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看,高辉和母亲的分歧不只高云德的白骨这一件事,两人在认知上有非常大的区别,可以说根本不是一条心。”
“从心理角度来看,会将父母挂在嘴边的是一种情感的表达,不管是表达爱还是抱怨、指责,都能反映出父母对子女的羁绊。就像高辉总将高云德挂在嘴边一样,高云德对她的成长的确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而她母亲就像是个隐形人。她对母亲选择避而不谈,这种回避的态度恰恰也说明了否定、不认可、排斥,甚至是拒绝接受。”
说到这里,戚沨又问:“对了,你为什么突然提起这茬儿,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联?”
“害,我就是稍微狗血一下。”江进接道,“你说这个女受害人戴着刻有高云德公司Logo的戒指,那会不会和高云德有情感纠葛?”
“就算有,然后呢?”
“高辉和母亲关系冷漠,可她又不是高云德的亲生女儿,这就有点反常了……如果是女方出轨,身为父亲不是应该很排斥这个女儿吗?女儿反而会和母亲的关系更深。但是这个家的关系却是反过来的,高云德和高辉父女情深,高辉却在一直回避和母亲的关系。那你说这坑里的女人会不会……”
这脑洞的确很大,但也不无合理之处。
戚沨问:“前面你怀疑这个女受害人可能是高云德的女儿,但如果DNA鉴定结果排除了,那么下一步就考虑她可能是高云德的情人,甚至是高辉的生母?”
江进解释道:“我知道这种推断有点离谱,不过戒指这种东西通常都是情感的延伸。这么‘亲密’的象征物,很难不让我想到狗血情人啊女儿啊这种桥段。不过,如果是情人还说得过去,但如果是高辉的生母……那高辉的生父又是谁,现在在哪儿?”
戚沨默默听着,没有一句评价,只是点开手机,给袁川发了微信问:“我上午应该回不去,骨龄你来比对,我晚点回来再复验。”
袁川很快回复:“刚和三十五以下的骨骼样本做了比对,暂时排除了。”
这么说,她受害时并不算年轻人,那么也就不可能是高云德的女儿。即便DNA证实了有亲缘关系,也应当是兄妹或姐弟。
戚沨又道:“让鉴定再多做一组DNA亲缘比对,用高辉的样本。”
反应了几秒,袁川发来一个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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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
第95章 “什么毒剂?”……
回到市局已经是午后, 夏正、许知砚以及参与调查两件白骨案的民警一同被叫进会议室,还叫双方带起材料。
几人都很懵逼。
夏正和许知砚走在走廊里,还在犯嘀咕。
“两个案子一起开会?咱会议室这么紧张吗?”
“戚队和江哥出去了一上午, 还去了案发现场,是不是得出什么结论了?”
“什么结论能把两副八竿子打不着的骨头扯到一起啊?”
“话别说这么早,你怎么知道打不着?时间上来说, 目前推算都是十几年,虽然得不出精准的具体年头……”
两人的话直到进屋之前落下, 而后的二十分钟, 心理过程尤其复杂,从懵逼到“不是吧”, 到“这也行”,再到“这真是你们出去一趟分析出来的吗”。
等江进不打磕巴儿地将所有分析判断描述完, 又过了好一会儿,许知砚才找回语言:“所以要并案处理?”
夏正还低着头看面前的本子, 上面是速记下来的内容, 他还在消化。
除了江进所述之外, 本子上还画了好几个问号, 包括高辉的反常态度,女性骸骨和高云德的关系,高辉的生父又是谁等等。
当然, 这些问号有的和案件本身没有直接关系,完全可以跳过,但是人都有好奇心,如果警察查案目的就是完成工作,那么整套下来只有“枯燥”二字。可如果一直怀有强烈的好奇心和对案件基本的怀疑,那么侦破过程就会多几分兴趣。
工作若是毫无兴趣, 只想着交差,工作质量一定不会高,哪怕是这样自带光环的职业也是一样。
夏正茫然地抬起头,就听戚沨这样回许知砚:“报告我会打上去。合并之后可能会成立专案小组,这就意味着所有材料要共享,思路要交互,还会争取到更多人手。组内所有人的目的一致,一定要协同合作。当然,功劳也会均分。”
听到“专案小组”四个字,夏正和许知砚都来了精神。
特别是许知砚,她是第一次参加:“我有几个大胆的想法!”
