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们还公安呢, 怎么能随便闯别人家里?你们这样我可要去你们单位告你们!”孙大妈想拦,没拦得住两个大男人,喊贴着墙站的伍二妮帮忙,伍二妮已经被吓蒙了:孙大山犯事了?
公安行动得快,里屋的孙大山想推后面窗户跑,一只腿跨了过去,就被公安给扯了下来。
“公安同志,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在家好好的,没有犯事,凭什么抓我?”
其中一个公安面无表情道:“有没有犯事你心里清楚,你留着这些话,到了派出所,再和周长顺说。”
周长顺就是周家老大,伙同外人抓自己的两个侄女藏起来,不仅想抢周大嫂的工作,还联系了隐藏在暗处的人贩子准备卖孩子。
市公安局组织了几个派出所的人手,分头去把周长顺供出来的名单抓回去审问。
而供出的名单第一人,就是孙大山。
一听这话,孙大山额头上的冷汗直流,手脚软了下来,嘴巴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满脑子只有一句话:完了。
眼见孙大山要被压走,孙大妈慌得只能就地撒泼,嚎来嚎去,就是不准让公安把人带走。
宋公安就是太清楚孙大爷孙大妈是什么性子,所以在领导分配任务前,就提前打申请要求去别的地方行动。
不然,让他来,孙大妈还得念叨邻居一场的“情分”。
来抓人的公安不吃她撒泼那套,一个人把她拉开,另外俩人按着突然挣扎起来的孙大山。
孙家这儿的动静太大,不一会儿,连后罩房的几家都到前院来看热闹了。临近的一号院和三号院的邻居也很快过来。
“孙大山犯什么事了?”
公安还没开始审问调查,自然不会提前给人定罪,只说是和双胞胎前些日子被拐有关。
是的,现在公安把宝安宝宁的丢失定性为被拐,而不是被亲大伯藏起来的家庭矛盾。
等案件一了结,周长顺就算不吃枪子,起码也得判十几年,周家有工作的工人都会跟着受影响,重则被单位开除,轻则调离现在的岗位被安排去扫厕所。
公安没说明白,但邻居们已经有了猜测:孙大山不会是伙同周长顺把宝安宝宁给拐走吧?
很快,大家都认为:肯定是这样了!
不然公安为什么来抓他?
众人看着孙大山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嫌弃和厌恶,看孙大妈更是不顺眼。
这次要是让孙大山得逞了,以后他是不是还会把手伸向胡同里的其他孩子?
“孙大山!我跟你拼了!”周大嫂拿着擀面杖冲了出来,一下子就锤了孙大山的脑袋,孙大山嗷地痛呼。多亏公安拦得及时,不然他还得再挨一棍。
周大嫂早听到了孙家的动静,但她没放心上,只忙着去安抚被孙大妈尖锐嗓门吓到的双胞胎闺女。
还是白大妈来喊她的,说孙大山也帮着周长顺拐她两个闺女了,公安才来抓他。
周大嫂一听还得了,平时就没少被隔壁孙家子欺负,前些日子更是过分,没想到闺女丢了还有孙家的份!她心里的火一下子就噌到了天上去,恨不得立刻打死孙大山。
“罗桂芳!你个寡妇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住手!”年纪最大的公安把人给吓住,“再妨碍公安办案,你们也一起进派出所蹲着去!”
公安把孙大山带走,孙大妈看看屋里又看看门口,最后留伍二妮在家等着孙大爷和孙家旺,自己跟着追去了派出所。
周大嫂也得跟着去做个笔录,她不放心,三个闺女都给带上了。
“要不,咱们也去看看?”突然有人提议。
“那走啊,都是邻居,得去看看是个什么事儿啊!”不少人跟着附和。
于是,周大婶后头,跟了一帮银杏胡同的邻居。
关月荷匆匆和家里说了一声,喊上林思甜出门了。
他们一大帮人走路上,难免吸引路人的目光。
“去哪儿啊?”这也是银杏胡同的人,对他们除夕不在家待着还成群出门很是不理解。
有人一解释,问话的人惊呼了一声“我去!”赶忙跑回家去给自家院里的邻居传消息:“知道那对双胞胎怎么丢的不?她们邻居给拐走的!真的!公安都上门抓人了!二号院的人都去派出所了!”
“哪个派出所?长湖派出所?走走走,我们也看热闹去!这种拐子啊,千刀万剐不为过!”
“就是啊!这种人可不能留在咱们胡同里住了,得和厂领导反馈,万一哪天又拐孩子咋整?”
“嗐!孙大山进去了,他爹妈不还在?我不信他爹妈什么都不知道!”
孙大山还没迈进派出所大门呢,银杏胡同里已经把他是拐子的消息传遍了。
自家厂的工人被抓进了派出所,五星汽车厂保卫科的科长及孙大山所在车间的主任也被叫到了派出所询问情况。
关月荷和林思甜站在大爷大妈们后面,一边能挡点风,一边听大爷大妈们分析道:
“孙家肯定要完了,除非其他人登报和孙大山断绝关系。”
“工作?工作肯定是要收回去的啊。连房子都没法住。那是汽车厂分给工人的房子,都不是工人了,他们凭啥还住银杏胡同?”
一时间,反应快的人已经打起了孙家的房子的主意。要是房子被厂里收回去了,可不就能进行分配了?
也有人琢磨起孙大山的工作,车间少了一个工人,是要补上一个缺吧?家里还有孩子没工作呢……
只有常大爷和二大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他们二号院今年无缘文明集体了!
