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两口子还是很时髦的。
要是不说,谁能想到他们两口子现在还没满三十,但最大的孩子已经十一岁了?!
曹丽丽现在日子过得快活,工作了几年,如今在百货商店里当上了售货员小组长,和常正义的感情是十几年如一日的黏糊,没少一块儿赶时髦。儿女双全,还有公公婆婆、大哥大嫂一起帮衬。
日子过好了,这才有闲心化妆打扮。
关月荷凑近了观察,然后给曹丽丽竖了个大拇指,“你这化妆技术是我见过最好的。”
曹丽丽得意地挑了下眉,“我专门找人学的。”有人结婚要化妆的请她过去帮忙,会给她封红包,一个红包少说给五、六块钱,多的十几、二十也有。
要不,她就算攥着自己和常正义的工资,也不能一边攒钱一边大手大脚地花钱啊。
“宝宁也想学,我让她明年高考结束了,再教她。”曹丽丽见关月荷惊讶,赶忙又道:“不是白学的,得给学费。”
“我也没那么大方。”曹丽丽爽朗地笑了笑。
关月荷也笑,“已经很大方了,别人收徒还得干几年苦力活呢。”
“再说吧,我也不一定能收到这个徒。”曹丽丽真心道:“她考上大学最好,我也不差这点学费。”
宝宁其实成绩不错,但就是一会儿起一会儿落的,上大学这事儿还真有点悬。
找她说想学门技术,无非就是想给自己安安心,万一没考上大学,也能有门手艺。
她们这儿说到罗桂芳家的三个闺女,其他邻居却是提到了丁老五。
邻居们都肯定地道:“他肯定又找到挣大钱的门路了。”
“就怕不是什么正经门路,丁老五这小子,记钱不记打,下次再挨揍,怕就没上次那么走运了。”
大部分是这么想,但免不了有小部分人起了小心思,想看看丁老五找了什么门路,他们也想跟着挣大钱。
眼睛骨碌碌地转,试探着打听知不知道丁老五最近在忙啥。
曹丽丽撇嘴,和关月荷小声道:“丁大妈五月份的时候准备给丁老五买份工作,去汽车厂底下的修车厂做登记员,他都不肯去。估计是看不上一个月三十块钱的工资。”
甚至连丁显光都没看上,说一个月挣那点钱,还不够他潇洒的。
当然了,丁大妈一心只惦记丁老五,丁老五不肯要个正经工作,她也不会想着把工作买了给丁显光这个大孙子。
“登记员这么好的工作都不肯去,他啊,心大着呢。”要不是丁大妈出的钱多,也找不着这么好的工作。“一份工作,足足两千啊!”
关月荷吸了一口气,按照现在平房的卖价,这一份工作能抵得上一个十平方的屋子。
曹丽丽又道:“这事被康大妈知道了,连夜带着她儿子去借钱,把那份工作买了下来,他们家想再反悔也没用了。”
关月荷不觉得奇怪。
干过了来钱快的活,再想勤勤恳恳地干累活挣小钱,难。
她不认为丁老五会后悔没买工作。
—
在外头乘凉了一个小时,关月荷和林忆苦拎着小板凳回家了。
胡大妈看了眼他俩的背影,不得不佩服道:“他们两口子,每天这个点雷打不动地读书、放磁带。哦,最近好像换磁带了,也不知道学的是啥洋话。”
反正不管啥洋话,她听起来都和叽里咕噜的胡言乱语没差。
二号院的邻居觉得胡大妈这是大惊小怪。
关月荷在二号院住了将近十年,就学了将近十年。以前没电视机的时候,关月荷晚上下班回家还忙着做资料翻译,这和打两份工有什么区别?
所以,在得知关月荷被分配去了外贸部,还被提拔做了处长,他们也没特别意外。
她能有这学习毅力,干啥啥不成?
回了家的小两口,在开始今天的学习之前,又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
本次家庭会议内容主要是讨论林忆苦同志什么时候做结扎术。
关月荷刚确定怀孕后,林忆苦就提了这事儿。
他俩都是干部,偷摸跑老家生二胎的这种事肯定不能干。等孩子生下来了,早晚都得把手术做了。
不过,现在是在提前商量,是等她出月子了再做手术,还是等孩子几个月大了再做。
单位的公告栏里有个专栏是计划生育的内容,上头倒是没写生育后必须立刻去做节育,但明确写了,有了孩子后,夫妻两人必须有一个去做手术。
关月荷忽然想起往事,顾不上开会了,哈哈笑了起来。
“到时候问问思甜,咱们家也能帮她完成一个任务指标。”
又笑哈哈地道:“胡同里的男同志去结扎,都是用板车拉回来的,我到时候也借板车去拉你回来?”
