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万里是照例不在家的。反正自从陈燕子第三胎生的也是女儿之后, 这个男人就再也没在小江村出现过。江小果也不清楚他到底是在外面打工呢，还是在外面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这也不是她男人，所以她就算略微有点好奇, 但好奇得也有限。

　　而且如果陈燕子需要村委帮忙，自然会向她这个妇女主任开口求助, 但既然陈燕子没开口, 那就说明陈燕子自己是能接受陆万里不回家的。所以江小果就自然更不会再多去管这个闲事。

　　江小果如今在陈燕子这个家里，唯一关注的人就是陆秋霜。毕竟陆秋霜还能勉强让江小果看到一点希望，而陈燕子这个人, 江小果只能看到绝望。至于陆秋霜的那两个妹妹, 又实在太小了，也看不出来个什么。

　　陆秋霜因为还在镇上上初中, 所以这会儿也不在家。但幸好这一次陈燕子在家。

　　江小果问陈燕子：“你闺女马上要中考了，都复习得咋样了？”

　　陈燕子：“不清楚。她学习的事情我从来不管, 都是她自己操心。”

　　江小果：“……那娃有没有回来跟你说过碰到啥困难没有？”

　　陈燕子冷哼一声：“我一天辛辛苦苦在厂子里干活，供她吃供她穿的, 她还有脸回来跟我喊困难？”

　　江小果已经不想问陈燕子什么了，因为很清楚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所以她也懒得浪费这个时间, 转身就走。

　　隔天，她自己亲自去了一趟镇上，一方面是跟公社领导汇报了一下小江村最近的工作，另外也是为了亲自去看一眼陆秋霜。

　　陆秋霜在镇上上了这么多年初中，还是第一次有人来看她。以至于被老师叫到校门口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懵懵的。

　　后来看到江小果，她也是特别意外。毕竟她亲爹亲妈都没来学校管过她，没想到一个非亲非故的江小果，居然还惦记着她。

　　江小果确实惦记她。不仅给她带了点吃的喝的，而且还特意给她带了两本学习资料。就这两本资料，还是江小果问了周凤仪之后，特意去书店里买的。

　　江小果也没说别的，只叮嘱陆秋霜好好复习，好好考试。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也是给陆秋霜强调，要是碰到有什么问题自己解决不了或者是陈燕子不给她解决，就让她来村委找自己。

　　陆秋霜一一答应下来，临走的时候，甚至还给江小果鞠了个90度的躬。

　　江小果看她那样，都有点儿于心不忍，只能说有些人虽然爱生孩子，但却完全不爱自己生的孩子。也不知道这些人生孩子到底是在干什么。

　　但好在最近计划生育政策又抓得更严了，镇上已经亲自组织了纠察队来到各村抓计划生育，所以像陈燕子和陆万里这种超生的家庭，近年来已经变得越来越少了。

　　也算是让江小果内心稍微好受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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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江村如今路修好了，所以去镇上练车这件事情，也就变得方便起来了。

　　江小果之前就琢磨着让仨人蔬菜承包小组的成员们去镇上学学拖拉机驾驶，正好镇上这段时间出了个培训班，只要村里出了证明材料证明你确实有学拖拉机驾驶的必要，就可以获得去培训学校学习的机会。而一旦学习成绩优异顺利拿到结业报告，就能自己回村开手扶拖拉机送菜卖菜了。

　　于是江小果就给戴欣和张芸出了培训证明，让这两个人一起去培训班学习。其实她也想过让贾秀莲一起去，但贾秀莲自己不愿意，怕学不会耽误时间。所以最后就只剩下张芸和戴欣去镇上学开拖拉机。

　　2个人一起正好有伴，早上可以一起坐班车去镇上学习，然后晚上再一起坐车回家。

　　或许是因为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的缘故，这两个人时而关系好得像亲姐妹，时而又闹起矛盾像仇人似的。

　　江小果看着倒是挺羡慕，因为她自己虽然在小江村生活了这么多年，但其实是没有关系特别好的闺蜜的。

　　但好在她现在有小黑。

　　半年过去了，当初江河送她的那只小黑狗，如今已经长得足有60、70斤。而且别看它小时候看起来温顺，但越长大越暴露出狼狗的天性。因为江小果发现它特别喜欢往大山里钻，好几次江小果带着它出去遛弯，它一眨眼就钻进树丛里去了，有一次还给江小果带回来一只田鼠，把江小果吓了一大跳。

　　之前江小果晚上去村子里处理村民之间的纠纷，都是拿个手电筒就去了，如今有了小黑，她晚上再出去，就是一手打手电筒一手拉着小黑。虽然小黑既不叫也不咬人的，但有它在身边，江小果感觉还是更安心一点。

