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果随口道：“那不是挺好的嘛！”

　　林苑：“好什么好啊，你都不知道赵大川手段有多激进，据说他在村里搞了个治安委员会，专门派了一批人盯着他们村那些要生孩子的家庭，不是扒房扒地，就是直接把人往医院里拉……反正现在他们村上的人都在骂他，骂得可难听啦！”

　　江小果不太关心赵大川到底是受了表扬还是挨了骂，她只关心她们小江村这次有没有挨上头领导批评：“咱们村没挨批评吧？”

　　林苑拍着胸口：“哎，那倒没有。我跟你说啊，咱们村真的是非常幸运，这次排在倒数第四，领导只骂了倒数后三名。”

　　江小果也跟着拍胸口：“倒数第四，这可真是一个幸运数字。”

　　村长江祖望进门正好听到两人最后这两句对话，差点儿没忍住翻白眼：……果然村委有你们，真是我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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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虽然小江村计划生育工作只拿到了倒数第四的“好成绩”，但在江小果和牛专家的带领下，种晚稻的工作倒是开展得如火如荼的。

　　只用了一周不到的时间，江小果带领的五个小组的村民们，就已经培育好秧苗，并且准备把这些秧苗都移栽到田地里去了。

　　这时候种田还是纯手工劳作，所以几乎都是全组出动。一个小组的人分工合作，有人负责一担一担地往水田里挑秧苗，还有人则负责把挑过来的秧苗抛洒到水田里去，而剩下的小组成员则负责把这些秧苗一棵一棵地移栽好。

　　这个过程牛专家全天候守在田地里，既怕大家把秧苗种得太密集了，又怕大家把秧苗种得太稀疏了。

　　可谓是一颗心操得稀碎。

　　江小果倒不像牛专家这样每时每刻都守在田地里，她只是在工作间隙路过去看一眼。反正每一次过去，都能看到牛专家戴着个破草帽蹲在田间地头的忙碌身影。

　　说起来牛专家刚来小江村的时候还是个白白嫩嫩的肉圆子，如今不过才来了小江村10来天，牛专家就已经明显干瘪了不少，而且还晒黑了。

　　江小果内心很是过意不去，所以这天去地里的时候，她特意给牛专家带了根冰棒。走出小卖部之后她想了想，又回去多拿了一些，准备给村民们都分一分。

　　结果江小果刚拿着冰棒走出村口，就碰到了她爹江福。

　　自从那天去晒谷场参加完牛专家的培训讲座之后，江小果就没怎么见过她爹。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父女俩虽然都在一个村子，但平日里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忙，如果不是特意去家里找，也确实没什么机会能碰上面的。

　　江小果把手里的袋子打开，乐呵呵地招呼她爹：“爹，我买了冰棒，你要不要吃一根？”

　　结果她爹气鼓鼓地瞪她一眼，说：“谁是你爹？我可没你这样的女儿。”

　　江小果：“哦。那这位江福同志，你要不要吃冰棒？”

　　江福：“……”

　　江福运了运气，把一肚子骂人的话给咽了回去，才厉声地问江小果：“我怎么听村子里的人的说，你打算跟你爹我打擂台，还说要把我们这些不参加专家培训的当成什么对照组……”

　　江小果一点也不奇怪这些话怎么会传到江福耳朵里，毕竟村里情报组的成员们那么多，根本没有秘密。所以面对江福的质问，她也没反驳，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嗯，确实有这么回事。”

　　江福抬高音量：“你这么公开跟我作对，万一我输了，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我看你真的是准备要气死我……”

　　江小果声音比他还大：“什么叫你的老脸往哪里搁，你要是真输了，你应该觉得高兴，应该觉得自豪。毕竟天下哪个当父母的不希望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难不成你还希望我们家代代都不如你啊？要真那样，那我们家要不了多久就灭绝了。”

　　江福：“……”说不过，一点也说不过。

第13章

　　江小果在路上跟她爹打了个嘴炮，最关键还打赢了。以至于她回头吃起冰棒来，都觉得嘴里的冰棒更香甜了，每一口都是胜利的味道。

　　可能是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了，所以牛专家接过她递来的冰棒时，都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她一句：“怎么这么高兴，今天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江小果嗦一口冰棒，随便找了个话题：“也没什么好事儿，就觉得今天天气这么好，应该很适合插秧吧？”

　　牛专家点点头：“确实适合。不过夏天天气热，接下来灌溉也是个大问题。”

　　提到灌溉，江小果可能不清楚里面的玄机，但小江村的村民们是懂的。秧苗成功移栽到水田里之后，要经常来水田里察看一下水量，水多了不行，因为根系会腐烂水里的养分会流失；水太少了也不行，会导致水稻营养不良，产量减少，尤其到了后面幼穗形成时和抽穗开花期，更需要加强水分灌溉……

