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摄扫了他一眼,跟没他这个人似得,又收回去。口气不善,继续说:“抱歉,魏导,这事儿你另请高明吧。”想让她奉承人,做梦!
“邹姐……”
不就借个势,有钱不会赚,这女人有毛病!
魏涛盯着手机恨不能穿过去,邹摄这女人不是一般难搞。魏涛作为享誉全国的选秀节目总导演,脾气自然不小。如果不是通告早发了,网上又借邹摄预过热,他保证立马换人。
“底下人话没说清楚,是我们工作失误,这个真对不住。”退而求其次,魏涛忍着脾气,“您如果不想露面,做个场外连线也行。还是那篇稿子,您照着念,表示一下喜爱和欣赏……”
“魏导,你怕是没听明白我的意思。”
邹摄抢白,“第一,我邹摄不是明星,说白了,就是个作词作曲的。你们节目组看不上我,我也不勉强。但我不喜欢暴露幕前这事儿,圈里众所周知。你们擅自曝光我,犯了我忌讳。”
“第二,稿子内容不是我stlye,”她任性说,“刻意让我演,演不出来。”
电话那头呼呼的,魏涛气得不轻。
走廊空荡荡的,一点儿声音都被放大。邹摄聊私事儿不知道避人,大喇喇地在人办公室门口说。钱文远一时间进退两难。
他一个大活人,邹摄也不能完全无视。
见他杵着,邹摄自觉把路让出来,钱文远才能过。他冲邹摄笑了笑,绕过肉墩墩的小金,推了两人身后的门。
小金眉一挑,原来她两挡门了。
夏尔一见钱文远,立即站起来,“钱哥。”
高大小伙儿一起立,房间立马都逼仄了。
茶几上摆着一杯茶,水是满的,小方人走了没多久。钱文远笑眯眯地点头,解了西装扣子,走到办公桌后面一拉椅子就坐下来。
“坐,别站着。茶味道不错吧?”
大热天凉得慢,热茶放半天了还烫嘴。夏尔一个大小伙儿喝惯了冰的,没动。有些尴尬就又坐回去,捧着喝了一口。
一堆文件夹,钱文远双手交叉搁下巴底下,意味深长地打量夏尔。
邹摄的声音若隐若现,屋里听得见。眯眯眼在大男孩被白T恤撑出的肌肉轮廓上流连,暗暗着急外头那两女的怎么还不走,真说什么都不方便。
翻小半个小时,外头电话还在打。钱文远叹了口气,遗憾地表示现在不方便。
“钱哥你有网银吧?不然支付宝也行。”
夏尔不是蠢蛋,这时候看不出钱文远故意拖延,就是眼瞎。如果是以前,他大概就忍了,下次再来。眼下吃饭都成问题,钱必须要。
人高马大的,落下影子都一大滩:“钱哥,我想开了,不做了。”
“再等等……”
钱文远恼火,暗骂这小子不识趣。
“小夏啊,这么跟你说吧,”钱文远压低了声音说, “这个项目拖得是久了。要是等不及,钱哥手头有个更好的,但你的加点码……”
“哥,我自己找到活了,没路费走!”
夏尔拔高声音,嚷嚷道, “哥你之前可说打了包票的,一个月就给我安排。这都两个月了,我也不想干了。就想你把钱退我!”
钱文远脸一变,反驳都不好反驳。
夏尔一脸单纯,丝毫不像威胁。
这邹摄怎么还不走?电话打起来没完没了!钱文远有心挑明,可外头有人在,他要脸。
“几万块小钱,我难不成还昧下不成?”
夏尔走到门边,嚷:“我不是怀疑哥的人品,就是实在吃不起饭了。”
“这里头在嚷什么?”是邹摄的声音,“这谁的办公室?”
“是方总手下的小钱吧……”小金答。
钱文远脸又黑又红,掏出手机,把两万三给夏尔转了。
拿到钱,夏尔麻溜地开了门就走。
邹摄电话终于打完了。
双方各退一步,达成和解。魏涛修改通稿,删减掉无意义的吹捧。现场神秘嘉宾变成神秘嘉宾场外连线,费用再提高一成。而邹摄则无条件配合录制工作,允许《时代歌姬》节目组借她名声炒作。
身后的门一开,邹摄看过去。
一个高高大大的青年人,白T恤,九分牛仔裤,一头没染的黑发。这大男孩是真好看,邹摄这种钟爱禁欲脸人鱼线一百年的女人也结结实实地惊艳了。然而一错眼,漂亮大男孩只有一个黑乎乎的头顶。
夏尔对邹摄的滤镜厚得他看偶像一眼,都手脚僵硬。他贴着墙边,有点同手同脚却跑的飞快,一溜烟人就拐没了。
仅仅只有一瞬,邹摄记住了一双古典写意的内双凤眼。
“嗯……那人谁?”
“不知道,好像不是公司的艺人。”
“哦……”拖着嗓子,满满的可惜。
小金嘿嘿地猥琐笑,“姐,看上了?”
