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我姐,贺菲,奕欢奕乐的妈妈。”
贺菲年岁看着和贺邈接近,鼻唇之间和贺循神似,但更有女性的精致靓丽。
黎可摆出标准的淑女姿势,娴柔微笑,稍稍欠身,跟她打招呼:“贺小姐,您好。我来临江给贺先生送文件。”
听到这个名字,贺菲眼神更亮——实在是贺邈上回去潞白出差,在饭桌上说起了这号人物,当时贺循还面色腼腆,不肯让贺邈多讲。
“小黎,你好。”
贺菲上上下下地打量黎可,眉尖一挑,“你们……要出门?”
黎可颔首微笑,柔顺端庄地站贺循身边:“我现在要出去帮贺先生办点事情。”
贺循面色平静:“我这里有份文件要给律师,他马上过来,有几句话要聊。”
贺菲点点头,眨眼:“那你俩先去忙,我陪会孩子,等有空一起坐下来好好聊聊。”
黎可让司机送她去了附近的某个商场。
下车她跟司机打字,说她要好好逛逛,让他先回别墅以防贺循要用车,等她买完东西再喊他过来接她。
聋人司机性格安静,不疑有他,点头说好,让她提前打电话。
黎可笑眯眯地比了个OK。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贺循的手机陆陆续续响起消息——是那张银行卡的消费提醒。
根据扣款消息推测,黎可在某个商场买了衣服、鞋子和化妆品。
东西买完之后,她就变成了一条游入广袤大海的小鱼,尾巴一摆,消失得无影无踪,谁也找不到。
贺循等她到了傍晚,没有再收到任何消费提醒,她也没有发来任何消息,打电话也没有接通。
他发消息问她在哪?
黎可没回。
晚餐时间,贺菲在餐桌上聊起黎可,今天家里人都外出有事,只有贺循留在家里,所以无人知道这位黎小姐突然来了临江,大家还要多问,但贺循一直垂着眼睛,明显心不在焉,也不怎么回话,不知道是情绪不好还是如何,惹得贺菲也不好多说。
黎可终于回了消息:【不用管我,我自己出去玩了。】
贺循蹙眉:【你去哪里玩?】
黎可半个小时之后才回:【找朋友玩啊。】
贺循摸起手机:【哪儿的朋友?】
黎可的回复堪比龟速:【以前认识的。】
贺循沉沉闷了口气,放下手机,过了会,又拿起。
【你在临江有朋友?】
她懒洋洋的态度姗姗来迟:【贺先生,你以为我是没进过城的乡下丫头吗?】
还有——
【你不用管我,今晚我自己有安排,明天再联络。】
贺循放下了手机,走过去和奕欢奕乐玩。
贺菲从奕欢奕乐的嘴里挖到了今天黎小姐来家里的经过,还真是来送文件的,又看看贺循,白天他还好好的,晚上兴致缺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弟,你在想什么呢?”
“没事。”贺循摸摸 Lucky脑袋,淡声道,“只是有些累了,我先回房间休息。”
晚上八点半,贺循打了个电话给黎可,电话迟迟没有接通。
半个小时后,她主动回拨给贺循。
“你在哪?”贺循的声音四平八稳。
黎可笑意满满:“我没怎么看手机,现在在火锅店跟朋友吃火锅。”
电话背景并不安静,有嘈杂的聊天声,有女生的豪迈笑声和男生妖妖的笑凑过来:“Coco,谁啊?查岗呢?”
黎可捂着话筒,小小声:“我儿子,给我打电话说晚安。”
她压低声音,跟贺循说话:“你早点睡觉哦。”
贺循眉棱紧皱,咬牙:“黎可?”
“好啦好啦,我今晚很忙的,小孩不要管大人的事情。”黎可敷衍应付,“我跟老朋友聊天呢,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晚上是休息时间。”
她挂了电话。
贺循重重沉了口气,捏着手机,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
心情当然冷郁——因为这个女人的冒犯和敷衍,时时能激起他的恼怒和烦闷。
晚上十点,贺循给黎可打了最后一通电话,冷声问她:“你晚上去干什么?”
“哦,我打算跟朋友去酒吧。”
她下午买了衣服鞋子,化了妆,这会已经开始兴致勃勃,“大城市就是好啊,酒吧夜店一个比一个劲爆,好多年没玩过了,今天难得尽兴。”
贺循的眉头从未舒展:“你哪儿来的狐朋狗友?”
“贺总,您说话好听点行吗?”黎可翻白眼,对着洗手间的化妆镜涂口红,“是我以前的同事。好多年前,我在临江上过几个月的班,这次难得来一趟,约着见面聚一聚。”
这个女人到底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黎可说:“我今晚打算玩个通宵,明天白天再联系吧。”
“随你。”
贺循冷冷挂了电话。
这个女人随意散漫又经历混乱,并不是安分守己的人。
贺循从冷飕飕的露台折身回房间,沾了满身寒意,迈步去浴室洗澡,换上睡衣,带着 Lucky回到床畔。
打开手机,随手点开一本书,加快倍速聆听。
半夜十二点,贺循拨出最后一通电话——是他把她喊来临江,万一这个女人出什么意外,他怎么面对小欧?
