神色凝重。
眼前的人俑双目紧闭,站得笔直,双手自然下垂,容色平静,仿佛只是闭目养神。
不过在风沙中侵蚀久了,表面亦覆上了层黑色的尘土,如同有人为一尊雕塑上了黑色漆料。
在黎星斓的神识探测下,计鸣也是了无生气,只有一具尚未腐朽的躯壳。
她下意识去看张云涧,他轻轻点头:“识海并无神魂反应。”
黎星斓心里一凉。
虽然一路走来皆是如此,但认识的人和不认识的人,对人的情感负担是不同的。
浇雪哀哭着,比风沙还要凄厉。
渐渐的,她哭声小了,眼泪无声扑簌。
她踮起脚,捧着爱人的脸庞,用袖子擦拭沾染的尘土,细致又温柔。
南宫缘退至黎星斓身旁,悄声问:“现在怎么办?”
是啊,人找到了,然后要怎么办?
黎星斓在带浇雪进入秘境后,就预想过最坏结果,但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幅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