　　她琢磨着其他人或许不需要像她这样样养一只狗狗在身边，但蒋家大儿媳妇可能需要养一只。毕竟她每天一个人在后山那深山老林里，虽然有蜜蜂一般人也不敢靠近，但有只狗做伴，总归会更安心一点吧？

　　后来她碰到蒋家大儿媳，就把这个想法跟对方提了提，结果蒋家大儿媳自己先拒绝了：“我养活自己和我儿子都费劲呢，哪里还有那些多余的闲工夫和闲钱来养狗。至于安全问题，小江主任完全不用替我担心，毕竟我养的那些蜜蜂都非常听我的话，要是真有坏人过来，我保证让他没有好下场。”

　　江小果：“……虽然站在村委的立场，我并不建议用任何暴力手段解决问题，但如果你只是单纯为了自保，那我觉得适当暴力也是可以的。”

　　蒋家大儿媳妇点点头：“对。就像您当初用手电筒砸昏朱大勇一样。”

　　江小果：“……诶，好汉不提当年勇。”

　　小江村如今虽然有蔬菜收购商主动来村子里收购蔬菜，但收购蜂蜜的商家暂时还没有。所以蒋家大儿媳如今收割的蜂蜜，都是交给戴欣和张芸她们一起去摆摊售卖。

　　之所以选择交给戴欣她们去卖，一方面是她自己确实也走不开，另外一方面是因为她跟之前的贾秀莲一样，都害羞抹不开面。不过贾秀莲后来已经锻炼出来了，现在已经俨然成为了一名合格而优秀的小摊贩，但蒋家大儿媳还没有锻炼的机会。所以你让她养蜜蜂她是一把好手，但你让她卖蜂蜜，她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江小果觉得也时候找人过来给小江村这群人培训一下销售技巧了。

　　毕竟酒香也怕巷子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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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培训销售技巧，江小果第一个想到的是江淮。不过后来她转念一想，江淮在琉璃厂也不是干销售的，而是管技术的，真要说到销售，反而是江河更专业。

　　毕竟整个毛竹厂的产品，都是江河一个人卖出去的。

　　他是怎么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坐起来的，连江小果都有点好奇。

　　所以这天江河回来，江小果主动提了一下想让江河给小江村的妇女们传授一下销售技巧的事情。

　　江河：“我？”

　　江小果：“对啊，就是你。怎么了，你不愿意吗？是不是涉及到什么商业机密啊？”

　　江河：“商业机密倒不至于，毕竟她们卖的东西跟我厂子里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就连客户群体也是不重叠的。”

　　江小果：“那你还有什么不愿意教教她们呢？”

　　江河：“不是我不愿意教，我是怕她们不愿意听。你没发现她们都挺怕我的吗？”

　　江小果其实很早之前就发现了这一点，事实上别说小江村里的其他妇女了，就算是江小果自己，曾经也很惧怕江河。但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处，她现在对江河早就已经没有任何的畏惧感了。

　　她甚至想不明白自己以前为什么会怕江河。

　　就像她想不明白当初自己为什么会嫁给江河一样。

　　不过江小果觉得适度的畏惧说不定授课效果更好，毕竟严师出高徒嘛！

　　所以她鼓励江河：“没关系，你只管讲你的，她们听不听，能听懂多少，那都是她们自己的事情。”

　　江小果之前给大家开过牛专家的种植培训班，后来又给小江村的村民们开过扫盲班，所以大家对于小江主任动不动带来的培训班，已经非常习惯和适应了。

　　尤其是这一次还是跟赚钱息息相关的销售培训班，所以但凡是小江村已经开始做生意的，或者是近期打算做生意的，一听说江小果要请人给他们培训销售技巧，都非常积极的响应。

　　以至于销售培训班开课当晚，唐老师的父亲唐老爷子，蔬菜承包仨人小组，蒋家大儿媳等人，都悉数到场。甚至就连很多暂时还没开始承包种植养殖，但已经开始暗中计划的村民们，也都赶过来凑热闹。

　　以至于小小的一间教室，挤满了人。因为人多，所以显得吵吵嚷嚷的，堪比农贸市场。

　　不过江河一走进去，原本吵闹的课堂瞬间就安静下来，感觉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到。

　　江小果一看到这个效果，就觉得自己这个销售老师算是请对了。毕竟之前搞扫盲班，还得转门请个人过来维持课堂秩序，但现在就安全不用。谅这些村民们也不敢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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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别说开口说话了，全程这些村民们都安静得恍若哑巴。