“说。”
“如果女性骸骨的死和高云德有关,会不会还要牵扯出其他命案?他们处理尸体的手法这么娴熟,要不是那场大暴雨谁能发现?这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对了,高辉为什么受人威胁?会不会和这副女性骸骨有关?如果无关,那高辉的把柄又是什么?”
这话落地,江进便轻笑道:“思路很快啊,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我们还在说,也许这两副骸骨并不是最终结果,只不过是刚好发现了两副,也许还有更多。”
戚沨接道:“不过不要让这种脑洞影响后面的行动,除非有能力将春城的每一寸土地都挖地三尺,否则就以现在的两副骸骨为判断依据,先将这两个案子结清。”
正说到这,戚沨的手机里进来一条袁川的微信:“戚队,DNA初步鉴定结果出了。”
戚沨没有回,而是直接拨通袁川的语音,还按下扬声器。
语音接通,戚沨率先道:“你的消息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开会,说吧。”
袁川清清嗓子:“是这样的,戚队今天交代了两件新任务,我们做了紧急处理,不过这还只是初步结果,虽然有几率出错,但这种概率极低。”
一听是在开会,袁川也多了几分严谨。事实上所谓的“极低”已经够委婉了,DNA鉴定技术出错的概率完全可以用“罕见”来形容。
袁川继续道:“我们先用无名女性骸骨的骨髓样本和高云德的骸骨骨髓样本进行DNA比对,结果证实两人并无亲缘关系。”
话音落地,所有人都在重整思路。
夏正也将本子上那行“会不会是姐弟、兄妹”的字样划掉。
“继续。”
“我们又将女性骸骨的骨髓样本和高辉的唾液样本进行了一次比对,初步结果证明,高辉有一半基因和这副女性骸骨的骨髓样本基因吻合,符合遗传规律。也就是说,报告结果支持女性骸骨是高辉的生物学母亲,两人的亲子关系概率大于99%。”
这之后好一会儿没有人说话。
袁川等了片刻,又来了句:“DNA鉴定汇报完了。”
他还以为大家都在等他的下文,殊不知是各自消化情绪。
虽说在这之前就已经做了假设,但这会儿真的证实了,却又是另一种“震惊”和“不寒而栗”。
有些猜测也跟着呼之欲出,进而联系到人性更黑暗的层面。
高云德失踪之后,高辉和母亲的确陷入非常严重的财务危机,否则高辉不会小小年纪一个人跑去工地和那几家负责人扯皮要钱。
高云德公司一定有员工,不乏经验老道者,难道高辉不会叫人给自己撑腰助阵吗?高云德逢人就介绍说高辉是接班人,那就是“小老板”,他公司的人谁会不认识高辉呢?眼见高云德失踪,高辉受人欺负,谁还没点打抱不平的心态帮个忙?
可高辉却选择一个人去,起码青云村的村长和几个村民都是这样说的。
这一点无论是放在当年还是今天来看,都透着反常。
如今想来,高辉或许从一开始就心虚?
她不止没有让其他人知情,甚至没有叫上母亲。
包括后来跟任雅馨扯皮,她母亲都是零出场,只是后来和任雅馨通了一次电话,留下的却是“通情达理”四字评价。
高辉和母亲处理事情的态度完全相悖,要么就是这位母亲非常没主见,要么就是母女俩貌合神离。而现在看来,后者可能性极高。
不知安静了多久,许知砚再次打破沉默:“不是吧,难道高辉杀了自己的生母?高云德还帮忙处理了尸体?”
