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孙子那水平还用我咒啊?早点让你老伴儿退休让位子还靠谱!”
关月荷下班回来,先是看到白大妈和几个大妈吵架,然后见宝宁她们几个女孩子整整齐齐地蹲在银杏树底下,不知道说了什么,一个接一个地陆续叹气。
这个年纪的少年人,烦恼是最大的。成家吧,还早,不成家吧,又要愁工作从哪儿来。
关月荷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的十六岁。
静静她们这辈人还算好点,至少不用发愁留不了城里要下乡当知青。
“月荷姐好。”一个个可怜巴巴的脑袋抬起来。
关月荷看不惯她们蔫头耷脑的样子,大手一挥,就调转了车头方向,“走,请你们吃冰棍。”
几个小姑娘互相对视一眼,立刻兴奋地起身跟上,争着要去坐摩托车后座,刚刚的烦恼瞬间被抛到了天边去。
在小房间里的江桂英听到声音,立刻把后窗推开,刚好见关月荷带着一群尾巴往街道的方向走。
“你妈真行,还说请别人吃冰棍,我看最想吃的就是她。”
“啊!”刚会坐的林听只坚持了半分钟,摇摇晃晃地倒在了枕头上,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笑起来和你妈一模一样,以后也是爱吃的。”江桂英笑着把她扶坐起来,又碎碎叨:“爱吃也好,能吃是福……哎哟!这咋还吐奶了?”
同是七月份,几个发小齐聚关月荷家里,丁学文把欠债全部还清,开始张罗着要往家里添置大件,找他们一起帮忙换票。
并在还钱时顺便告知他们,他谈对象了。
就是结婚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定不下来。
关月荷他们还以为他会卖关子,等到下次一块儿吃饭的时候,再突然把人带来吓他们一跳。
“谈上了?谁介绍的?”
其他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头绪,都觉得自己托朋友帮介绍的都没成。
没想到丁学文交代得很彻底。
“是月荷同专业的师妹,叫叶知秋,搞导游团那时候时候认识的。”一算下来,也认识好几年了。
“这份媒婆钱落月荷口袋了。”
但关月荷摇头,“不是我介绍的啊!”
她压根就没想过介绍叶知秋和丁学文谈对象。但话说回来,也确实是因为她,他俩才认识的,媒婆钱给她,她也会敞开口袋收下的。
“你自己谈的?”
得到了确认,他们几个立刻抛出一连串的问题:“你怎么追的?啥时候成的?你都认识这么合适的女同志了,你还找我们帮忙介绍?”
“就是!合着自己早就有目标了,还让我们折腾,你自己数数,今年春游几次了?今天你请客下馆子。”
关月荷赶忙道:“今天不成,先欠着改天请。”
大家以为她是放心不下家里的林听,也没坚持非要今天去。
丁学文自觉理亏,立刻举手投降,“我请。去明大爷的小饭馆还是去国营饭店?”
“别转移话题!”林思甜双眼盯着他,陈立中和许成才把他按在了凳子上,关月荷发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丁学文的手指开始扭麻花了。
“我俩之前星期天都去做导游,我四月一整个月都去春游,她就问我忙什么,然后就说她也没对象,我说那要不处一处试试看……就这么成了。”
当然,其中的过程没那么简单。
林思甜他们几个不约而同地啧啧啧,老铁树开花了果然不一样。
但能把丁学文的个人问题解决了,也是好事。起码他们不用再琢磨着托谁帮忙介绍女同志认识了。
刚乐呵没几分钟,关月荷忽然想起来一个关键事,“你比知秋大十岁还是几岁?”
在丁学文说让他们给介绍对象时,她就想着介绍自己的同学或者朋友给他认识。
扒拉一圈未婚的,没一个合适的。要么人家已经谈对象了,要么年纪差太多,这不合适。
陈立中倒吸一口冷气,他也认识叶知秋同学,但他想着,应该不至于差十岁那么多吧?
果然,丁学文气得脸红,急着解释:“大七岁,没有十岁那么多!”
“她也下乡待了三年,76年通过接班回了城,后来考了大学。”
原来叶知秋还下乡当过知青,怪不得和丁学文能聊到一块儿去。
哦对,这俩人,都毕业分配工作了,休息日还去给外国人当导游挣钱,在爱挣钱这块儿也算是志同道合了。
“不错不错,不仅有相同的文化水平,还都爱学习,有共同的理想追求,般配!”关月荷竖起了大拇指。
“般配!”其他人纷纷跟上。
丁学文的嘴角一再上扬。
“你和叶知秋同志什么时候请我们吃饭?”
