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月荷震惊,她和谷满年同志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不能乱说啊!让他知道,下次他出去采购带肉回来就不卖给我了!”
又是吃吃吃。关月华都懒得说她了。
但有些事还是得说清楚。
“下次他再找你,你就给推了。敢帮着外人骗我出去相亲,你就死定了。”
“所以我没同意啊!”
看吧,她就说,肯定不能同意谷满年的馊主意,想追人自己追呗,光想着拉别人帮人算怎么回事啊?
关月华带着毛线回了家,关月荷突然想起来,她姐又没回答她问的“谷满年怎么样”这个问题。
那看来就是没什么印象,不打算升华革命友谊了。
虽然她和谷满年关系不错,她也不可能专门跑去和他说:我姐准备和她对象分了,你想追就抓住机会自己争取。
隔壁赵大妈家的收音机一开,前院的人纷纷进到后院,她也出门去凑热闹。
今年过冬的毛衣有了着落,关月荷就操心起买棉花这事上。
找人问了一圈,谁都没有门路,她只能寄希望于天气转冷后的黑市了。
经过一个星期的讨论,厂办终于把表演的节目确定了下来。
一个节目裁出了俩表演,老家是东北的朱大姐带女同志扭秧歌,老家是天津的王大哥带男同志说快板。
大家都觉得这个节目非常新颖,报上去的当天就通过了。宣传科的科长和工会的主任都夸他们厂办的同志有想法。
关月荷觉得扭秧歌挺乐呵的,红脸蛋一涂,瞧着就喜庆。
但如果她也是上台的一员,甚至因为在女同志里年纪最小、长得最精神被安排站中间……
她现在愁成了苦瓜脸。
“哎呀!小关你怎么又同手同脚了?!”朱大姐完全没想到第一个没跳起来的居然是小关同志!
看小关同志平时跑得飞快,她想着这手脚多灵活啊,扭秧歌肯定差不了。
小关同志也很愁,她也搞不懂为什么扭着扭着就乱了脚步。
甚至还被几个路过的厂领导看到,笑呵呵地打趣说:“小关跳得最精神。”
她最敬佩的厂长还点头附和。
小关那么厚脸皮的一个同志,当场就想钻进地缝里躲起来。
为了不给集体添乱,关月荷下班回去关起门来练习,但练了几天,还是没把自己纠正过来。
“何霜霜今年做不了报幕员,还差一个报幕员,小关,你要不要去试试?”
“不不不。”关月荷拒绝了,她就不是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的那块料。
她怀疑朱大姐是怕她拖后腿,但又不好意思只把她一个人挪出队伍,所以才问她要不要去竞选报幕员。
“朱大姐,不能放弃任何一个落后的同志啊!”
朱大姐没放弃她这个落后分子,但终于放弃了让她当“门面”的想法,把她分配到了最后一排的最边边。
她对当报幕员不感兴趣,谢冬雪却是很积极,准备参加这次报幕员竞选。
报名参选报幕员的工人里,临时工占了大半。
厂里目前没说给临时工转正,也没有名额。但临时工都悬着心,一日没转正,就有可能会丢掉工作。于是,大家盯上了各种能在领导面前表现的机会。
白向红也报名了,每天下班回家都在练习,还带了自己做的鞋底去找关月华讨教。
关月华去年是汽车厂国庆文艺汇演的报幕员之一,表现出色,今年还继续当报幕员。找她做指导准没错。
但是。
“这句,再念一遍。停停停!你听听念得好吗?腰挺直了,肩膀!说了多少次了肩膀不能塌!”
关月荷听着隔壁院子逐渐飙高的声音,下意识地坐正来。下一秒想起她又不去竞争报幕员,又没正形地歪靠在沙发上。
林思甜啧啧啧几声,“你姐太吓人了,还好她不是给我们上培训课的医生。”
五星汽车厂的医务室要扩建,人手不够,刚好有个护士培训班,林思甜就去报了名。
当然,她是被方大妈压着去报名的。
林思甜和关月荷都是拉磨的小毛驴,干一天就想歇一天。觉得当下的工作就不错,干一辈子都成。
但方大妈觉得,在医务室当收费员,这工作换谁都能做。不如正儿八经地去学点本事,现在能学当护士,以后说不准就能学当医生。
于是,林思甜最近都在参加卫生局组织的护士培训班。
就是因为参加培训班太忙,白天参加培训,晚上还得复习白天学习的内容和完成老师布置的功课,林思甜已经好多天都没过来找关月荷聊天了。
“你今天怎么有空?”
林思甜无奈,“我妈在家生气,我爸说好话哄呢。”
她这么大个人在家,碍着她爸说好话了,就被赶出了门。
“我妈打电话到我哥部队,才知道人又出任务去了,我哥领导接的电话,说我哥不配合组织介绍的相亲,我妈生我哥气了。等着吧,我哥年底休假回来,肯定要被打一顿。”
“你哥今年要回来?”
