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时,没少遇到有外资企业的负责人故意和她说国外的工资多高、福利多好,还说国外的生活多便利,彩电、冰箱、空调都是寻常家电,几乎家家都有小汽车,住的洋楼。
虽然她觉得自己国家更好,但也不得不承认,国外有些国家的条件确实要好上太多。
“你没法理解,说明你意志坚定,没有被敌人的糖衣炮弹腐蚀。李雪莲同志,组织没白信任你。”
李雪莲被她这么认真一夸,没忍住笑,很快又收起笑,正经地道:“咱就不是那种人,可不能辜负国家和人民的信任。”
“但话说回来了,”李雪莲感慨道:“咱们干的工作,要面对的糖衣炮弹真不少。”
“就说我们设备进出口这块儿吧,从国外引进设备,要是买贵了,就是浪费国家外汇,那得力争每一分钱都不能白花对吧?偏偏还有外头的糖衣炮弹找上门,承诺你放放水,就能给你多少钱。我有一次被人塞一个大文件袋,一打开里头全是美金,把我吓懵了。”
说到这儿,李雪莲也算知道非要偷偷留在国外的人图啥了。
关月荷撇嘴:“这糖衣炮弹掺着老鼠药,吃下去了,迟早要完蛋。”
虽然没人给她塞过大文件袋,但她在工作的时候没少收到暗示,如果在合同签订时稍微让让步,她能得到不少好处。
每次收到暗示,她就更是寸步不让。
但凡她让了一步,就相当于有把柄落在了别人手上,以后就得步步都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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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林忆苦下班回来,进厨房一顿忙活,给她端上来一只还热乎的烧鸭腿。
关月荷惊喜,“哪儿来的?我就说你今天不对劲,身上特别香。”
肚子很配合地响了下,馋虫被香味给勾出来了。
林忆苦可没信她张嘴就来的瞎话,他回来时,她只顾着看电视上的新闻,眼睛都没抬一下,不像是闻到了香味的样子。
“今晚政委在家请客吃饭,我让他给我留只烧鸭腿出来。”
关月荷冲他竖大拇指,“连吃带拿,你可真行。”
“烧鸭是我送过去给他加菜的。”
关月荷两只手指捏住烧鸭腿,闻了闻,“这是没有下老鼠药的糖衣炮弹。”
林忆苦愣了下,“什么下老鼠药?”
单位的大事还没出通报,暂时不好往外传,关月荷就没提,但说了在工作中有外国人想要贿赂关处长这事儿。
敌人的糖衣炮弹是掺了老鼠药的。林忆苦的糖衣炮弹是掺了蜜糖的。
“给你也咬一口。”关月荷大方道。
林忆苦推回去让她吃,开玩笑道:“甜的归你消灭。”
关月荷批评他,“挑食不好,必须检讨!”
“行,你拿过来,我吃一口。”
“哎呀,你刚刚不吃,现在不能反悔了。”关月荷的大方没保持住,这会儿直接背过身去,自己独吞一整只烧鸭腿。
“吃一只够不够?要不给你下碗面?”
“一碗吃不完……咱俩分?”
林忆苦点头,起身就往厨房走,客厅里的电视声也被调高,关月荷问他听到声没有。
“听到了。”
“准备到天气预报了。”
下一秒,关月荷又道:“林忆苦,给我加个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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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关月荷下班去三号院时见着关月华在家,纳闷了,今天才星期五,她姐请假回家了?
小漏勺嘴巴谷雨给她答疑,“我妈妈回来给爸爸庆祝。小姨,我爸爸当上大领导了!”
关月荷了然了,在谷雨期待的眼神下配合地夸道:“你爸爸真厉害!大领导!”
等谷雨满足了,笑嘻嘻地跑去一号院找元宝。
而被夸的谷满年脸红了,他闺女吹过头了。
关月荷变脸也快,转头就冲关月华和谷满年啧啧啧,“看看你们两口子黏糊的,噫……”
关月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看在她怀着孩子的份上,暂时不骂她。
这就算是黏糊了?
江桂英都没好意思拆穿她,她和忆苦更黏糊。
忽然听到张德胜、张二嫂和谢大妈的说话声,关月荷竖起耳朵,听到谢大妈酸溜溜的语气,“搬走好啊。”
关月荷看向江桂英,“张老师家要搬走了?”
“张德胜从单位那儿分到了房,准备搬走了,这边的房子没退,张全斌还住这儿。”
胡同里的邻居私底下悄悄说,张德胜这官运才开始,就给自己和儿子分了家,以后怕是一心只顾着小儿子,想不起大儿子了。
实际上,张德胜想把这边的房子给退了,这样能在单位那边申请套两居室的,再给隔出来个小房间,不耽误张全斌以后谈对象结婚。
“那为啥没退?”
