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乔殊认出对方,微笑打招呼。
再看与他打球的人,身形颀长高大,拿着网球拍,一手握着网球,冷白的脸因为运动而泛红,额间是有些光亮的薄汗,他也看到他,远远看着她,并没有急着开腔。
乔殊郑重介绍起管涵:“管涵,涵姐,我上司,在公司很照顾我。”
又向管涵介绍郁则珩跟季长明:“我丈夫,郁则珩,这位是年少有为的季总,季长明先生。”
“你好。”
“郁总,季总好。”
管涵微笑打招呼,她擅长应酬交际,也是工作需要,她热衷于认识更多的人,尤其是有钱人。
郁则珩配合着乔殊将他介绍给她的上司,态度平和,不热衷也不平淡,大概猜到乔殊是知道他在这里,于是,他变成某种资源,这种事以前不是没发生过,他蹙眉,却又没那么反感。
乔殊问他:“要双打吗?”
没等他回答,季长明抢先说好啊,他们单打一个小时,双打没那么累,适合调整的强度。
管涵自然愿意。
最后是郁则珩,乔殊挑眉暗示他的回答。
郁则珩抿着唇,嗯了一声。
季长明手叉着腰分组:“这样你们两个人一组,我跟管总一组,如何?”
他知道郁则珩跟乔殊早已离婚,但有外人在场,他也就顺着说下去。
季长明对乔殊感官一直极好,即便她在后面提离婚甩掉自己的朋友,其中有利益利用,但那又怎么样,结婚开始就清楚的事实。
何况,这张脸实在美貌,以至于连她的算计也富有个性。
“我没异议。”管涵道。
乔殊去看郁则珩,乌黑发尾轻荡,他点头:“可以。”
四个人分别站去各自的位置,局面从一开始就不错,乔殊跟郁则珩的打球风格堪称互补,郁则珩偏防御,他体力强悍,乔殊更灵动擅长进攻,数个来回后,季长明伸手暂停。
球虽然没接到,但人好歹是累到了。
“你们赢了。”季长明喘着气。
管涵去拿水瓶喝水,她调整着呼吸节奏,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这组合的确没什么胜算。
乔殊心脏因运动距离跳动,她下意识回身举起手,意识到对方是郁则珩,即将要收回来时,一只大手靠过来,不轻不重地跟她击掌。
然后他转过身,拿过毛巾擦过脸上的汗。
乔殊手心微微发烫,休息几分钟后,她提出换组,她跟管涵一组,郁则珩跟季长明一对。
季长明刮了刮眉骨,男女体力相差悬殊,他们有占便宜的嫌疑,他笑笑说:“总不能因为我刚才输了,嫂子你就这么放水。”
“你还会输。”笃定又自信的声音。
管涵受到点感染,忽然也想试试看,她笑着说自己没问题。
季长明回头去看郁则珩,神情有点郁闷好笑:“怎么办,珩哥,我们好像被看轻了。”
郁则珩轻描淡写地回:“那就打回去。”
“行,我可不会手软。”季长明紧紧握住网球拍,以表决心。
乔殊别过耳边的碎发,脚步声风,声音清脆悦耳:“网球不是用嘴打的。”
郁则珩抛着网球,唇角微乎其微地牵动。
真正打起来时,完全超出季长明的意料,乔殊早在之前的对局中摸清楚他的短板,没有什么令人眼花缭乱的战术,她完全是拿他当漏洞来打,他争强好胜的性格又不允许他放弃喂来的球,这样的结果是,他频繁接球失误,甚至挡住了郁则珩的回击。
毫无疑问,他们输了球。
乔殊跟管涵击掌,她眉眼生动,脸颊边有浅浅梨涡,她举起球拍,晃了晃,示意承让,再狡猾灵动走下球场。
季长明完全拿她没办法,输了球照样笑得开心。
一个身影挡住他的视线,郁则珩凉凉地瞟他一眼,而后垂着眼睫:“球打这么烂值得你这么高兴?”
“嫂子打球好厉害。”季长明感叹。
郁则珩面无表情:“谁跟你打球不厉害。”
再回身,乔殊已经收拾好东西,跨上包,她微笑挥手:“我们走啦,长明,加油练。”
“我会的。”季长明探出脑袋,举起手,竖起OK的手势。
郁则珩抿唇。
不过是见过几次面,他们很熟?他不喜欢她的语气,也不喜欢她泛滥的笑容。
同时,乔殊跟管涵已经走出场馆。
管涵之前打球多是服务有钱人,怎么打,怎么恭维都有技巧,她很少像今天这样,酣畅淋漓,只是专心打一场球。
乔殊从包里拿出一张邀请函,递给管涵,她看到落款主办方,抬起眼睫,略有些困惑。
这场慈善晚宴的邀请函相当于一张门票,并不是有钱就能拿到的,管涵几次想要让同学牵线搭桥,但那个圈子是排外的,很不幸,像她这种凭借个人实力摸爬滚打的人,是被他们排挤的一员。
“什么意思?”她问。
乔殊没有兜圈子,她弯着眼睫:“我看上你的能力,我需要一位好队友,而我有你想要的东西,你可以利用我进入这个圈子。”
管涵没接:“你想做什么?”