　　虽然小江村村口就有河流经过，水源不成问题，但想要把河里的水引到农田里来，这中间却困难重重。

　　之前小江村的村民们为了农田灌溉的事情，没少起冲突闹矛盾。江小果小小年纪就听过不知道多少起类似这样的事情。

　　就比如她爹江福和一小组组长戴欣当初就是因为水田灌溉的事情起了冲突，好长时间两家都没怎么说话。

　　其实按照村长江祖望的意见，最好的办法就是沿着小江村的田地修一条引水渠，平日非农忙时节，村民们还可以用来洗点儿东西；等农忙的时候，就可以按照顺序依次开渠放水……

　　不过修引水渠不是个小数目，而且还得上面的领导审批，所以目前为止，小江村的村民们灌溉水田，用的最多的还是水泵。

　　这个时候的水泵，是比自行车都要更奢侈昂贵的东西，差不多要800-1000块钱人民币一台。家家户户都想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水泵是不可能的，一个村能有个一台那都算是经济条件不错了。而且那个水泵又重又沉，一个人根本弄不了，有时候需要好几个人一起协作。所以轮到农田放水的时候，一家人熬夜不睡觉等着连夜放水那都是常有的事情。

　　不过现在好了。

　　现在江小果把一个小组的农田都集中在一起，这样以后再碰到需要浇灌农田的时候，就可以一次性派几个人放一整个小组的水，然后大家轮流干活儿，这样既不会吵架，又可以充分保证大家的休息时间。

　　不过她这5个小组的灌溉工作好解决，但像她爹江福那种单打独斗的老顽固，可能就没这么好弄了。

　　江小果虽然嘴上说是要跟江福他们打擂台当对照组，但大家要比的是科技和经验究竟孰优孰劣，所以在灌溉农田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上，江小果作为村干部，还是非常大度地表示他们可以主动退让一步——到时候可以让这8户人家先用水泵灌溉，然后才是他们这5个小组的村民们轮流浇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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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浇灌农田这件事情非常重要，但跟之前的种田插秧比起来，至少没那么辛苦忙碌了。

　　毕竟插秧的时候是所有人从早到晚都在农田里待着，一弯腰就是一整天，而灌溉农田则只需要留下几个人守着水泵放水就可以了，所以这个时候，村里多余的劳动力们就暂时被解放出来了。

　　以往这个时候，这些被暂时解放出来的劳动力通常会分为两个阵营。有上进心勤快一点的呢，就会选择进江河的毛竹厂里打一打零工，赚点儿零花钱；而那些没什么上进心的呢，就会在村子里溜溜达达造谣吃瓜，毕竟刚结束了一场农忙，还有什么比八卦造谣更能缓解身体疲惫的事情呢？

　　那些勤快有上进心的自然不用管，但这些游手好闲爱八卦造谣的，江小果觉得最好还是稍微管理一下。

　　所以江小果在跟牛专家商量了之后，又临时在小江村加开了一个免费的“种植培训班”。

　　这个“种植培训班”跟之前教村民们种粮食的培训班差不多，只不过这一次牛专家教大家种的是蔬菜。

　　之所以选择开这样的种植培训班，一方面是因为蔬菜跟粮食对小江村的村民而言一样重要，都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必需品；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组织村上的妇女们进行相关的技能培训本身就是江小果的本职工作，年底是要写进工作报告里交给上面的领导考核的。

　　上一次种粮食，贾秀莲为了不惹江福生气，最终选择了不加入牛专家的专家组，但这一次种蔬菜，她是死活不肯再听江福的了。

　　贾秀莲给出的理由也确实很充分：“你种粮食有经验，所以我可以听你的，但种菜，你这辈子就没下过菜地，所以这一次说什么我都不能听你的……”

　　江福知道贾秀莲虽然是个好脾气的女人，但一旦下定决心认准了的事情，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否则江小果那个倔脾气随的是谁？

　　所以最后他索性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随贾秀莲去了。

　　江小果在“种植培训班”看到贾秀莲的时候，还是挺高兴的。因为这至少说明她娘虽然跟她爹那个老顽固一起生活了一辈子，但起码还保留着一些自我认知，没有完全被她爹洗脑成功。

