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漫转过头，“如果是新成立项目组抽调人手，有可能抽到我们部门的人吗？”
刚才说话的同事之一叫周享，跟她年龄相仿，性格也不错，过去一周，两人曾拼单点过几次奶茶，算是有了交情。
周享跟她解释道：“正常来说，都是从制作部门抽人的。但现在云城这边的几个制作部门好像都有运行中的项目，人手不一定够。”
另一个同事打着哈欠道：“主要还是看老黄吧，他自己如果能去，肯定会带几个本部门的人一起。到时候究竟带谁，就看他点兵点将了。”
“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带新人的概率大，小周也很有可能。毕竟新人听话、小周脾气好。”
简漫又跟两同事旁敲侧击地了解了下，得知制作部门奖金更高，相关的项目组应该也是同等待遇。
而且，那部小说的网络剧版权快到期了，备案都已经做好，应该最近就会正式启动。
简漫还挺想加入的。
报酬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相比版权采购和管理，她对编剧工作的兴趣更大。
即使不是纯粹的创作或演绎，但至少也能见证一部作品的诞生。
入职这一周以来，她的日常工作不是写分析报告，就是各种打杂。
他们部门现在没有实习生，作为助理岗，打印复印、收寄快递都全是她的活，有时候在复印室一待就是大半天。
工作内容毫无乐趣可言，每天上班就盼着下班。
对简漫这样的人来说，这样乏味的工作很消磨她的生活热情。
这天回家路上，简漫都在琢磨新项目的事。
但琢磨来琢磨去，发现她也无能为力，只能等待领导安排。
到小区，简漫的心思条件反射般转移到另一件事上，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一路下来，不出所料，依然没发现目标。
直到简漫上电梯，刚迈入走廊，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垃圾味。
“……”
这么冷的天，能把垃圾放出这种味道，得囤积了多久。
她捂着鼻子往自己房门走，没发现同楼层的五户门口有垃圾袋的踪迹。
外面的走廊是露天开放式，那臭垃圾味的来源估计是楼上或楼下。
一定不是那位帅哥丢的吧，他衣服上都香香的，必然是个爱干净的人。
简漫迅速开关门，进屋后深深吸了口气，总算是和那生化武器隔离开。
还好，这房子只是不隔音，不是不隔臭。
简漫通勤回家本身就很晚，次日还要早早起床上班。
故而来云城后，她的作息被强行调整地无比规律，尤其是工作日，每天很早就上床。
可这天临睡前，黄主管又突然发来微信，让她按模版编辑几封邮件，注明是急要。
简漫不得已打开电脑加班，把编辑好的内容发回，已经过了她平时就寝的点。
她上下眼皮打架，刚在床上躺了没几分钟，听到楼上叮叮咣咣挪椅子的声音，声音大到她的天花板好像都在抖。
又过了会儿，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配合着土嗨的dj音乐：“家人们，前几天忙搬家一直没开播，好久没见，董哥我想死你们了！”
简漫：“……？”
楼上的声音持续灌进她的耳朵。
“感谢‘爱的马杀鸡’的火箭、感谢‘董哥的小宝贝’的火箭，好了好了，大家的热情我都感受到了！”
“今晚要上的这几个货绝对牛掰，偷偷告诉你们，是我亲戚厂里自己研发的，外面都买不到，董哥给你们内部亲友价！”
“别急啊别急啊，不听董哥给你们唠唠家常了吗，哥新搬的这小区贼豪华，花了六百多万买的。”
“……”
简漫无力地用被子蒙住脑袋，但还是挡不住楼上的噪音。
被迫“听”了不知多久的土味带货直播，简漫把被角拉下来，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
快一点了，距离她的起床时间已经不足六小时。
楼上却还没有消停的迹象。
“三秒后拍一号链接啊，都别拍错了。家人们，看到我手里这啤酒瓶没，养精壮阳口服液再卖个200套，我当场给你们在脑袋上爆一个！”
啊？？
十分钟后，她听到“噼啪”的碎裂响声。
“就说哥牛不牛掰！”
简漫深呼吸，忍无可忍。
耐心告罄的她翻身下床，捞了件衣服披上，摔门出去。
这噪音的来源很好找，绝对就在她正楼上。
简漫挂着一张睡眠不足的死鱼脸，在电梯门口等待。
门一开，她立刻进去。
