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青炎宗,经过几日奔袭,一行人很快赶到了隆邱矿脉。
因为谁都急着快些将矿脉定好归属权,因此两方也不扭捏,迅速聚在一起,商量起具体事呈,当然,为了防止被认出,丁鸢君自然覆有薄面。
元清宗此番来了两位化神,一位元婴,一位金丹,青炎宗则来了一位化神,两位元婴,一位金丹,这已经是青炎宗所能出动的全部力量。
经过半日的会面,他们很快商定好比试的规则,将隆邱矿脉总共划分为了四份,根据每场的胜负判定各区域的归属。
商谈完毕的元清宗一行人重新回到了休憩的旅舍,只是翟仓的脸上却满满都是不悦。
他环视一圈,厉声对众人质问道:“徐光成他现在在哪?这样重大的场合他竟然敢缺席!徐光成执行宗门任务的态度都是这样敷衍的吗!”
缀在他身后的一群弟子们顿时像群鹌鹑般低着头,没有一人回他。
翟仓看着跟在身后的两位内门弟子,以及寥寥无几的外门弟子,内心也是一阵烦躁。
两位内门弟子识大局,知道以徐光成的修为短时间追不上自己,所以牢牢站了自己的队。
只是他没有想到才过去了几天,外门弟子便被徐光成收拢了大半,也不知道对方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然直接哄了大半的外门弟子缺席,搞得今日与青炎宗商谈的他,就像是一个只能耍耍威风的光杆将军。
“翟师兄。”终于有名外门弟子怯怯出声,“我听说,是因为徐光成和许多外门弟子身体不舒服,所以才缺席了今天的商谈。”
身体不舒服?徐光成真以为自己是傻子!
修士身体素质强韧,几百年不见得一回身体难受,怎么偏偏在今天连带着那么多外门弟子全都出了问题!
如此敷衍的借口,徐光成可真行啊!
可徐光成这招想的确实是妙,毕竟翟仓也不能挥着鞭子,强逼着这些人听他指挥。
最后,他只能眉毛一横:“不管如何,等回到宗门我必定要向功德堂的主事参上他一笔,好叫徐光成知晓,别真以为自己拜了个好师尊就彻底无法无天了!”
徐光成寝室内。
“该死!”听完一名外门弟子的转述,徐光成一拳狠狠锤向床头柜,破旧的木柜经此重击,直接四分五裂,算是彻底不能用了。
然而,这愤怒并没有持续太久,徐光成的第二句话还没说出口,整张脸就在瞬间皱成了干巴巴的橘子皮,喉咙里像拉着破旧的风箱,发出一阵语义不明的嗬嗬声,身体更是直接僵作一团,时不时地抽动一下。
约莫过去了一刻钟,徐光成才重新恢复正常,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传话的外门弟子偷偷抬眼看了徐光成的脸色,这才犹疑着开口问道:“徐师兄,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和您在夜间同去的许多外门弟子也染上了同样的症状,您说,这处矿脉中是不是有什么魔物在作祟?”
徐光成耷拉着眼皮,似笑非笑:“怎么?你们是在嫌弃我不该带你们去夜探矿脉?”
“当、当然不是!”那名外门弟子连连点头,生怕自己会被排在下次行动之外。
能够得到上品灵石的诱惑实在太大,又偏偏只有徐师兄能不惊动青炎宗的看守进入到矿脉之内。到最后口口相传下,几乎多半数的外门弟子都直接听了徐光成的吩咐,他可不想因为惹怒徐师兄,直接被剥夺了获利资格!
