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
精血与断簪接触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沉寂的断簪如同久旱逢甘霖的枯木,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吸力。
玖鸢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吸扯之力从掌心传来,那滴精血瞬间被断簪吞噬殆尽。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灼痛,自掌心沿着手臂经脉,如同狂暴的岩浆洪流,狠狠冲入她的四肢百骸。
这痛苦远超肉身创伤!
“呃啊——!”玖鸢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身体剧烈抽搐,眼前金星乱冒,几乎昏厥过去。
与此同时,吞噬了精血的断簪,骤然亮起。
不再是之前那种泄露的光芒,而是一种内敛的、深邃的赤金色。
无数细如发丝、玄奥无比的金色符文,如同活物般自断裂的簪身内部浮现、流转。
一股火焰猛地从簪体内部透出!
这股气息出现的瞬间——
“嗡……!”
远在无尽虚空之外,火神殿宇深处,那方赤色神玉榻上沉寂的天君神躯,再次发出了清晰无比的共鸣震颤。
这一次的波动,远比上一次强烈。
环绕其周身的九朵本源神火猛地腾起数尺高的烈焰,发出欢欣雀跃般的清鸣。
火神殿玉榻前,一直凝神守护的火神,赤红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随即爆发出焚尽苍穹的狂喜光芒!
“血脉共鸣!是原神烙印被激活了!就在鎏金界!金翎!火舌!找到了!他们找到关键了!”火神的声音如同压抑了万载的火山终于喷发,震得整个神殿嗡嗡作响,连那喷涌的地心毒火柱都为之摇曳。
玖鸢掌心的剧痛达到了顶点。
那断簪仿佛活了过来,贪婪地吮吸着她的精血与生命力,无数金色的符文烙印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印在她的掌心血肉与神魂
深处。
一个模糊、残缺、却散发着亘古威严的金色烙印虚影,在她血肉模糊的掌心一闪而逝!
就在这烙印成型的刹那——
“噗!”玖鸢紧握断簪的左手掌心,那被精血浸染又被符文烙印灼烧的地方,皮肉竟无法承受这股力量,猛地裂开一道细长的口子。
双笙瞬间涌出!
然而,诡异的是,那涌出的火焰并未消散,反而如同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迅速渗入了那截冰冷的断簪之中。
断簪吸收了这蕴含烙印气息的鲜血,通体流转的赤金色光芒猛地向内一敛,随即,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玄妙的气息波动,如同水波般以玖鸢为中心,极其隐秘地荡漾开来。
这股气息,巧妙地融入了周围浓郁的地火煞气与废墟烟尘之中,如同滴水入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成了!”玖鸢心湖中,那童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以火为引,借地火煞气为屏!姐姐,快!收敛所有心神,装死!天道暂时感应不到你了!”
玖鸢闻言,才稍微放松了一下紧绷的神经。
九天之上,紫玉云辇中。
紫薇大帝正全力催动星河虚影,抵挡着无赊引动的又一道熔金火煞巨浪的冲击,同时还要分神压制那桀骜界主的界域之力。
就在玖鸢掌心裂开、断簪气息彻底融入地火煞气的瞬间,他那锁定在玖鸢身上的最后一丝神念,猛地一空。
下方那“重伤垂死”的女子气息,如同被风吹灭的残烛,彻底消失了。
连同那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异样气息,也一同湮灭无踪。
“死了?”紫薇大帝心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确认。
蝼蚁终究是蝼蚁,在帝威重压下,生机断绝是必然。那点引起他惊疑的气息,也随之彻底消散,再无痕迹可循。虽然没能亲手碾灭,但结果一样。
他心中那丝莫名的悸动与不安,似乎也随着那气息的消失而平息。
眼下,最大的麻烦,是这个油盐不进、胆大包天的鎏金界主,无赊!
第255章 撒豆成兵
假天君御座高悬九天,脚下翻涌的已非祥云,而是浓稠如墨、饱含杀伐戾气的玄黑战云。
战云铺展万里,遮蔽了鎏金界上方所有天光,投下末日般的阴影。
云层深处,无数金甲天兵阵列森严,兵戈如林,寒光刺破幽暗,汇成一片肃杀冰冷的星海。
隆隆战鼓不再是催征的号令,每一次擂动都似重锤狠狠砸在下方每一寸土地,每一颗心脏之上,震得大地呻吟,山峦颤抖,连空气都绷紧欲裂。
紫薇大帝侍立于御座之侧,紫袍金冠,面容端肃如万载寒玉,眸底深处却似有极细微的流光掠过,快得难以捕捉,如冰面下暗涌的毒蛇,他与之前的那个紫薇大帝判若两人,却也是紫薇大帝的另一分身,只不过这个分身心狠手辣。
他微微躬身,声音平稳无波,却字字如寒冰坠地:“启禀天君,鎏金界主桀骜不驯,藐视天威,已非一日。今日闭门不纳天使,更口出悖逆狂言,形同叛逆。此等宵小,若不雷霆扫穴,挫骨扬灰,何以震慑万界,维系天庭纲常?”
“叛逆!藐视天威!”假天君,也就是先帝的化身,拔高了嗓音。
他猛地自御座上站起,周身帝袍无风自动,猎猎狂舞,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轰然爆开,搅得周天墨云疯狂翻卷。
“本君统御三界,泽被苍生!区区下界蝼蚁,安敢狂吠!”
