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砚回道:“哦,她说章洋给高云德的父亲做过肿瘤切除手术,他们两人肯定认识。”
“章洋和高云德认识……”夏正微微一怔,“章洋入狱是因为受贿,还有故意伤害。十年前入狱,加上减刑和表现良好没有坐满十年,可他一出来就和袁全海的死扯上关系,为什么呢?”
许知砚问:“你的为什么是指袁全海案,还是指高云德?”
夏正说:“当然是袁全海案,如果真和他有关,那他和袁全海的恩怨应该是在十年前垫下的,都过了十年还惦记着,能是什么事?至于高云德,他的死不是张广三人所为吗,人证物证俱在,和章洋能有什么关系。”
是啊。
许知砚闭上眼叹了一声:“欸,这就是我刚才说错的话。我要是有你这么清楚就好了。”
夏正问:“啊?”
……
此时的戚沨和任雅馨已经来到户外,正往食堂的方向走。
戚沨声音不高:“您早上没怎么吃,先去吃点东西,然后把药吃了,我再叫辆车送你回家。”
任雅馨的心思却还在方才的笔录里:“你说这世界怎么这么小呢?”
戚沨明白她的意思,只道:“您已经尽到协助调查的义务了,后面的事与您无关,就不要再想了。大夫也说了,多思伤神,您需要静养,不只是身体,心里的杂事儿也要清一清。”
“道理我都懂,哪那么容易做到啊……”
戚沨没接话。
“对了,那个章大夫是因为什么坐的牢?”任雅馨问。
戚沨说:“除了受贿之外,还有故意隐瞒病情,导致故意伤人罪。他将小病说成大病,不看肿瘤性质就一律大范围切除,还把病情故意夸大,还开最贵的药,明明一次手术就可以切干净非要给出两台手术的提议,吓唬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家属……”
“这,这不是草菅人命吗?!”任雅馨惊道。
戚沨安抚:“都是过去的事了,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欸,这种人啊死了活该!”任雅馨又说,“不过他给高云德父亲做的那台手术倒是很成功,他爸多活了好几年才走。原本都说可能不会超过两年了。”
戚沨没接茬儿,对于高家的事也不愿多谈。
事实上从证据角度和时间线上来看,即便高云德和章洋有交集,他二人牵扯的案子也是八竿子打不着。
这世界上有很多巧合的关系——张三和李四都杀了人,但他们是分别作案,不能因为两人认识就将两件故意杀人案并做连环案。
“小沨,你说如果当年妈没有找高云德,咱娘儿俩现在的生活会不会不一样?”任雅馨吃饭时这样念叨着。
戚沨明白,任雅馨是一直有个心结。
人都是如此,选了一条路遇到糟心事,就将这样的结果归咎于当年的选择错误。然而现实是,即便当初选了另一条路,也会遭遇另外一种糟心事,并不会收获完美人生。
这种假设心理一直缠绕着任雅馨,她的主治大夫都说,她心里有块病,他治不了,而这块病会影响她的情绪,进而影响病情,还需要家人尽量去疏导。
然而听着任雅馨三不五时就念叨当年的选择,戚沨却不知道该怎么劝。
如果她自己想不通,说什么都没用,如果想得通,也不需要说。
半晌过去,戚沨才说:“妈,如果当初没有选高云德,现在也不会有多大区别。我依然会按部就班地处理他的案子。”
“我最后怕的是,如果因为他耽误了你的前途……”任雅馨叹道。
“现在不是没耽误吗?政审过得也很顺利。没发生的事就不要去想了,徒增烦恼。”
任雅馨又叹了口气,不再继续。
吃了两口饭,任雅馨没什么胃口,又说:“之前送我去医院那个年轻人,后来还给我打过电话,挺关心我的。他还一直打听你的事,我总感觉这孩子是不是……”
“妈。”戚沨顿觉啼笑皆非,“他比我小那么多岁,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可你也三十多了,是不是也该考虑了?”
“行了,我心里有数,先吃饭吧。”
任雅馨又吃了戚沨夹给她的两口菜,嘴里念叨着:“你那个前男友是真可惜,挺好一青年,怎么就那么功利,也是没禁住诱惑。要说人品,还是小江更靠谱一些。不过你俩都是警察,忙起来都不着家,日子也不好过……”
戚沨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就任由任雅馨自言自语。
直到一顿饭结束,戚沨叫了车,正准备和任雅馨一起回家,手机里突然蹦出叶晋辉的消息:“嘿,新手稿出炉,我这就发你!这回我可是信心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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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
第四个故事走到这里差不多要转折了,该给的线索也都给了,明天作者需要整理一下思路,后天再来更新。
下面的作话提炼一下重点,不想看的可直接划走:
1、第三个故事涉及的高云德,和本故事的袁全海、章洋相识,和苗晴天、罗斐起过冲突。第三个故事涉及到毒剂杀人案(死者程朵),高辉自杀案(疑似他杀)。
2、本故事目前三个案子:
李成辛案(还活着),家属周丹,凶手擅长用刀,带走打火机和酒店的员工通道钥匙。
袁全海案(被利用),死前疑似见到凶手,疑似就是章洋。凶手将打火机和钥匙留下,并拿走袁全海的钥匙和手机。
章洋自杀案(原因未明),现场没有其他人痕迹,找到袁全海的钥匙和手机。
另,袁全海的关系圈,牵扯出徐奕儒、高云德、章洋、秦丰、周岩几人。
秦丰是做借贷的,曾教训过罗斐,而罗斐一直是高辉自杀案的首要嫌疑人。
本故事三个案子还牵扯出两条支线:叶晋辉和廖泉的漫画手稿、宋铭的策划案。
ps,这篇文前面部分女主一直在位,后来暂时离开岗位,从明转暗继续调查内情,江进则被推到明处。
除了这条暗线,还有周岩和苗晴天的死,这两个要晚点再说。
与之有关的是李蕙娜案和张魏教唆案:李蕙娜的丈夫刘宗强将消息带给周岩,周岩失踪。张魏曾去找过瘫痪的苗晴天,请罗斐出面辩护,最终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以上,应该差不多了,如果是一直追下来的,应该都有印象。如果忘记了部分,可在这里查漏补缺,比心!