徐光成不在乎地掸了掸袖子:“只是身体一瞬的不舒服而已,又不影响行动,我们继续该如何就如何便是了。”
冷冷地注视着外门弟子恭敬地合门远去,徐光成强撑的身子才一下子瘫了下去。
额头的冷汗如泉涌出,身体因为时不时的抽痛打着哆嗦,徐光成远没了在外门弟子眼前表现出的淡然镇定。
本来一切都在按他计划中的发展,灵脉被探查开凿,大块大块的上品灵石被褪去石衣,纷纷进入了他们的储物袋,就连此去同行的外门弟子也全都听了他的指挥。
一切本该就这样一直顺遂无比。
然而从几日前起,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这些进过矿脉的人齐齐就染上了一种怪病。
身体时不时地便会被剧痛裹挟,痛苦程度堪比车裂,严重时五感尽失,脑中一片混沌,叫人简直想要直接自裁而死!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徐光成因为修为跌落过的原因,时不时便会自视体内,也因此他很快便发现了自己的灵气海在被缓慢地蚕食!这对徐光成而言可谓是晴天霹雳!
刚刚遭遇过修为连跌,现在又碰上灵气海中灵气莫名其妙地消失,谁也不知道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究竟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怎样的伤害,
这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然而现在正在与翟仓较劲的关头,他距离胜利只差短短一步,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露怯撤退!
他要坚持下来!
他只要坚持下来!
现如今,唯一能帮到他的,大概只有程蓁蓁的丹药了。
程蓁蓁的丹药擅治万疾,相信对治愈眼前的这种症状一定不在话下!
只是希望人美心善的程姑娘一定不要和自家师尊置气,怜悯怜悯他这个可怜人,赶快送些可以治愈这种病状的解毒丹药过来!
徐光成在屋内来回祈祷着绕了三四圈,这才把写满了求助的传信纸鹤倾注上灵力。
纸鹤受灵力而活,轻挥跃过窗口,直直地朝着碧天飞去。
室内,目视纸鹤远去的徐光成控制不住地瘫倒在地上,如波涛般连绵不绝的剧痛再次席卷而来,徐光成眼里一片白芒,瞬间失去了意识。
第33章
透亮的曦光跃过窗棂,洒在女子姣好的面庞之上,衬得她越发娇嫩动人。
程蓁蓁从熟睡中睁开眼睛,很快便有两位一直守在屋内的婢女走上前来,将她从床上搀起。
过有温水的云帕轻轻敷脸,拭去一夜的困倦。
木梳拢过亮泽的乌发,一梳到尾。灵巧的手指在发间穿梭,利落地将散落的发丝收拢,挽起雾鬓风鬟。
两位婢女捧出装有最新款布料裁制出衣裙的漆盘,细心地服侍程蓁蓁穿戴完毕。
上妆,描眉,点朱唇,一切程序才算完毕。
今日,是程蓁蓁答应父亲许蔚,要与几位俊杰相看的日子。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又才受了情伤,许蔚便想着用另一段感情来安抚她重创的内心。
因着她才被寻回不久的缘故,许蔚自然不愿再与她分离,于是便向外公示,若想与她结为连理者,只有入赘,绝无外嫁。
纵然这样,仍有大把大把的修士趋之若鹜地迎了上来,其中不乏渡劫期大能。
不过都不重要了。
你有没有见过那样一个人,他超脱了凡夫俗世,教会了你情为何物,除他以外,一切尽失颜色。
若那个人不是他,一切都无所谓。
一旁的婢女看着神伤的程蓁蓁,眼中满是纠结,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小姐,季剑尊已经在外面彻夜不休地等待了整整十天,您真的——”
程蓁蓁猛然出声打断了婢女未尽的话:“翠衣,我说过的,莫要再提他。”
翠衣垂着头,难过地认错道:“小姐,对不起。”
她只是实在忍受不了,一向心善的小姐为何会与意中人落得这般地步,季剑尊又为何如此之晚才看清自己的内心。
程蓁蓁强硬地转变了话题:“翠衣,我让你打听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探听到什么消息?”