“他领导说今年给他放个假,应该会回来吧。”林思甜叹气,“一南一北的也太远了,咱上次给他寄的鞋也不知道收到没,信也不回一个……哦对了,丁显光写信回来要家里寄钱寄粮票,不然就找工作把他调回来。丁二哥说再寄钱就分家。”
关月荷神秘一笑,“丁二嫂分到房了,他们想搬出去住,所以要闹分家。”
“嗯?”林思甜惊讶道:“真的?我怎么不知道?”
关月荷嘿嘿一笑,“白大妈说的,我们院里的应该都知道了。”
距离整个银杏胡同人人皆知也不远了。
赵大妈家里不仅有手表,还有自行车、缝纫机和电风扇,以及一台收音机。是二号院唯一一家凑齐三转一响的。
常正义上班后住在家里,每天晚上准时准点开收音机听广播,院里的其他人家都带小板凳去蹭听。
人一多,就不可避免地聊起八卦。
白大妈现在没了工作,天天在家闲得有点不适应,就隔三岔五找老姐妹们去郊外山上挖野菜。出门多了,就听到了丁老二媳妇儿分到了房的消息。
丁大妈整天在外头说白向红走后门、考试作弊才进了服装厂,虽然别人不一定信,但她总说,听着也是让人膈应。
白大妈就等着机会给丁大妈添堵呢。这不,真让她等着了。
等丁大妈知道了丁老二媳妇儿分到房的消息,丁家肯定有场大的要闹。
林思甜听完,感慨道:“你现在是消息最灵通的了。以后多和我说啊。等下次见到许成才了,再给他说。”
还有丁学文,下次写信得写上。
总之,林思甜不允许他们四个人中的某一个漏掉胡同里的八卦。
说到许成才,许大爷许大妈最近琢磨着给他说个对象,许大嫂想把娘家亲戚的闺女介绍给许成才,许大爷许大妈没同意。
他们家也吵得起劲,但许成才一直没回家,他们吵也白吵。
隔天中午在食堂碰见许成才,他买了新手表,专门等着找她显摆呢。
“还乐呢?你都要被卖出去了。”
要是真和他大嫂介绍的人谈成了,许成才就要当回老黄牛,辛苦工作挣的钱得拿回去养大家。
除非许大嫂介绍的姑娘装傻,婚后和许成才一条心。
许成才半点不担心,又抬起戴着手表的右手道:“买了手表,没钱谈对象了。”
说完,又开玩笑道:“实在不成,让谢同志帮我找个接受入赘的女同志,最好像红旗姐那样的。”
“红旗姐那样的看不上你,死心吧。”
“那就再熬两年,等我也分到房了就好了。”许成才都打算好了,一拿到分房资格,立刻让他师傅给介绍对象,谈好了马上扯证。家里人谁也别想拿捏他。
但许成才很快就不用担心家里给他找对象了。
九月份刚到,银杏胡同多了两个大新闻:
第一个大新闻,关月华和对象分了。
高元森找人找到了五星汽车厂求和,关月华在厂门口就把他骂了一顿,说他没结婚就想着骗她,没听他的发誓和保证,当场就断了关系。
当时厂门口聚了不少人,所以,消息很快就传回到了银杏胡同。
另一个大新闻,许小妹和即将领证的对象也分了。
许小妹之前谈了个下乡的知青,给人家寄不少东西,很多人都知道。后来断了后,她就去相亲,谈了个新对象。
之前都谈得好好的,她对象都来过几次银杏胡同了,打算今年国庆就领证,大家都等着分喜糖了。
分手的具体原因不明,据说是许小妹对象在外头乱搞,被许小妹知道后把人踹了。
许小妹是唯一的闺女,比起许成才,许大爷和许大妈显然更偏爱许小妹。
许大爷和许大妈正为许小妹愁呢,根本没空琢磨给许成才找对象这事。
不管是高元森,还是许小妹之前谈的对象,在银杏胡同的大爷大妈眼中,这俩都是条件不错的男同志,很适合结婚过日子。
居然说分就分?
有人说着说着,就说三号院里的姑娘眼睛长天上,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搬到二号院的关月荷此时也被划到了三号院去。
外头人说得起劲,被讨论的三号院的姑娘们充耳不闻,每天照常上班下班过日子。
许小妹又出门相亲去了。
关月华又穿上了新衣服。
关月荷又拎了肥肉回来。
可见,眼睛长天上的姑娘们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且招人羡慕。
这两个新闻还没消下去,银杏胡同又迎来第三个大新闻——丁大妈跑到丁二嫂单位去投诉,说丁二嫂分到了房就要分家,不孝顺。
别家也有老人牢牢把控家里收支、管着儿孙必须听话的,最多在院子里闹一闹,和邻居诉苦说儿子不孝顺。
跑到儿媳单位去投诉单位给分房的,丁大妈是整个银杏胡同的头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