　　因为村里大部分人都进厂去打零工挣钱了，所以这一次的“种植培训班”来的基本上都是跟贾秀莲一样稍微上了点年纪的妇人，年轻人几乎找不出一个。

　　不过这倒也不影响牛专家的上课热情，而且在牛专家看来，种田可能还需要一点体力，但种菜，对体力的要求其实并不算高，很多时候只需要一点技术就可以了。

　　江小果对种田不是特别感兴趣，但她对种菜倒是有点兴趣，所以跟着村民们一块上课旁听的时候，她也学了个最简单的种大蒜。

　　没时间像她妈贾秀莲那样大片大片地种到地里去，她就从家里找了个不养花的小花盆种在办公室里。没事就给大蒜浇浇水，偶尔天气好了还抱出去晒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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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河来村委接她下班那天，江小果的小蒜刚刚抽了新芽。

　　那芽嫩嫩的，绿绿的，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以至于江小果兴致勃勃地指给江河看了半天。

　　等回过神来，她才想起问江河来村委找她干什么。

　　说起来江河平日基本上都在厂子里待着的，有时候遇到交货的工期比较赶，他更是恨不得能直接住到厂子里去。所以算起来，这还是江河这段时间以来第二次来村委——第一次是江小果砸到脑袋，他过来接江小果去村卫生所。

　　江河随口道：“没什么。今天江淮要从镇子上回来，姆妈说晚上要烧鱼，让你早点回家吃饭。”

　　“就这事？那你往村委打个电话跟我说一声不就行了，哪里还用得着特意跑一趟。”

　　江河听江小果这么说，抿了抿唇没搭腔。倒是一旁吃瓜的林苑，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小江主任哪哪都好，就是太不懂浪漫太不解风情了。老公亲自过来接自己下班诶，这在小江村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别的女人想求都求不来呢！

　　不过江小果虽然嘴上说着江河没必要特意跑这一趟，但她手上的动作到底还是忍不住加快了一点。毕竟江河那么大个块头杵在这儿，连村委的空气她都感觉凝固住了。

　　很快，她就把手上剩下的工作处理完了，然后跟林苑打了个招呼，便跟着江河一起出了门。

　　回江家的一路上，时不时就会遇到村子里的人。

　　往常大家都会停下来主动跟江小果打个招呼，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河在她身边的缘故，大家连招呼也不敢跟她打了，一个两个走得匆匆忙忙的。

　　但等擦身而过之后，又会不停地回过头来看她。一副欲言又止，若有所思的模样，反正感觉气氛怪怪的。

　　江小果忍不住小声问江河：“你有没有觉得大家今天都有点怪怪的？”

　　江河：“有吗？没觉得，反正他们每次看到我都这样。”

　　江小果：“……”好吧，看来是我太大惊小怪了。

　　两个人进门的时候，王素芳正在院子里杀鱼。血水流了一地，画面看起来既残忍又血腥。但鱼是真的好吃啊，就是不知道王素芳晚上是准备清蒸还是红烧呢？

　　王素芳显然跟她考虑的是同一个问题，而且还特意把这个难题留给了她：“回来啦！小果，今天这鱼你打算怎么吃啊？”

　　江小果想了想，说：“要不还是红烧了吧，红烧更有味。”

　　两个人正讨论着鱼的吃法，江淮也从院子外面进来了。一进门连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冲江小果喊了句：“嫂子，你猜我刚才在外面看到谁了？”

　　江小果：“谁啊？”

　　江淮：“朱勇生。”

　　江小果：“……”

　　要不是江淮突然提到朱勇生这个名字，江小果都快忘记这个人了。不过江淮一提，她倒是想起来了。

　　说起来朱勇生犯的事情本来也不算特别严重，这一次都算是关得比较久的了，所以现在被放出来了也不算特别意外。

　　只不过……

　　江小果扭头看了一眼身旁淡定喝水的江河，忍不住多想了一点点：难不成江河早就知道朱勇生放出来了，所以今天才会特意去村委接她下班的？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刚一闪，都还没来得及往下细想，江小果就听到江河问她：“既然朱勇生回来了，那你要不要考虑学点儿功夫防防身？”

　　江小果沉吟片刻，说：“现学别的功夫怕是来不及了，不过我最近看电视，里面有套打狗棒法，感觉还不错。”

　　江河：“……”我看出来了，你确实是一点不怕朱勇生。

第14章

　　虽然江小果都快忘了朱勇生这个人的存在了，但朱勇生可一点儿都没敢忘记江小果。

　　事实上在派出所的这十几个日日夜夜里，朱勇生甚至都没想着他自己的亲媳妇周艳玲，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江小果。

　　当然不是那种情情爱爱的想念，他想的是——这个仇他一定要报回来。

　　但怎么报回来呢？这也确实是个问题。打肯定是不敢再打了，他怕江小果到时候再让派出所的人把他给抓进去。他可不想再进去接受警察叔叔们的思想教育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肯定是想一个稳妥的手段，既能彻底报复到江小果，又不至于再把自己送到局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