“难道我是这种人?”
“难道你不是?”
邹摄曲着两指,一骨碌砸在小金的额头上。
小金:“……”
录制开始之前,通稿改了,提前拿给邹摄看。等她点头满意,《时代歌姬》节目组欣喜哭了。大咖是普通的难伺候,邹摄则一等一的难伺候。
按照原来的流程,常菲组的艾米成功晋级了。
有邹摄作为神秘嘉宾的光环,节目播出地第二天,艾米上了热搜。她原创的《初恋的小可爱》,虽被邹摄说成垃圾,却因洗脑式炒作和朗朗上口的旋律,成功挂到了这一季新歌榜的末尾。
清纯甜美的创作小仙女,抱着吉他,唱着腻死人的初恋,青春最美好的缩影。一夜之间,转载无数。
这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出名了。
峰子恶心的不行,对着公交站播放的重播视频啐了一口痰:“婊子。”
第五章
蔡明兰一个电话比预料的还给力。
万岑接到张东军通知,去试镜新剧的男三号。走个流程,当天就签了约。天降大馅饼砸头上,大男孩乐得找不着北。走路带飘地出了M家,转头就踹坏了人家大门口的垃圾桶。
人家保安过来之前,一溜小跑走了。
回来就豪气地叫上同寝三个人,搓一顿望江楼。
望江楼一顿小五千呢,这大手笔,看来试镜的结果超乎预料的好。峰子受不了这落差,一上桌,就叫人送了三箱子啤的上来。摊了菜单,眼不眨地就这个这个这个,恨不能吃穷了万岑。
小柯不好意思,拦着说少点点儿。
万岑今儿高兴,一点不抠搜,大手一挥:“点!”
夏尔咧嘴笑,帮着峰子,使劲造祸。
几个男孩都挺闹腾,菜上来没吃多少,酒过一旬就喝嗨了。万岑被灌得东倒西歪,捧脸嘿嘿直笑。峰子灌别人,自己也醉得不轻。大舌头叨叨个没完。
一条胳膊架在夏尔肩上,又开始说教。
他是真替夏尔可惜,他们四个人要说长得好,最好的还是夏尔,万岑顶多跟小柯差不多。可运道这事真成事在人谋事在天,皮相只占其一,性子必须也得活。万岑钻营,前途这不就挣出来了?
夏尔现在,深深感受到社会的现实。
捏着那点原则,理智情感来回挣扎。
他对自己的定位,是创作人。年轻人总是自负,夏尔觉得不靠皮相,靠才华也能闯出一片天。可十八岁一腔热血来了帝都。两年过去,一点进展没有。酒精上脑,他突然觉得峰子说得对。
迈过那道坎,他说不定专辑都出了。
晕乎乎的他琢磨,去抱谁大腿?圈子里大佬是这么好见的?底层混想遇到大佬,比登天还难。就算遇到,难不成他想抱人家就腿伸过来给他抱?
琢磨来琢磨去,他不禁悲从中来,然后一张美艳的脸蹭地就闪现在眼前。
红唇,泪痣。
夏尔一悚,就吓醒了。
睁了眼,人已经在出租屋里。屋外天大亮,单间的门没关,阳台门也没关,正呼呼地窜着火风。四个大男孩四仰八叉地睡床睡地,沉尸满地,就他一个人睡对了床。昨天醉成那样还能找回来,真万幸了。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下床。眯着眼,脚乱踩找鞋。
地上冷不丁传来一声嚎。
头昏眼瞎的,他一脚怼小柯命门上了。
小柯一嗓子,嚎得另外两个立马惊醒了。四个醉鬼,屋里熏得不行。一晚上的火风两头窜,也没带嘴里的酒臭。
夏尔眼疾手快,端了洗漱用品去抢了浴室。
落后一路的万岑草了一声,悻悻地靠在门边等。
等夏尔湿着头发出来,万岑把塑料盆端进去。指着手机上艾米的视频就皱了眉:“我怎么记得,这歌儿是你写的?”
“什么歌儿?”
这破出租屋没无线,万岑开的流量。
心疼地又打开,“就这个。”
夏尔最近手头拮据,话费没交,正巧停机,还不知道艾米在网上火了:“这星期三的《时代歌姬》?”他正打算要到钱就找艾米。接过来点开,看视频转发量,估计都火好几天了,“草!”
“是你的歌吧!”
见夏尔脸色难看,万岑知道是了。啐道,“还呕心沥血,这女的的脸皮也是牛批!”
夏尔心里跟被雷劈了似得,眼前一阵阵打闪,涩得他想哭。
“手机借我用下。”
他退出了微博,飞快打开了拨号页面。万岑看他这样子心想这操蛋的,嚷嚷他:“你注意别给老子摔了,水果最新款!”
夏尔没听见,脑子里轰轰地响。盆就丢公用洗衣机上,他几大步穿过屋子就上了阳台。门一关,也不管峰子在里头喊热,还上了锁。
万岑服了,摇头进浴室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