第150章 “贪!”
“小沨, 小沨?”
戚沨只是匆匆点开手稿看了一眼便陷入沉思,直到任雅馨叫她,她才醒过神。
戚沨说:“妈, 一会儿车到了您先回家,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去队里处理, 最多晚一两个小时就到家了。药您要记得按时吃。”
“知道了,真啰嗦。”任雅馨摆摆手, “知道你工作忙, 任务重。你只管去做,我又不是小孩子, 还能走丢了?”
戚沨笑了下,后面吃饭的速度明显加快。
十几分钟后, 任雅馨上了车,戚沨脚下一转, 快速往队里走。
江进几人正在开案情会, 戚沨推门进来时, 所有人都朝门口看去。
夏正和许知砚一脸茫然, 江进刚要发问,戚沨就来到桌前,将手机里的手稿传到桌上的Ipad里。
“看了再说。”
江进立刻拿起Ipad, 点开图片文件,夏正和许知砚也在往前凑。
这次依然有两张图,第一张有分格,画的是前两个案子的凶手如何布置自杀现场,从决心去死,到本能地挣扎, 再到最后两腿一蹬,终于咽气。
显然,这个凶手画的就是章洋。
第二张图则没有分格,只有一副画面,是凶手自杀的房门半开着,有一道人影站在门口,背着光,看着屋里的尸体。
问题是,这道人影是谁?
会议室里陷入沉默,几人都在消化着。
戚沨左右看了一眼,率先开口:“两种可能:第一种,同步还原,在辖区民警发现尸体之前现场还有人去过,而这个人和章洋的自杀以及前面的两个案子有密切关联;第二种,案子就是章洋一人所为,而后畏罪自杀,兜售信息给廖泉的人故意捏造一个不存在的影子,而这个兜售者可能就是章洋,这是他自杀前做的最后一件事。”
安静几秒,江进接道:“不管是哪一种,只要查一查章洋是不是兜售者,就能见分晓。”
夏正拿起手机:“我催一下技术。”
对面很快就有了回复,夏正说:“技术说没有在手机里找到翻墙痕迹。”
江进问:“今天是不是有人去章洋家取证了,结果呢?”
许知砚回答:“已经回来了,不过章洋的住处没有电脑,房子是租来的,他的私人物品也很少,暂时没有发现可疑。痕检的意思是,最近应该只有章洋一个人出入,没有找到其他人或是房东的痕迹。哦,对了……”
许知砚吐出最后三个字,几人齐刷刷看过去,只听她说:“章洋走之前做过一次扫除,地板擦得很干净,连厨房也清理了油污。痕检说,他的清洁用具很全,摆满了一整个架子,而且牌子都挺专业,直接拿着出去做保洁都够用了。”
戚沨问:“那痕检有没有说,这些清洁用品的用量,是新买的还是使用过一段时间?”
许知砚回答:“大部分都用过将近三分之一,也有没开封的,但一看就是那种套装,其中一瓶拆开用了,另外两瓶就先放着。”
戚沨没接茬儿,只是拉了把椅子坐下,仿佛在思考什么。
许知砚见状,继续汇报:“辖区民警问过房东,房东每个月会过去一次收租,说虽然章洋坐过牢,但他这个人还是很讲究的,态度礼貌,说话客客气气,不像是从牢里出来的,也没有跟他砍价,平时还将屋子收拾得跟新的一样。”
夏正忍不住问:“收租怎么不走网银,他们之间是走现金?”
许知砚说:“这房东年纪大了,网银不太会操作,都是每个月过去一趟,和章洋一起到小区外不远的银行点转账,当面结清房东才踏实。她说章洋从没拖欠过房租,也从不找借口说忙就不去。那房子楼板比较薄,隔音差,但楼上楼下邻居都说,要不是在楼道里见过他从菜场回来,都不知道那房子租出去了——章洋平时在屋里动作很轻,从不扰民,而且确定只有他一个人住。”
一个人住,动作轻,不爱说话,不走街串巷。
有洁癖,经常打扫房屋,房租不讲价。
这一系列特点注意浮现在戚沨的脑海中,虽然不了解这个人,更没见到他的尸体,这一刻的章洋却已经具象化。
这时就听江进说:“如果我没记错,章洋是因为贪污和故意伤人入的狱?”
夏正应道:“是。”
江进又问:“所以就是因为钱才草菅人命。这样定性,你们会想到什么?”
许知砚抢答:“贪!”
一个人骨子里的贪婪是戒除不掉的,那已经是性格的一部分,是一种本能,更是下意识就会生出的思维方式。
夏正说:“一个那么贪的人,房租方面一分钱都不讲,还自己掏钱买了那么多清洁用具,有事没事就清理房子?怎么感觉不像是一个人啊。”
正是这句话,令一直沉思的戚沨抬了眼。
江进最先注意到戚沨的动作,问:“是不是有结论了?”
戚沨说:“外科医生有洁癖很正常,沉浸式打扫房间有助于缓解焦虑,锻炼条理能力,也有人会利用做家务的过程去思考问题。这些放在章洋身上并不违和。”
“但是……”江进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