转身时，发现身后从走廊转角出现的一道影子。
咦？
把邻居帅哥也炸出来了。
简漫眼睛一亮，满腔怒火竟然在看到他的瞬间熄灭了许多。
男人还是一身黑，这次没戴帽子，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面色难掩憔悴，表情比上次来敲她门是要阴沉得多。
脸上阴郁的戾气给他整个人还增添了几分别样的味道，有点丧丧的，还仿佛有点压抑住的烦躁。
林衍快步过来，进电梯后，也不在意里面还有个人，把卫衣的帽子往头上一套，臭着脸等着电梯到达。
简漫默认他跟她上楼的目的相同，毕竟这么晚了。
她沉吟须臾，适时开口：“这人素质可真低，大半夜的放音乐开直播，就这动静，隔音好的房子都挡不住。”
顺便给她自己洗白，上次她就是笑得稍微大声了点而已，跟楼上这位一比，明显小巫见大巫。
林衍似有似无地冷嗤一声，视线移到身边裹着羽绒服像北极熊一样的女人身上，又不动声色地移回来。
出电梯，两人不约而同都用衣袖捂住了鼻子。
臭垃圾味的源头也出自同一处。简漫正楼上的2702门口，几袋黑色的垃圾袋破了洞，还渗出不明液体。
简漫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快步到达2702门前。
她抬手刚要砸门时，又把手放下来。
既然目标也在，这种事还是交给他吧，不然显得她不太淑女。
林衍就没什么可犹豫的，到门口，听着里面激情的卖货直播声，用力敲了好几下门。
离得近了，里面的声音更加清楚：“等等啊家人们，好像有人敲门，我去瞅眼。”
很快，他们面前的门开了。
站在门内的，是一个染着一头杀马特黄毛、耳骨上还戴着一排铆钉款耳骨钉的男人，穿无袖白背心，浑身散发着呛人的烟味。
“谁啊你们，干啥的？”
简漫一手捂着鼻子，单侧眉毛被震惊的往上挑了挑。
这……
要不是她身边还有个人在，如果是独自上来敲门，看到这种造型和气势的人，还真不一定敢说他什么。
此刻林衍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烦躁，开门见山道：“住楼下的。你深更半夜搞这么大动静，扰民了。”
黄毛大概也不是什么好脾气，“这才几点，嫌吵买耳塞去，我能有多大动静。”
林衍转身要走的样子，拿出手机：“行，那就报警解决。”
简漫自认为跟他很默契般唱白脸，开口道：“都是邻里邻居的，我们也不想闹这么僵。你也是刚搬来的吧？这小区隔音不好，咱们邻居间还是相互多理解理解，和气生财嘛。”
说出“我们”这两个字时，她有种特殊的感觉，下意识偏头瞄了他一眼。
林衍手机上已经拨了“11”两个数字。
黄毛见状，立刻拉了他胳膊一把，像是慌了神，“欸别别别，哥，至于吗…怎么就要闹到警察那了。”
“刚也是我正直播呢被打断了，态度不好，那这样…我再播最后二十分钟，跟粉丝告个别。”
林衍胳膊往后撤了下，甩开黄毛的手。
简漫也头大：“这都一点了，你还要播二十分钟，我明早还上班呢。”
黄毛侧身随手一抓，拿了两个礼品盒一样的东西，作势要往他们怀里塞：“欸，我这实在也不好突然下播，不是多体谅吗。”
他把其中一个塞到林衍那，口中念念有词：“这就当是一点补偿，给你的，这个是滋补壮阳的。一看你小脸煞白、精神也这么差，多少是该补补肾。男人不光要脸长得帅，那方面也不能亏待你女朋友是不。”
又把另一盒往简漫手里塞，“美女这么漂亮，更应该喝点美容养颜的，保你青春常驻。”
简漫：？？
林衍一脸抗拒地后退两步，简漫也立刻给他退回去。
“…算了算了，这些就免了。”简漫刚才吸气时忘了捂鼻子，又被脚下的生化武器击中，“记得把垃圾扔掉，这也太臭了。”
黄毛：“好好，明天就扔。我先回去直播了啊，速战速决。”
简漫：“……”
在他要关门的一瞬间，林衍眉头紧锁地拎起他门口那几个垃圾袋，像投掷炸弹一样给他丢了进去。
隔着门，里面黄毛：“诶哟我操！呕、咳咳…”
简漫愣了下，也被他这‘投炸弹’的操作逗乐，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林衍没任何反应，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径直往电梯间方向走。
简漫收住笑，紧随其后。
深夜楼里更没人，电梯就在27层停着，他们很快就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