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斓若有所思。
这的确是个问题,他们也需要尽快确认方位,来明确下一步往哪走。
张云涧忽然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如果你真想离开,你会很快找到出口。”
南宫缘愣问:“什么意思?”
黎星斓也有些诧异。
他语气随意:“经验之谈。”
经验之谈?哪来的经验?
张云涧不也第一次进来吗?
难道他已经见过出口了?
可看黎星斓的反应,不像如此的样子。
南宫缘感到懵怔。
张云涧放出一只飞行小舟,揽着黎星斓坐了上去。
“上次见到只雪豹,跑得又稳又快,还毛茸茸的,你应该会喜欢,可惜它的主人陨落时,它殉主了,下次再找个驭灵谷的人给你弄一只来。”
他惋惜的语气听得黎星斓想笑。
“好张狂啊张云涧,不过我可不建议你全世界惹事。”
“我没有惹事,是他先对我动手的,不过技不如人罢了。”
灵舟往来路疾驰,不知多久,才遥遥看见天边一抹绿意。
黎星斓感到奇怪,按理说,他们掉入地下,再沿着湖底游上来,不会特别远才是。
她特意用空间系统检查了下,发现空间的确存在异常波动,区域之间空间的稳定性不一,于是她用空间系统监测了这片的波动轨迹。
等他们重新看到那片草地时,张云涧降下灵舟,他们落到草地边缘。
风一如既往吹着,挟着青草芬芳,一重一重的绿意如浪迭涌,蔚为壮观。
南宫缘一直乘坐飞行灵器跟在他们后面,见状也跳了下来,震惊道:“我还没见过长得这么高的草!……好浓郁的木灵力!”
黎星斓没有浪费时间,对南宫缘细说了浇雪的长相穿着。
然后晃了晃手腕,跟张云涧道:“我们分开找。”
张云涧最不喜欢分开这个词,若是之前他定然不愿,但如今他与黎星斓之间有神识感应,又有连枝锁,他倒是安心得多。
黎星斓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草地里。
她之前和浇雪被迫进入是夜晚,那时草地里一片黑暗,辨认方向全凭抬头看星星,没想到如今是白天,光线更好,却反倒让人迷失。
所有的草都长一样,天空是一成不变的蓝,她就像在沙漠中,没有任何参照物。
草长得又高又密,将这片草地完全变成了迷宫。
她只能一边喊着浇雪的名字,一边继续深入。
没多久,她隐约听见有人说说笑笑,可当她停下时,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最初没走多远时,她甚至还能听见南宫缘的喊声,现在也什么都听不见。
整片草地一片死寂,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
这感觉太诡异了。
她握紧黑色长剑,定了定神,继续往前。
又是一阵笑声——
这次很近,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而且就在她左前方。
黎星斓没有任何犹豫,挑剑拨草。
什么都没有。
草直挺挺地站立着,随风摇摆。
她抬头看,天空像倒扣的海面,看不见太阳,只有被草叶分割得支离破碎的蓝。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忽然一道细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是谁啊?”
黎星斓条件反射地挥剑划过,齐腰斩断了几根青草。
刚刚的声音离她太近,几乎就像是趴在她耳边一样。
若不是她受了什么影响出现幻觉,那一定是这片草地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诡异。
而且刚刚那道声音听起来是个男人,甚至还有几分耳熟。
但她一下想不起来。
她干脆一边挥剑断草,一边深入。
不过当她走过时,那些被斩断的草杆又慢慢从原来的地方长出叶子,要不了多久就恢复了原样。
“找谁啊?”
又是那道声音。
这次是在左侧。
黎星斓是最不怕鬼的人,何况她确定修仙界这种规则下没有鬼神,所以她倒没有因为紧张而惊慌。
她抬高了声音,喊着浇雪的名字。
却在几步后突然绊倒什么。
停下来一瞧,眼前几株草出现了倒伏,被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趴在地上压着。
她用剑将那人挑了个面,瞳孔微缩。
是那两个圣光宫男弟子中的另一个。
他的死状颇有些怪异,眼与嘴大张着,七窍都生出了嫩嫩的绿叶。
也正是此时,黎星斓想起刚才听到的声音是谁的了。
……就是眼前这具尸体的。
前后左右密密麻麻的草如敌军围袭,逼仄压抑,黎星斓一时不确定要不要继续深入。
如果此时原路返回,应该能走出去,毕竟她的空间系统中一直监测着她的行进轨迹。
不过还不等她做下决定,她手腕上的连枝锁忽然亮起。
下一秒,她便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铃兰香气扑面而来。
张云涧的笑声在头顶响起:“真是好用。”
“张云涧,我……”
“黎星斓,你看看这是谁?”
黎星斓蓦然收声,怔怔望向眼前——
浇雪以一个蹲姿蜷在地上,低着头,闭着眼,一动不动,但她裙摆下露出的脚面长出了青草。
“她……”
“她还没死。”张云涧说,“看来这片草地不止汲取灵力当作养料,还汲取神魂。”
他伸手折下一片叶脉:“我发现整片草地其实只有一株草,它已经几乎生成自己的意识,处于异化边缘了。”
挺有趣的。
张云涧推测因为浇雪的灵力低微,所以暂时未被当作养料,只是被“储存”起来了。
黎星斓蹲下来,喊了几声浇雪的名字,后者并无反应。
她皱眉:“怎么办?我不能把她丢在这里不管。”
张云涧也蹲下来,用命剑去割她脚上的草,不过那草似乎极有韧性,碰到剑锋便似水流滑过。
他准备用灵力时,黎星斓想到什么,拦住他:“让我试试。”
她一抬手,掌心出现一片金色刀片。
她捏住金色刀片一端,像割麦子一样去割那些草,竟然成功了。
果然如她所料,这里五行关系绑定得无比紧密,简直像有人设计好的。
她用那片小刀将浇雪脚上的青草全部割断,被割断的草不像之前被她剑斩断的那些很快恢复,生长速度慢了许多,得以让她有充分时间将让她身上多余的草叶根须都清理干净。
随着她的动作,浇雪呼吸愈发急促,双眼紧闭,眼珠却飞快转动着。
直到黎星斓割断最后一根草,浇雪猛地睁开眼,用力吸了口气,宛如一个溺水的人终于往肺里灌入了空气。
黎星斓忙问:“浇雪,你感觉怎么样?”
浇雪瞪大了眼,眼中一片茫然,待视线渐渐聚焦到黎星斓身上后,眼泪才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成串地滚落下来。
“阿斓……”
“是我。”
“阿斓!呜呜呜……”
她扑进黎星斓怀中放声大哭,完全停不下来。
黎星斓一直耐心安慰她。
过了会儿,张云涧冷不丁问:“还没哭好么?”
浇雪哭声一顿:“……”
黎星斓低笑:“要是没哭好可以继续,别理他。”
“那我还是不哭了吧……”
“能站起来吗?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黎星斓目光落在她双脚上,“走一走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浇雪扶着黎星斓走了两步,除了脚面有些刺痛外,其他倒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