“我问问她时间。”丁学文每次提到叶知秋,又想笑,又总觉得有点害羞,被他们几个起哄笑了好几次。
“大七岁啊……知秋家里人怎么说?”
“刚确定关系,她这星期天才和家里人说。”丁学文说完,表情复杂地看向关月荷,“我说实话,忆苦哥看着不像是只比你大三岁。”
言下之意:咱俩差不多半斤八两,你怎么好意思笑我?
关月荷哼了声,“你现在有对象就翅膀硬了?连林忆苦的坏话都敢说。”
“谁能有你和思甜说得多?”许成才幽幽道。
一个是忆苦哥的媳妇儿,一个是忆苦哥同一对爹妈的亲妹妹,就属她俩最爱说忆苦哥坏话。
反倒是他和丁学文,一个怕忆苦哥,一个没被忆苦哥收拾过,几乎都不说他坏话。
陈立中哈哈大笑,“没事,咱哥今天不在。”
下午,他们刚各回各家,林忆苦就坐了部队的车回了家。
“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按照他们之前商量好的,等林听大一点了,他就抽空去把结扎手术给做了。
“没有。”林忆苦直接伸手挡住她眼睛,她一边问一边往他身下看,太奇怪了。
被困在小木床里的林听一见到林忆苦就伸手讨抱,脑袋仰得高高的,三层下巴只剩下了两层。
关月荷顺手就把沙发上的布玩偶塞到了林听怀里让她抱着,“你爸抱不了你,过几天再说。”
别看林听才六个月大,但手脚挥舞起来也特别有劲儿。万一把林忆苦给踢坏了……“我来抱。”
林听也不非得谁抱,这会儿被抱起来,高兴得直踢腾腿,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门外,想出去玩的心思格外明显。
“你别站着,去炕上躺着休息。二哥给送了只老母鸡过来,晚上炖鸡汤喝,这段时间咱争取补好。”
林忆苦提醒她,他不是在坐月子,不用这么折腾。
这怎么能算折腾?
“动手术都不是小事,要补好。”关月荷不让他掺和,把人赶进了屋里躺着,强调他这几天不准干力气活,她才带扑腾个不停的林听出门遛弯。
思甜可说了,做完这手术,起码要休息一两天,不能干力气活。家里的活也不差这一两天的。
—
“月荷,我刚看忆苦坐小汽车回来的,他这是去掉副字,给配专车了?”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跟领导的车回来的,顺路。”
“忆苦这副字也该去掉了吧?”邻居不死心地继续打听。
林忆苦调回来好几年了,大家都想看他还能再往上爬多高。听说要是就卡在这位置升不上去,到了年龄就得转业了。
“这事儿您得问他领导去,我又不是他工作上的领导,问我,我找谁问去?”
看出来关月荷没耐心说这事了,也就没人继续问下去了。
好在银杏胡同的八卦事不少,不说林忆苦,也多的是可以唠嗑的。
就比如现在的罗桂芳家。
“哎哟,厂里领导都想给宝玉介绍对象,桂芳怕是能挑花眼。”
周宝玉毕业出来进了汽车厂的工人医院,周宝安七月份从技校毕业,被分配进汽车厂,跟着周红旗做焊工。参加高考的周宝宁是大家公认银杏胡同今年最有希望考上大学的。
还有成为了八级焊工的周红旗。
“周红旗一考过了八级,赵工就跟厂里申请了退休。这厂里现在就周红旗一个八级焊工了。”
“那她家住房怎么个说法?厂里得给她分小洋楼住吧?她家房子腾出来得重新分配了。”
关月荷警铃大作,她喜欢红旗姐做对门邻居,要换个新邻居,她还得担心来个不好相处的。
胡大妈撇嘴,“得了吧,我问过金俊伟了,元宝不肯搬家,他们两口子就说继续留在胡同这儿住着。”
“他们家让一个娃娃做主啊?”
“就一个独苗苗,不稀奇。”
关月荷满意了,抱着林听遛弯到供销社,买了根奶油雪糕,专门请元宝吃。
元宝更满意:她就知道,还是住银杏胡同好!
刚要道谢,一抬头就见林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手里的雪糕,口水都流了出来。
“你吃不了,走走走,咱们回家做饭吃,今晚我和你爸吃大鸡腿。”
第172章 当小姨
隔天, 林听还是吃上了雪糕。
谷满年出差去了,谷雨被送到银杏胡同住几天,一放学就拉着江桂英往供销社跑, 举着根雪糕蹦蹦跳跳地回家。
“再不吃就化了。”江桂英跟着快走了几步,才发现谷雨居然能忍着不张嘴。
“姥姥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