他双目赤红,燃烧着疯狂与毁灭的火焰,手臂猛地挥下,带起一道撕裂空间的厉啸,“众将士听令!破开此界,寸草不留!本君要这鎏金界,化作齑粉,永堕幽冥!”
“谨遵天君法旨!”百万天兵齐声咆哮,声浪汇成灭世的雷霆,轰然炸响。
阵列最前的金甲巨灵神将,身形如山岳般伟岸,手中宣花巨斧高高擎起,斧刃上凝聚起太阳般刺目的金光。
他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咆哮,如同地脉深处岩浆的涌动,巨斧裹挟着开天辟地的威势,狠狠劈向下方那笼罩鎏金巨城的、流淌着暗金色泽的庞大界域光罩。
“轰——咔——嚓——!”
金光与暗金屏障猛烈撞击的刹那,无法想象的巨响悍然爆发。
“轰——咔——嚓——!”
刺目的光爆瞬间吞噬了一切,强光如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入所有敢于直视者的眼眸。
暗金流光疯狂乱窜,如同垂死巨兽的痉挛。
蛛网般细密的裂痕以斧刃落点为中心,急剧蔓延扩散,发出细碎密集的哀鸣,整个光罩明灭不定,摇摇欲坠。
“轰——咔——嚓——!”
鎏金界内,山摇地动。
繁华的街市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揉搓,青石铺就的平整长街瞬间扭曲、拱起、断裂.......
雕梁画栋的楼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瓦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在布满裂纹的地面上摔成齑粉。
烟尘冲天而起,混合着惊恐欲绝的哭喊尖叫,弥漫四野。
一张张绝望的脸在烟尘中若隐若现,孩童的啼哭撕心裂肺,老人的悲号如同风中残烛。
“天兵……天兵杀下来了!”
一个货郎死死抱着被震翻的货担,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界主呢?界主大人何在?”有人嘶声力竭地呼喊,声音淹没在更大的坍塌轰鸣里。
“跑……快跑啊!”
混乱的人群如没头的苍蝇,本能地涌向自认为安全的角落,却不知何处是死胡同。
就在这末日般的混乱与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之时,那紧闭的、象征着界主威严与庇护的巨大城门,竟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与漫天烟尘中,发出沉重滞涩的“轧轧”声,缓缓向内打开了。
没有想象中界主亲率精锐甲士迎敌的壮烈场面。
门洞内,空荡荡一片,只有被狂风卷进来的烟尘打着旋儿。
那城门洞本是风卷残云般的慌惶地界,逃难的人潮撞得门板子嗡嗡作响,鞋底子擦着青石板能冒火星子。
偏生在这当口,人潮像是被霜打了的秋草,猛地僵住半分——就见那光罩子裂得跟蛛网似的,外头的金光跟熔了的铁水似的往下淌,烫得空气都滋啦作响。
可就有那么几个影子,偏不随这大流滚汤泼雪般奔逃。
逆着人浪往前走时,袍角带起的风都透着股子硬气,像是老松树枝子在风雪里拧着劲儿。
打头那人往长街当央一站,腰间刀穗子都没晃荡半分,身后两人左右一分,靴底碾着青石板,竟碾出几点火星子来。
那金光正顺着光罩子的裂缝往下坠,砸在他们肩头时,倒像是披了层碎金子打的甲,明明是灭顶的劫数,瞧着却似立在千军万马前的古刹铜钟,任他风催雷打,自岿然不动。
为首的是个枯瘦老汉,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裤腿高高挽起,露出筋肉虬结、布满烫疤的小腿。
他肩上扛着一根黝黑发亮、足有寻常人大腿粗细的巨大木杵,杵头一端包裹着磨损严重的暗沉金属,正是城里西街“忘忧坊”酿了百十年老酒的陈三爷。
平日里,这巨杵是用来捣碎蒸熟谷物的,此刻被他单臂擎着,杵尖斜斜指向苍穹,竟隐隐发出低沉的嗡鸣,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混杂着陈年酒糟气息的悍勇血气,自他佝偻的身躯里弥漫开来,冲淡了空气中的恐惧。
陈三爷身旁,一个身着半旧青布长衫的干瘦中年书生,面皮焦黄,三缕稀疏胡须。
他正是城南茶馆里那个能把死人说话的“铁嘴”张。
此刻他脸上再无平日的市侩油滑,只余一片冰冷的肃杀。
他宽大的袍袖微微鼓荡,右手探入腰间一个毫不起眼的青布搭链,猛地掏出一大把东西,看也不看,朝着前方烟尘弥漫、界膜裂缝越来越大的半空,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撒了出去。
“疾!”
随着他一声断喝,那撒出的竟是一把把圆滚滚、黄澄澄的黄豆。
豆子离手,迎风便长。
噼啪爆响声中,一粒粒黄豆在空中急剧膨胀、扭曲、塑形。
落地时,竟化作一个个身披简陋皮甲、手持锈迹斑斑但寒光慑人的长矛大刀的黄巾力士。
这些力士面孔模糊,动作却整齐划一,带着一股非生非死的诡异煞气,沉默地列成数排,矛尖如林,冷冷指向天空裂口。
撒豆成兵!
“叮!当!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