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疑问的语气,但显然季璟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嗯。”这事姜岁没想过要瞒着季璟虞,毕竟后面还要靠他帮忙打掩护,“我爸爸是偷偷搬过来的,妈妈不知情。”
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留在浔宁过年,姜云钊自然要跟着过来。
哪怕最终只能偷偷摸摸看上几眼,他也甘之如饴。
“我给爸爸打个电话。”
姜云钊是孤身一人来的浔宁。
一方面是现在临近过年,许则跟着他忙了一年,总得给人休假的时间。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谈恋爱时苏亦年就很讨厌他的少爷派头,要是知道他来一趟浔宁,身边还跟着一群伺候的人,肯定要生气。
更重要的是,姜云钊想亲自收拾他们的家。
他嫌屋子里乱,也担心苏亦年会知晓,所以不许姜岁过去,说是自己一个人能搞定。
但按照目前这架势,应该是搞不定了。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姜云钊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怎么啦,宝贝?”
“爸爸你动作轻些,打扰到楼下的住户了。”
“好,爸爸知道啦。”
“房间收拾得怎么样了?我能过来了吗?”
“呃……”
姜云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
三个打开的大行李箱横在客厅,里面的物品摊了一地,看上去杂乱无章,一片狼藉,仿佛连空气都透着局促。
他高估了自己的效率,心里想的是一回事,真正动起手来又是另一个回事,折腾了这么久,也才整理了一半。
“宝贝,你明天再过来吧。”话音刚落,姜云钊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嗓音愈发低哑,“爸爸还没收拾完。”
姜岁皱起眉,“怎么咳嗽了?”
“没事,可能是吹了冷风的缘故。”姜云钊在电话那头小声嘀咕,“浔宁比我想象得还要冷。”
吹得他脑瓜子嗡嗡的,到现在都觉得后背凉飕飕。
“是想着可能会偶遇妈妈,故意耍帅穿少了吧。”
姜云钊了解姜岁,姜岁同样也了解他。
一看就是孔雀开屏失败了,毕竟在姜云钊来浔宁之前,姜岁提醒过他很多次要多穿点衣服。
姜云钊心虚地看了眼挂在衣帽架上挺阔的戗驳领西装和大衣,清了清嗓子佯装镇定,“我不是,我没有,不许瞎说。”
“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我当初也是呀。”姜岁安慰幼稚的爸爸,“谁会不想给妈妈留一个好印象呢。”
只是父女俩一个赛一个身娇体弱。
姜云钊水土不服的症状似乎比姜岁还明显,话都还没说几句,便又咳了起来。
这下姜岁是真坐不住了,胡乱把资料一盖就要离开。
“等一下。”季璟虞叫住姜岁,走进厨房把剩下的冰糖雪梨水倒进保温杯里,“把这个带给姜叔叔吧。”
“我有时候真怀疑你在我身上装监控了,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呀。”
“姜叔叔初来乍到,不一定会准备药品。”
季璟虞边说边从药箱里拿出了几种药品,随后用笔在便利贴上标注好每次用量和每日次数,确定无误后,才用袋子将这些东西装好递给姜岁。
—
“这是预防感冒的冲剂,家里有热水吗?”
“应该有吧。”
父女俩的目光同时落在不远处的电热水壶上,姜云钊揉揉鼻子,“我现在就烧。”
姜岁把季璟虞准备的药一样一样拿出来,“这些是感冒药和退烧药,万一真感冒了就按照上面的说明吃。”
看着姜岁有条不紊给自己拿药的模样,姜云钊既欣慰,又感慨,“我们岁岁真的长大了,都会照顾人了。”
“对了,我还带了冰糖雪梨水。”姜岁把保温杯打开,热气氤氲。
看着一脸雀跃的姜岁,姜云钊不知怎地鼻头一酸,眼圈便红了,“这、这是你煮的?”