“这是我队友会问的问题。”
管涵凝视着乔殊的眼睛,她看到熟悉的东西,思考片刻后,她欣然接过邀请函:“今天玩得很愉快,希望还有机会一起打球。”
乔殊微微一笑:“我也是。”
慈善晚宴是江文心基金会每年重要筹集善款的活动,每年举办一次,包括了晚宴、演出,以及现场拍卖,各界名流均会到场,既是募捐,也会是社交盛宴。
江文心为筹集这场晚宴,前后准备几个月的时间。
先是宴厅设计,再是演出,名流名单,以及捐赠拍卖品等等,事情繁杂又细致入微,她不想出半点纰漏。
郁家除两位在英国的留学生,举家出席。
郁循礼与江文心一同到场,有他压镇,江文心没什么不放心的,之后是郁则珩,他对这种场合不感兴趣,只是支持江女士的事业,每年都会来凑数撑场面。
人影交错间,郁则珩看到乔殊。
她在人群中心,一袭曳地香槟色礼服,耳坠流光溢彩,她微笑跟人交谈,从容优雅,转身间,她也看到郁则珩,笑容加深,她朝着他走来。
人还没走近,乔殊先叫人:“老公。”
慵懒作假的语调,郁则珩太过熟悉,这一声背后时常没有什么好事。
乔殊挽上他的手臂,身边有暗香浮动。
“好多人啊。”她感叹一句,晚宴开那么多年,自有想不到的能量跟号召力。
郁则珩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早你半小时,我跟你不一样,我有任务在身。”乔殊目光落在远处,声音极轻,她没说是什么,而是卖了个关子。
一直到拍卖开始,郁则珩看到台上的拍卖师,才明白她说的任务是什么。
乔殊站在台上,主持本次拍卖会,此次拍卖品多是一些古董名画,她本来就在这一行很有名气,所以有她背书,就极具可信度跟专业性,而且她很善谈,对一些拍卖品历史娓娓道来,对节奏把控张弛有度,观感极佳。
她只是站在那,站在灯光中心,便已经让人移不开眼。
跟着推来一件拍卖品,是一幅山水画,近代作品,画师风格飘逸灵动,这一件捐赠人名字落款是乔殊。
乔殊详尽地介绍这幅画文学价值,解析画里的意蕴,最后她道:“这幅画对我而言有特殊的含义。”
她目光偏移,最后稳稳落在郁则珩身上。
“这其实是郁先生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我们当时并没有订婚,我也没有想过嫁给他,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到这幅画,送到我家门口,一定要我收下,我诓骗它这是赝品,他左看右看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我笑着问他看得明白吗?他愣愣地摇头,好傻,我现在都记得他那副样子。”
“所以我想,这应该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今天,我也想将这份爱意传达出去,温暖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周围人频频侧目看来,或微笑或揶揄,很难将他跟故事里的人对上,但越是这样,这份反差就显得越珍贵,爱情里盛产啥瓜。
郁则珩端坐,作为另一个当事人,他对这个爱情故事毫不知情。
乔殊硬生生为这幅画编织一个爱情故事,当着他的面,面不改色的。
竞拍开始,故事已经做好铺垫,一个好的故事,可以让拍卖品拍出高于它的价值。郁则珩对上她愉快且深情的目光,那句老公是在这里等他。
一直有人在举牌,竞拍的价格推得越来越高。
江文心以一种欣赏的目光望着台前,她笑眯眯地举起丈夫郁循礼的号码牌:“五百万。”她准备为乔殊拍下这件竞品。
郁则珩长腿交叠,阴影光线里,面部犹如雕刻并无什么表情。
乔殊:“五百万一次,还有更高的吗?”
“五百二十万。”
“五百五十万。”
“……”
此起彼伏的竞拍声中,郁则珩举起牌,直接报一个远高于市场的价格,一时间也无人再加价。
拍卖槌落下,乔殊莞尔一笑,宣布成交。
现场依稀响起掌声,郁则珩听到身边有人称赞他们天生一对,如此般配,结婚四年,依然恩爱如初,气氛被推至高潮。
“让我们感谢郁先生的慷慨解囊。”乔殊轻拍两下手。
灯光适时地聚焦在郁则珩身上,面容冷峻,他望着台上的人:“既然是定情信物,就该一辈子收藏不是吗?”
乔殊回望着他,偏头微笑。
旁观者看在眼里,只觉是天作之合。
拍卖结束,乔殊做一个谢幕的动作,从台前走向台后,片刻后,她略提着裙摆走来,在他身边坐下。
比她先靠过来的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紧张过后安抚自己:“我已经很久没有主持过拍卖,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的时候我怕死了,生怕自己说错话,那我就搞砸了。”
嗓音温凉如水。
跟台上自信从容的乔殊判若两人。
郁则珩嗓音低沉镇定:“你表现得很好,所有人都在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