　　若换了其他人，看到这种情况可能会担心自己的课堂效果会冷场。但江河估计是平日冷场冷习惯了，一点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站上讲台连个寒暄招呼都没有，哐哐哐地就开始讲。

　　他讲销售技巧也不像牛专家那样，还会结合理论上升高度，他就纯粹是从自己的销售经验出发，结合实际情况给村民们举例子。而且他说的基本上都是大家比较关心的问题，比如客户对货物质量不满意怎么办，客户疯狂压价要怎么办，遇到难缠的客户要怎么维护关系，第一次见客户要怎么打开聊天局面……

　　江小果坐在台下，看着江河言简意赅地给大家讲这些问题，觉得这一刻的江河，好像比其他时候要更帅气一点。

　　这种帅跟容貌气度都无关，纯粹是因为他在说他热爱的事业。

　　可能男人聊起事业来，就是会闪闪发光的吧！

　　江小果只能这么想。

　　因为江河也不是那种特别善于言辞的人，所以他只用了不到半节课的时间，就把自己想讲的内容给讲完了。

　　那剩下的半节课时间，他就只好交给村民们，让他们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反正他会的就回答，要实在不会，那也就只好算了。

　　结果村民们这会格外矜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敢当第一个提问的人。

　　江小果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提醒大家：“有问题赶紧问啊，下次你们再想问江厂长问题，恐怕只能去厂子里找他单独问了。”

　　江小果这么一提，大家突然就觉得当众向江河提问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毕竟这不比私下单独找江河提问更有安全感吗？

　　起码有这么多人陪着呢！

　　第一个向江河提问的村民是戴欣。戴欣之前在农贸市场摆摊，有时候会碰到一些特别吹毛求疵的客户，过来问了半天但最后什么也不买，所以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忍不住自我怀疑。她想问问江河有没有碰到过类似这样的情况，一般这种情况，江河都是怎么调解的。

　　结果江河说：“调解什么？做生意不要有太多情绪，情绪太多赚不了大钱。”

　　戴欣下意识道：“那你肯定能赚大钱，毕竟你是咱们整个小江村最面无表情的男人。”

　　说完戴欣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觉得自己有点过于胆大包天了。

　　结果没想到江河很淡定地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对。”

第57章

　　江河组织的这个销售培训班跟之前的扫盲班不同。扫盲班是长期的, 村民们需要连续上好几个月的课，但江河给大家上的这个销售技巧班，就是临时起意的, 所以讲完一节课就结束了。

　　不过虽然只是短暂的一堂课, 但不少人都对江河产生了一点改观。尤其是戴欣, 她觉得自己说了那么惹人生气的话，但江河不仅没生气, 反而还挺赞同她的说法的，所以她觉得江河比她想象的脾气要更好。

　　她私下跟江小果说：“我以前总觉得江厂长冷心冷面不好相处, 但今天一看，发现他其实不是那种特别不好相处的人。这要搁我男人, 我要敢这么当众下他的面子，他肯定当场就跟我没完了。”

　　江小果也替江河说话：“他脾气就是挺好的, 只是不爱笑罢了。”

　　江河过来找江小果的时候, 正好听到江小果说的这句话。于是他下意识地停住脚步，然后对着教室的玻璃窗扯了扯嘴角。

　　嗯，笑起来确实有点难看。

　　可能就是因为平日不怎么笑的缘故, 感觉笑得特别假, 像是戴了个微笑的假面具。

　　江河默默地把嘴角放平，觉得自己还是更适合当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

　　江河一过来, 戴欣就自觉地离开了。

　　今天的课反正也上完了，所以江小果便也收拾收拾准备跟江河一起回家了。

　　结果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走呢, 就有村民跑过来告诉江小果，说村子里邓氏兄弟俩打起来了。

　　村子里已经有一阵子没有打架斗殴现象了, 尤其是最近小江村评上了“文明乡村”，这种现象更是少之又少。以至于江小果听完都愣了一下，才问江河：“那你是先回去, 还是陪我一块去邓家看看？”

　　江河：“我跟你一起吧！万一有需要帮忙的呢！”

　　其实江河压根也不想去帮什么忙，村子里这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他统统都不感兴趣。他只是担心江小果会受伤，所以才说要跟过去看看。

　　毕竟上一次江小果因公负伤，他可是在外面睡了快一个多月的硬板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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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家跟江家一样，也是兄弟两个。

　　不过跟江家不同的是，邓家这两兄弟一直都不怎么和睦。江小果以前就听过村子里的人传八卦，说这两兄弟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基本上都不怎么说话的。甚至还有人说他俩都不像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怀疑他俩有一个是抱来的。不过村子里的八卦向来乱糟糟的，所以江小果当时只是随便听了听，压根没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