“不是呀,这是……”
姜云钊不由得瞪大眼睛,说话都不利索了,“难、难道是……”
他不敢说出那个答案,那个名字,生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
姜云钊小心翼翼舀起一勺梨水,万分珍重地放入口中,一时间甚至都有些舍不得咽下去。
这么多年过去,他终于又再次尝到……
“季哥特意给我煮的。”
等姜云钊把嘴里的梨水咽下去后,姜岁不急不缓地说出答案,“是不是超级好喝?”
姜云钊:“……”
好好好,白激动一场。
这倒霉孩子说话大喘气,气得他脑袋发晕。
季璟虞做的?
一看就没安好心,他才不吃!
姜云钊把保温杯往外推了推,冷笑道:“呵,难喝死了!”
“这里就只有我俩,您就别口是心非了。”姜岁重新把勺子塞进姜云钊手里,“快喝吧,冷了就不好喝了。”
姜云钊很快举一反三,拿起其中一盒药,瞧了眼上面的字迹——
得,连药都是季璟虞准备的。
回想起自己刚刚那感动得差点落泪的滑稽样子,姜云钊只觉得脑壳更疼了。
不过,这字倒是写得不错,很有风骨。
不得不承认,季璟虞的手艺确实不错。
喝完冰糖雪梨水,姜云钊确实舒服不少。
梨水裹着梨香的润意从喉间一路沁进胸腹,向四肢百骸漫延,刚刚被冷风侵袭过的身体,才算真正暖和起来。
—
雪还在继续下。
窗户正对着的枝桠上摞着一层不算薄的积雪,在呼啸的北风中,簌簌作响。
父女俩坐在沙发上,看着满地狼藉出神。
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要不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东西爸爸慢慢收拾。”
“两个人总比你一个人快吧。”
干坐着也不是办法,姜岁站起身,打算下先把其中一个行李箱收拾出来。
这时,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
【[鱼]:需要帮忙吗?】
这人绝对是在她身上装监控了。
姜岁举起手机,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爸爸,救星来了。”
姜云钊心中倏地警铃大作,“叫他来干嘛,我跟这小子聊不到一块去。”
姜岁只当没听见。
“等等,他怎么知道我在这,你告诉他的?”
“季哥那么聪明哪里需要我说,他自己猜到的。”
“行,”姜云钊改了主意,“让他来。”
季璟虞都要把他的宝贝女儿拐走了,指使他帮忙打扫个房子怎么了?
姜云钊理直气壮,并且心安理得。
几分钟后,有人按响了门铃。
姜岁欢呼着跑去开门。
“你可算来了。”
“嗯。”季璟虞神情温和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打扫卫生的工具。
“外面冷,快进来。”
姜岁拽住他的胳膊,一把将人拉进了屋。
“姜叔叔。”
姜云钊端坐在沙发上,朝季璟虞略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吃人嘴短,季璟虞的保温杯这会还摆在面前的茶几上,姜云钊自然说不出赶人走的话,但这个家连苏亦年都尚未踏足过,就叫这小子捷足先登了,他心里又颇不是滋味。
姜岁并不知道自家爸爸心里这会正百感交集,她一脸信任地看着季璟虞,“季哥,你来分配工作,我和爸爸都听你的。”
“欸,说什么呢!”姜云钊差点跳起来,“岁岁你这话有歧义,我是你一个人的爸爸,不是他爸爸。”
姜岁皱眉,“那应该怎么说?语文本来就是我的弱势学科,爸爸你这根本就是强人所难、吹毛求疵。”
“你应该说‘我和我爸爸’才对。当然,我不一定会听他的话。”姜云钊纠正道,“另外,爸爸觉得你语文挺好的呀,刚还用了两个成语呢。”
姜岁顿觉无语,转头看向季璟虞,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嘴,“见笑了,谁让父爱都是盲目的呢。”
毕竟当初她就算成绩垫底,姜云钊都认为她是全世界最聪明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