潼临峰的大火烧了整整十天十夜,曳曳如莲,她卧在寝室,就连夜晚,都能看到穿透窗纸的闪烁红光,她听闻,宗内最擅长水系术法的修士前去支援,最后都束手无策而归。
翠衣摇了摇头:“我向其余人打听过,他们都说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不值得惹您烦心。”
“这样……”指尖不由间扣紧桌面,她想起了那个夺走她一切的女子丁鸢君。
会是她吗?
程蓁蓁眺望窗外,却于碧蓝的天空远远瞧到一抹黑点,直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只染上了风尘的纸鹤。
“小姐,有人传信。”翠衣施法,接住摇摇晃晃飞来、灵气几乎已经消耗殆尽的纸鹤,将其恭敬地捧到程蓁蓁眼前。
程蓁蓁认识这枚纸鹤,这是她曾亲自赠予季阙之三位亲传弟子的法宝。
在丁鸢君未醒来的那些日子里,她一直以季阙之的未来道侣自居,师娘如母,也因此,她同样承担起了教养三位弟子的职责。
她曾对三位弟子说,若是你们遇到不好向师尊陈情的难题,都可以向她寻求帮助,她会尽可能地伸出援手。
可那都已是过去,如今她与季阙之情断,本不该再理会这只纸鹤。
她不应该打开它,也不应该查看里面送来讯息。
然而,或许天意如此,窗边掠过的阵风打歪了手心的纸鹤,竟直接碰动了关节,自动弹出了徐光成录入的一道语音。
徐光成说的很慢,每几个字,都要大口喘息一番,他详细诉说了他遭遇到的奇怪病状,再后面,便是痛哭流涕地恳求,求着程蓁蓁能够救他。
“小姐……”翠衣自然也听到了徐光成声音中的焦急、彷徨和无助。
罢了,她终究是不能完全割舍下与季阙之有关的一切。
程蓁蓁叹了口气,从储物袋里掏出几枚玉瓶,里面都是她曾炼制好的丹药,程蓁蓁根据徐光成的描述,从瓷瓶中捡出几枚药效对应的,交到翠衣的手心。
“翠衣,你便去帮我跑一趟吧。”
一路栉风沐雨,翠衣赶到隆邱的时候,事态已经进入了炎热化。
压抑了许久的翟仓终于忍耐不住,彻底和徐光成撕破了脸面,毕竟任谁被连放了多日鸽子,不得不几次三番对着青炎宗弯下腰来商议着另定比试时间,都很难不怀疑徐光成他就是故意的!
看着拦在徐光成门前的几个外门弟子,翟仓愈发地怒火中烧,他一把抽出腰间佩剑,直指同门!
“给我让开!”
“我就不信了!给我装病?我若破开门看不到徐光成病恹恹的模样,就别怪我把他揍的十年下不了床!”
“怎么,翟师兄外出执行宗门任务时,就是这样蛮横地对待同门?”
一道清脆的女音穿透人群,惹得几人纷纷回头看去。
是翠衣。
整个元清宗没有人不认识翠衣的,毕竟在程姑娘繁忙的时候,各个苦求保命丹药的修士,都是从翠衣手中亲手接过盛放丹药的玉瓶。
翟仓不得不卖她一个面子。
但他仍阴阳怪气道:“有些人就是命好,仗着有个好师尊,仗着有个喜欢他师尊不放的姑娘,惹得所有人都得为他让道。”
翠衣似笑非笑威胁:“翟师兄此言,是以后彻底都不需要丹药了?”
翟仓阴阳了一半的话戛然而止,他只得眼不见为静地转身,狠狠拂袖离去。
原本阻拦着翟仓的几个外门弟子纷纷松了一口气,给翠衣让出门来。
刚一进入寝室,翠衣便不由得皱起眉。
逼仄的房屋里足足比室外暗上一个度,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血腥气息,一团黑乎乎地影子陷在床褥里,时不时地抽动一下。
约莫过了一刻钟,床上那团黑影才终于停止了抽搐,吐出饱受折磨后的第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