夏正接道:“可他们为什么要留下那枚戒指?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许知砚:“搞不懂……”
停顿两秒,江进说:“现在下判断还为之过早,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高辉没有叫帮手去谈判现场,说明当时出席的人,有人知道这件事。如果没有知情者,高辉根本不用怕。还有,知情者也许不止一个人。”
戚沨接道:“更进一步说,即便谈判之前只有一个知情者,在经历几次谈判之后,所有参与的人就都知道了。”
许知砚追问:“为什么这么肯定?也许那个知情者不会说出来呢?”
戚沨回道:“能进到那个会里的人,除了高辉都是利益共同体。既然大家一致对高辉,目的是将高云德投的钱彻底抹掉,再共同瓜分他那部分回报,那么高云德和高辉的把柄自然也就不用隐瞒,反正说出来对自己也无损,何况他们那几次谈判的目的就是损人利己,那么这种损人利己的事,再多一件也无所谓。”
“这就是人性。”夏正喃喃道。
或许有人要问,既然知道高辉有杀人嫌疑,为什么不报警?这不仅是伸张正义,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瓜分利益啊。
可资金是高云德以公司名义投的,即便高辉被捕,公司其他人也可以继续追讨。而如果高辉认下“哑巴亏”,她有能力将这笔投入抹掉。
还有,当时参与谈判的人,可不止高辉一个人心虚。
高云德就在青云村遇害,凶手也参加了谈判,一旦报警,青云村也会面临警方调查。而且根本不需要地毯式搜索,只要派出警犬,尸体根本瞒不住。
等到了警方那里,这些人还要交代为什么会知道高辉的把柄,最低限度也要安一个“知情不报”,虽然不至于构成犯罪,却会面临拘留和行政处罚。要是在这个过程里,再让警察查出一些别的东西,那就得不偿失了。
戚沨这时说道:“我要事先声明,由于我和高辉认识,我的判断带有个人主观认知,不要让这一点影响你们的判断。现在我先将我的看法摆在这里,到底是否符合事实,还需要证据支持——我认为,高辉没有杀害生母,她极大可能是参与其中。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内情,我们还不清楚,还需要高辉提供证词。另外当年那几个负责人也要调查。”
“除此之外还有行凶手法……”江进接道,“对了,不是有三块骨头拿去化验了吗?”
袁川轻咳了一声:“那个,我正想说这个。”
“结果出了?”戚沨问。
“出是出了,不过毒检那边说需要再复查两次,我这里刚拿到第一次的结果。”
“是什么?”
“是……沙}林毒剂。”
“什么毒剂?”夏正第一个出声,表达的却不是惊讶,而是因为太过陌生。
屋里所有人都看向戚沨,似乎只有她对这个名字是熟悉的,而且神色凝重且充满疑虑。
“再确认一次。”戚沨说道,“还要,确保实验环境绝对安全,让负责毒检的同事一定保护好自己。接触过样本的人稍后都要做身体检查。”
“放心吧戚队,在鉴定之前,毒检就已经按照要求做了防护,这都是必备功课,我们不敢疏漏。”
“好。”戚沨吸了口气,遂扫过大家的目光,最后和江进对上,“□□是一种化学毒剂,我做法医这么久从没有接触过,但我听老师说过——他也只见过一次,是在十几年前。”
又是十几年前。
那件事江进并不陌生,不过他的消息来源是周岩。
此时他的眉心已经打结:“如果我没记错,最早发现这玩意儿还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用于二战。”
“对。”戚沨接道,“它有潜在的军事价值,后来就被列为化学武器之一。国际上对这类毒剂有严格限制,我国也一直在加强对化学武器的监管,□□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冷门中的冷门,不要说研制,知道名字的人都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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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
第96章 “你是不是想再去一趟监狱……
“沙|林”二字出来后, 会里其他人都开始上网检索,最低限度也要知道个大概其,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杀伤力有多大,案件多棘手,会不会造成社会恐慌, 接下来的办案难度又到什么级别等等。
戚沨则起身走到会议室外,找了个角落给王尧拨了一通电话。
两人交谈不到两分钟, 王尧的语气也很凝重, 先是问戚沨是能否肯定,随即快速布置了几点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