电话当然没有被接通,贺循察觉身上又有蚂蚁在爬,那种细微的弥漫让眉棱越皱越紧。他发消息问她到底在什么酒吧。
黎可很久之后才回他,发来一个定位,语音消息掺杂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和男男女女的尖叫,她语气飘飘然又慵懒沙哑,显然是喝过酒:“大哥,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二十八岁,你不要像家长一样监督我好不好?”
她嘟囔:“我妈都没这样。”
贺循面色冷沉,按照地址搜过那家店,是临江一家很火的夜店,主打的就是夜店蹦迪和醉生梦死。
酒吧——贺循以前当然也是去过的,但从来不喜欢这种过度喧闹又群魔乱舞的地方。
贺循抛下手机,静静地躺在床上。
失眠和头疼又卷土重来,无论如何都难以入睡。
那种蚂蚁到处爬的焦躁越来越强烈——如果这个女人喝醉酒被人带走,如果这个女人行为轻浮而言语放肆,如果……
这一切都归咎于他,是他把她喊到临江。
责任心的驱使——贺循承受不起这个后果。
凌晨一点,贺循起床,面色冷肃地换好衣服,毫无同情心地打电话把司机喊起来:“我要出门。”
车子驶过寂静寒冷的冬夜,停在了夜店门口。
这是城市深夜里仍然热闹的区域,不断有车辆驶过街道,有年轻男女在路边的交谈笑声,和醉酒人颠三倒四的嘶吼。
朋友见面总是热闹愉快,黎可不会一直关心手机,时不时拿起看一眼,深夜的来电点亮手机屏幕,她滑开手机,声音已经是懒洋洋软绵绵:“怎么了?”
“出来。”
黎可:“啊?”
“我在夜店外面等你。”贺循声音冷沉,“给你十分钟的时间。”
“不要啊。”黎可语气无奈,“我还没散场呢,跟朋友约了五点钟去吃早茶。”
男人的冷清嗓音在耳边拂去浮华嘈杂:“要么你出来,要么我进去。”
怎么可能让他进来,他眼睛看不见,怎么能来这种地方。黎可无语叹气:“行吧行吧,您真是我大爷啊……等我五分钟。”
她跟朋友说有事先走,最后意兴阑珊地走出了夜店。
每年最盛大的假期,沿路树枝的灯带如火树银花,也如星河般缓缓流淌,灯笼闪烁七彩流光,黑色的车子停在树下,所有的流光溢彩在车身倾泻。
穿深色大衣的年轻男人站在车旁,面容英俊而气质深沉,肩膀亦有星光落下,惹得路边闲聊的女孩窃窃私语,而他只是睁着漆黑双眸,安静冷漠地注视着面前,似乎明晓面前的一切。
无人知晓他什么也瞧不见。
黎可站在楼下,和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抱起手,歪着脑袋,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和他对视。
第43章 你是不是经常和别的男人这样玩
记忆会忘却,永恒会消失,无论多么深刻的人和事,最后都会变成遥远稀薄的曾经。
如果想要记住某个瞬间,想尽可能记得更多更长久,用眼睛凝视的时候就不能想太多,想的越多,越模糊潦草。
什么都不想,这一刻才有意义。
黎可甩甩头发,脚步懒散地迈至那一树璀璨星光之下。
尚未站在他面前,贺循已经捕捉到她的脚步声,只是黑眸定住,身姿沉静不动,就这样淡漠冷沉地面对这个女人。
黎可抱手站定,对着男人勾唇轻笑,而后稍稍倾身,往那张英俊面孔徐徐吹了口浓郁酒气,就是明晃晃的挑逗,声音带着醉酒的醺意,娇媚懒倦:“这位帅哥,是在等人吗?”
她眼波迷荡,踩着高跟鞋的脚步摇摇欲坠:“你看我怎么样?要不要……嗯,带我回家?”
如果今晚的电话已经让贺循积累了层层烦躁头疼,那她此刻的轻浮瞬间就能惹起他的恼怒,和压断冷静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贺循太阳穴直跳,额头的青筋都隐隐浮起,咬牙切齿:“黎、可!”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脾气被她土崩瓦解,愤怒的是她的欺骗任性,她的恣意妄为、她的不受控、她的轻佻孟浪。
他终于伸手,想要捏扁这团作乱的妖风,碰到的却是她单薄的肩骨,还有滑腻微潮的皮肤,天气寒冷,她身上穿的是什么鬼东西,贺循用力拽住了她的胳膊,那双漆黑清湛的眼睛也有怒火,却极力克制着情绪:“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