她被自己的话逗乐了,没忍住笑,结果被林忆苦捏住了脸颊两边,笑不出来了。
林忆苦无奈,娃暂时还没机会把他气冒烟,她就先把他气得想直叹气。
听听这说的什么话?用板车把他拉回来?不像话。
关月荷笑够了就收,和林忆苦不约而同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虽然没鼓起来,但里头确实住了个娃娃。
—
结扎手术的事情还远着,暂时可以先放到一边去。
关月荷想着,等到她生了孩子,说不定街道办就有工作人员找上门给她和林忆苦做思想工作,提醒他们去做节育手术。
她的饭量增大了一点,林忆苦又天天忙训练,都需要补一补油水。
于是,她就找了二哥,让他隔两天就给送只鸡过来。
二哥心细,每次送来的都是处理好的。
除了二哥送的鸡肉,她还把手里攒的肉票都拿了出来。
家里连续几天,天天煲汤吃肉,不是鸡肉就是猪肉。
好在现在条件好多了,邻居知道他们家天天吃肉,也不会盯着看,而是去店里找关卫国,托他帮忙带只鸡。
林思甜回银杏胡同吃饭,听关月荷提起等孩子生了就让林忆 苦去结扎这事,就让他们到时候去汽车厂的工人医院。
“我们医院有个经验丰富的医生,他的结扎手术做得最好。五年来没一个漏网之鱼。”
可不像有些人,做完了结扎手术,还能让自己爱人怀上孩子。
关月荷摆摆手,“你说的是五号院的那谁吧?我听胡大妈说,他专门跑其他医院去做的手术,就因为那边有他亲叔在,给造了假。他爱人真是倒霉!”
林思甜震惊,“还有这内情?我怎么不知道?你快和我说说。”
“我也是晚上在胡同口乘凉听的。”
说起来也是个大乌龙。那男的嫌弃爱人只生了个闺女,厂里妇联又天天上门做思想工作让他去结扎,连他车间领导也找他谈话。
他造了假,在外头找别人生儿子。没想到,喝醉了酒忘了这事儿,他爱人就这么怀上了。
“他结了扎,他爱人又怀了孩子,差一点点,就要背上乱搞男女关系的黑锅,还会被厂里开除!”
“后来咋发现的?”
“五号院的大爷大妈们出去挖野菜不小心发现的。”至于挖野菜和发现这事是怎么联系起来的,这就有点绕了。
总之,关月荷肯定地道:“没有我们银杏胡同大爷大妈发现不了的八卦!”
“咱胡同的大爷大妈是这个。”林思甜佩服地竖了个大拇指,又转回正题,“哥,你到时候去我们医院,一定要挂黄医生的号。”
林忆苦发现这个问题没法躲过,沉默了几秒,婉拒道:“在部队医院那边做方便。做完手术还能坐部队的车回来。”
去汽车厂的工人医院做手术,他都怕林思甜让人找板车把他运回来。
林思甜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给他说了不少注意事项。
转头又进厨房找关月荷,冲她挤眉弄眼的,笑哈哈地提醒到时候可以找她偏方。
客厅里坐着的林忆苦:“……”
他还在家里呢,拿他开玩笑也不知道背着他。
跟着回来吃饭的陈立中想笑,可一看见大舅哥严肃的脸,又不敢笑,挠挠头,起身去了门外站着。
还和对面家拿着大鸡腿啃的元宝打了个招呼。
元宝冲他笑笑,起身回屋,和爸爸妈妈道:“那个好看的陈叔叔又来了。”
“是吗?我去看看。”周红旗端着饭碗起身,从家里的窗户往外看了几眼,回头和元宝道:“比你爸差一点点。”
金俊伟看着她们母女俩趴在窗边看得津津有味,无话可说。
对面,陈立中看了眼手表,回屋提醒林思甜,他们该回家了。
林思甜叹了声气,住得不近就是这点不好,每次回来,吃了饭,想找爸妈或者月荷说说话,还没说几句,就该回家了。
不然,太晚骑车回去不安全。
“最近外头惹事的多,改天再聊。”关月荷顺便给她装了几个自己做的包子,让她带回去吃。
林忆苦提醒他们道:“你们要是有门路,干脆买辆摩托车算了。”
“摩托车?电驴啊?”林思甜把目光投向了陈立中,“你找材料改一个出来?”
陈立中做不出来,开玩笑道:“我是养猪能手,不是养驴能手,造个电驴出来是不可能了,我让爸妈问问,看哪里能买到票。”
林思甜看向笑得扶腰的关月荷,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
“等我们买到电驴了,带你绕京市转一圈。”
“也带我哥。”
想着要走了,林思甜又匆匆提醒关月荷,“国庆的时间一定要留出来,到时候去我那儿吃饭。我已经给许成才和子兰说了,他们到时候也去。”
这个月月初,丁学文顺利拿到毕业证,去了电视台报道。
这是大喜事,按照以往的习惯,应该大家聚到一块儿吃饭的。
但丁学文刚去上班,正是忙的时候,而关月荷最近因为怀孕和工作抽不出什么时间,丁学文就说等到国庆再聚。
陈立中和林思甜的小院子宽敞,早就被大家定为以后聚会的地点了。
关月荷点头,笑道:“我们一家三口肯定到。”
就丁学文一个单身人士。
“别聊了,早点回去。”林忆苦轻拍了下她脑袋,“我送你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