银杏胡同的人把派出所大门前的空地都站满了,路过的人好奇,凑过来问是什么事。没多久,来的人越来越多。
但很快被公安给劝走了,说他们在这儿是妨碍公务,不如早点回家过年去。
大家拖了好一会儿才舍得走,一回去,又聚在了一块儿讨论。
关月荷回二号院时,发现孙家的门已经上了锁,估计是家里的其他人都去派出所了。
她回家拿了些吃的,准备带去隔壁三号院。
她过来时,正好遇上住门房的李大爷拎着个小包裹出门。
她也没多想,就打招呼随口问:“李大爷,去走亲戚啊?”
李大爷不好意思地摸摸脸,摇了下头又点点头,手指了指胡同口,朝她扯了扯嘴角笑,大步朝外走去。
三号院的人比二号院多得多,几乎都挤在前院的院子里唠嗑,全是在讨论孙大山怎么就做了人贩子。
大人说几句,就要叮嘱一遍自家的孩子:“离孙家的人远点,听到没有?被拐去卖了你就等着吃苦吧!”
小孩子被吓得忙不迭点头。
张德胜一见到关月荷,就问:“月荷过来了啊,你三月份开学是吧?咱们这儿到京大,骑车都得一个多小时了,得住学校呢吧?”
关月荷瞬间警惕起来。
自从她拿到通知书之后,张德胜一见到她就笑呵呵地打招呼,都是问她上大学的事。
她之前没多想,毕竟张德胜话里的羡慕之情十分明显,平时张德胜也常照着谢振华学做文化人。三号院里的邻居都知道,张德胜心里也有个大学梦。
但现在提到她的房子,关月荷就不得不多想了。
羡慕是真的,惦记她的房子也可能是真的。
“我没上过大学我不知道啊。”
谢大妈得意地抬头,“我们家振华读过大学,月荷,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不过,我们家振华上的大学和你上的不一样,以前啊,那都是要考试的。我们那一个县城,就振华一个考上了……”
谢大妈说起谢振华当年考上大学的事就停不下来,被心急的丁大妈打断:“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高考都没了!”
丁大妈试探着问关月荷:“你平时住学校,那房子不就浪费了?不如租给别人……”
“我又不是天天在学校,放假还回家住啊。”关月荷不想还被人找上门,直接道:“房子不租也不借,谁来问都一样。谁敢趁我上学动我的房子,那我肯定要报公安的,丑话说前头,省得伤了邻居情分。丁大妈您别介,我可不是针对您一个。”
丁大妈脸上的笑立刻淡了下来。
其他人也打消了心思。
只有张德胜面不改色,跳开了房子这个问题,继续问她上大学还得准备什么。
“哦对了,月荷,你那张自行车票还用不用了?不用就先借我们用,我们按外头的价换你的票。”许老大问。
“用啊,我快凑够钱了,开学前就去把车买回来。”关月荷又是这句话。
许老大没再张口问,心里暗骂关月荷是个抠门鬼。
和他家老四还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呢,连张票都不肯借。
他正想到老四,老四刚好拎着一包糕点回来。脸色瞬间更加不好看:卓越服装厂发什么福利,他媳妇儿可是专门打听过了的。本以为老四不说全拎回来,起码也拎一半回来吧?结果就这包糕点?发下来的米面粮油呢?水果呢?
许成才当没看到大哥的表情,一一和邻居们问好,然后把手里的糕点往上提了提,让大家都能看到。
“专门跑百货商店排队买的,总不能在家吃白饭。”
至于他分到的米面粮油?拿了一些孝敬师傅,剩下的全留着,找食堂的老师傅借个地儿,自己也能隔三岔五开小灶吃顿好的。
他拿回来给爹妈表孝心,东西还不是进到其他人肚子里?还不如自己吃了,给爹妈拿生活费。
许老大冷哼了一声。
这时,金俊伟终于把调的肉馅给搅拌均匀了,夸许成才孝顺。
“树大分支,自己能在外头养活自己不用家里操心,许大爷许大妈得你这么个孝顺儿子,晚上睡觉得乐醒。那些住在家里嘴上孝顺的,掌心朝上不说,买好吃的都躲着爹妈,生怕自己少吃一口。”
边说,还边往许老大的方向看。
许老大沉了脸,转头回屋去了。金俊伟得意地嗤笑了声。
关月荷悄悄地给许成才使个眼色:咋回事?
许成才也一脸莫名其妙,谁知道自家大哥抽什么风,居然和金俊伟闹矛盾?
想让大宝拜红旗姐当师傅,不好好和人处关系,还得罪红旗姐的爱人?脑子生锈了!
关月荷好奇,也不留下唠嗑了,到家就直奔厨房,把带来的肉和面粉给了她妈,赶忙问:“许大哥和金姐夫闹啥矛盾了?”
关爱国探个脑袋进来,“我知道!许大嫂说红旗姐,再不要孩子,年纪大了就没法要了。金姐夫就去许家找他们评理,许大哥说,说不定是金姐夫有问题。”
“……”许老大两夫妻把红旗姐夫妻俩得罪了个彻底,拜师学艺这事看来是不成了。
“还有呢!”关爱国双眼比手电筒还亮。
“还有啥?”
“丁大妈想让丁显宗入赘到许家,和许小妹凑一对!”
“……丁大妈怎么老想些不靠谱的事儿?”
总有些人的想法奇怪得让关月荷震惊,难道他们是用脚趾头想事情?
“别唠了!过来帮我和面。”江桂英给家里人都分了任务,只有伟伟和静静能揣着一口袋瓜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