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林孟随在研究楼的会议室见到刘老师。
刘老师全名刘建兰,四十岁出头,以前学电子信息工程的。
早些年,刘建兰很是挣了笔钱,但压力也大,给头发都挣没了。去做体检,浑身上下除了耳朵,哪儿哪儿都有毛病。
于是,在要钱还是要命的二选一下,回母校发挥光热了。
“实在不好意思啊,林小姐。”刘建兰笑呵呵的,人很和气,“这才和您见面。”
林孟随说:“您太客气了。是我们打扰团队研究了。”
刘建兰看小姑娘漂漂亮亮的,说话还周到有礼,心里好感度飙升,也不打那些虚的官腔,和她就采访的事聊了起来。
两人在会议室待了一个多小时。
他们把后面拍摄过程可能遇到的问题都摆出来了,能配合的配合,不能的就想办法协商。
刘建兰说得口干舌燥。
等见到曙光,人放松下来,聊起点儿别的:“小林,过几天我们给你和电视台另外两个同事搞个欢迎仪式吧。”
林孟随忙说不要麻烦,刘建兰却道:“就在学校附近的餐厅,团队也该聚餐了。正好借你们的由头,公款吃喝。”
林孟随叫老师幽默的话逗笑,也不好再推脱。
从会议室出来,刘建兰带林孟随去研究楼的资料室。
“只要没上锁的,你们都能借阅。”刘建兰说,“可如果要在片子里展示的话,你再和我打招呼。”
“好的,刘老师。”
两人来到三楼,才出电梯,刘建兰的手机哇哇作响。
他让林孟随稍等他一下,他接个电话,但不想对方事情急,一句两句处理不完。
见状,林孟随想说她多等等没事的,话没出口,电梯门又一次打开。
陈逐走了出来。
刘建兰一见他,二话不说把资料室的钥匙丢过去,然后冲林孟随笑笑,跑去楼梯间继续讲电话了。
一时之间,走廊上只剩下林孟随和陈逐。
研究楼里静悄悄的,只有机器发动带出来的细微声响,而他们,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站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
林孟随微笑:“麻烦陈总一趟。”
陈逐又是看她一眼,依旧没多言语,做了一个女士优先的手势。
一个小时前,陈逐收到公司助理来的消息。
助理说电视台的人来约时间,问陈逐什么时候方便就这次访谈聊一聊?
陈逐问是电视台的谁来约?助理说是一位林姓小姐。
明明,他人就在研究楼,距离会议室不过几百米,却还要流程规范地去找助理约时间。
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嫌麻烦”。
怪不得和别人说起话来能妙语连珠,滔滔不绝。
林孟随也不知道这男人为什么要走那么快?
本来腿就长,一步顶她两步,还不停加快速度,是生怕她跟上他吗?
她也不好叫他慢点儿,既然下定了公事公办的决心,他们之间最后就不要有工作以外的交流。
这是林孟随给自己定下的界线。
林孟随一路一言不发,“提速”到了资料室门口,陈逐打开门,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别人或许看不出,但林孟随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不耐烦,想来是突然要送她过来,耽误他事情了。
林孟随说:“谢谢陈总。我会敞开资料室的门,也不会乱动什么。你去忙吧。”
她一说完,陈逐便利落地走了。
林孟随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没回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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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学长你怎么“又”来了?