“张全斌不乐意,说从小在三号院长大,以后就想住这儿过日子。”江桂英不信,哼了声,“我猜这小子有喜欢的对象了,可能就住在咱们胡同里。”
话音刚落,张德胜和张二嫂就转到了关家来。
夫妻俩一个拿一袋糖,一个拿一包烟,都是准备给邻居们分的。
“哎哟,这么多年邻居了还这么客气,又不是搬走了就不来往了。”江桂英说着客套话,接糖果和烟的动作也没含糊。
“你们打算哪天搬?要帮忙就出声啊。”
“就衣服带过去,家具都给全斌留着,东西少,我们明天就住单位那边了。”
“哎呀恭喜呀!新房子是楼房吧?楼房好,比平房亮堂多了。”
一阵客套寒暄后,张德胜总算说出了来意。
“全斌一个人在这儿住,我想托咱们院里的老邻居多照应……”
“这都不用你说。全斌从小在咱院里长大,这要有啥事帮忙,大家还能干看着不成?你们两口子就放心地在新房住着。得空常回来玩啊。”
“肯定常回来,咱院子风水好,要不是没法分这边的房子,我都不舍得搬走。”
江桂英笑着摆手说还是住楼房好。
关月荷看着他们客套,半点没学着,等张德胜和张二嫂给她抓糖果和烟时,她真诚道:“张老师放心吧,张全斌住咱们院子里,别的不好说,至少不会有外人打上门。”
刚踏进后院来找爸妈的张全斌脚步一顿。
外人不会打上门,但是月荷姐会出手。
第162章 蹭上车了
星期六一大早, 关月华回了学校,张德胜也载上爱人和小儿子一块儿搬离了银杏胡同。
自从张德胜毕业分到了市教育局,邻居们就早知道他早晚要搬走, 对他的离开并不意外。
只是有些话题再次被提起来,“看看, 还是读书好啊。”
回家就揪起自己孩子的耳朵,“我不求你考上大学,考上厂里的技校,我就烧高香了!还玩玩玩,这学期期末还考不及格,你就把皮给我绷紧了!”
要说最在意张德胜搬走的, 非谢大妈莫属。
谢大妈在谢振华分配回厂里当专家时就盼着住小洋楼, 盼了大半年, 她家的小洋楼没盼到, 反而刚分配没多久的张德胜先搬进了楼房。
谢大妈不敢在刘阿秀面前吐苦水,又知道谢振华从来不搭理家里的事, 所以只能等上初中的婷婷放学回来了,对婷婷唉声叹气。
“你爸爸以前是正儿八经读过大学的大学生,也一样读了研究生。张德胜就小学毕业,要不是政策好, 他能读得了研究生?”
“张德胜都能住上楼房, 厂里就该给你爸分小洋房!”
“不公平啊!”
婷婷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做完作业, 才认真听她奶奶又念叨一遍。
“爸爸说咱们汽车厂的技术人才多, 没分到小洋房是应该的。”婷婷又道:“我就喜欢住银杏胡同,我不想搬。”
她给爸爸妈妈说过了,爸爸妈妈说, 她不想搬,那就不搬。
见奶奶还想拍大腿干嚎,婷婷立刻捂上了耳朵,溜出门,“我去找西南了。”
她和西南不在一个班,但她俩还有胡同里的其他同年级的伙伴每天都一起上下学。
这下没人听谢大妈唠叨了。
谢大妈这口气在心里堵了半个月,再被深秋的冷风一刮,病了。
刚开始只是头昏脑胀,愣是不肯吃感冒药,直到被咳得说不出一句顺畅话,还想在家继续躺,没如愿,被刘阿秀给拽去了工人医院打针去。
正好和来工人医院做产检的关月荷碰上。
关月荷还被吓了一跳,“谢大妈咋了?病这么厉害?”
这些年里,谢大妈没再给刘阿秀和谢振华挑刺,每天吃好喝好还不用帮忙带孩子,空闲了就和胡同里的老头老太太出去遛弯。日子过得好,人也精神。
而此时的谢大妈跟被抽干了精神气似的,像个被虐待了的老太太。
“跟自己过不去,气病了呗。”刘阿秀想骂人,这老太太就是能作。
气归气,刘阿秀还是忙前忙后地去挂号找医生。
“你过来做检查?咋不去排队?”刘阿秀和她隔着几步远说话,人家怀着孩子,过了病气不好。
“检查完了,林忆苦去缴费拿药。”
刘阿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笑道:“你们家林团长是个知道顾家的。”
关月荷没否认,但还是纠正道:“阿秀姐,是林副团。”
“嗐,谢振华说他去掉个副字是早晚的事。”
说曹操,曹操到。
林忆苦拿着单子和医生开的一瓶补营养的药过来,就听到关月荷笑眯眯地道:“刚刚阿秀姐在夸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