第7章
林孟随开始了在台里和北城大学两头跑的生活。
忙是忙了点,但发现校园里有猫后,她时不时就带着猫条和罐头去喂喂猫,心情上得到了不小满足。
郑征说,以前学校里的流浪猫不是现在这样,虽然也有志愿者管理,但松散无序,是几年前有位学长做了那款APP后,情况才慢慢好转。
林孟随心说这学长也是爱猫人士了,可巧,她从小也特别喜欢小动物,尤其猫咪。
现在每天可以免费撸猫,也是快乐上班了。
至于其他——
自那次资料室外一别,林孟随没再见过陈逐,倒是陈逐的助理给她回电话说陈逐暂时没空接受谈话。
林孟随麻烦助理继续跟进,之后也没再惦记这事。
*
周五,林孟随又起晚了。
她急急忙忙出门,也没顾上看看天气,等出去了,叫扑面而来的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
北城这几天降温降得厉害,之前干打雷没下出来的雨全移到了这周。
一场秋雨一场寒,北城的冬天已然开始了。
林孟随来不及回去取衣服,拦了辆车上去,想着到台里就好了。
来到工位,林孟随放下包,照例先去茶水间沏杯咖啡。
路上遇上同事,大家互相问候早安,快到茶水间门口,一位女同事看她的表情有点奇怪,但没说什么就走了。
林孟随疑惑,准备推门,听到里面一男一女的对话。
“……真以为自己国外毕业就高人一等了?咱们台里博士也一抓一大把啊。”
女人声音柔美,但盖不住语气里的刻薄。
男同事说:“她那个学校牛,含金量高。”
“那又怎么样?要不是仗着脸好看,那次人物专访换人能轮上她?主任还给她国庆献礼的项目,指不定拍出来是一坨什么屎呢。”
“话不是这么说的。”男同事低低地笑,“你们女人长得漂亮不就是资本?要是还能干,不得逆天?”
男人加重那个“干”字,换来女同事娇笑。
林孟随有时候挺不明白的。
男人对女人以貌取人,那是因为他们不是女人,很多事不懂。
而女人最理解女人,知道这个社会对女人要求高,女性想做出些成绩不容易,为什么也要以貌取人呢?
林孟随深吸口气,正要抬手,又听见其他动静——
老蔡正坐在茶水间旁边的小休息区吃汉堡。
茶水间里的话,老蔡都听到了,见林孟随发现他,他也不尴尬,耸耸肩,继续大口啃。
他认为林孟随反正也是息事宁人,毕竟人家没指名道姓,冒然进去,说不定——
诶?这就进去了?
林孟随将门敞得大大的,站在门口,直视两位同事。
女生是隔壁组的,播音专业,平时在台里的存在感不强;男生的话,林孟随熟,不就是上次专访时的那位策划组同事吗?
这两人一看见林孟随当即换了一副皮,笑着说早上好啊,然后放下杯子想走,林孟随没动。
“看不出两位私下这么能聊。”林孟随说,“什么这么有意思?拿出来分享一下呀。”
女同事摆摆手:“瞎聊,就瞎聊。快到上班时间了,我们——”
林孟随还是没动:“说真的,评判一个人的长相是最低级的。长相是爸妈给的,又不是自己选的,凭什么要拿长相说事?”
“不是。”男同事打岔,“我们就是、就是……”
林孟随打量男同事,用那种男人凝视女人的目光去打量,不需要说什么,男人便红着脸,自卑又不自在了。
“以后有意见,当面说。”林孟随底气十足,来来往往的同事都听到了,“还有,不要因为别人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就认为人家用了不正当的手段。”
“我既然能得到,那就是因为我值得。”
说完,让开位置,两位同事夹着尾巴跑了。
空气清新了。
林孟随进去沏咖啡,没一会儿,老蔡进来,说:“够刚啊。”
“不然呢?”林孟随揉揉太阳穴,从下车后她就有点儿晕乎乎的,“让他们以为我是个海归吉祥物?”
其实大多时候,林孟随活得蛮“糙”。
用父母的话说:你这孩子神经粗得像电线杆。
除了真正上心的,没什么能让她在意计较。
可再粗的神经也不能在听到别人这么诋毁自己时还无动于衷,这情况要是还无动于衷,那叫傻子。
老蔡为组长点个赞,也去沏咖啡。
林孟随看看他,说:“老蔡,我知道你想的什么。你觉得我一个新人,绣花枕头,中看不中,跟着我做项目,到头来就是白忙一场。”
“没没没!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