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则珩不置一词,他的东西已经提前搬过来,还未来得及整理,纸箱堆在床头,他打开其中一个,是一些书跟文件。
乔殊走去窗台,倚着床沿,她翻看剩下的条例,指间一顿,落在最后的条款上,她在心底无声念过一遍后,难以置信抬头:“合约存续期间不能谈恋爱?”
郁则珩合上纸箱,这本该是送去书房的东西,被他们弄错,他拿笔标记,眉眼关注:“我不想你被拍到,我还需要向媒体解释。”
乔殊想象那个画面,郁则珩面对媒体,冷峻的脸坦言他们只是朋友,只是正常社交,也是正常朋友的社交距离。
那画面莫名吊诡。
文件扣在腿边,她偏头笑了下,拨过被风吹乱的碎发:“你放心,我很会藏,即便真谈了,也不会让人发现。”
她倚着窗台边,一颦一笑都是说不出的鲜活动人,窗边仿佛是画框,里面是位身姿轻巧的漂亮女人,却不是静止的,而是灵动的,会像清凉的山间溪水一样流动。
郁则珩盖上记号笔,他冷淡地哦一声,平平淡淡问:“那你这两年藏了多少个?”
比直接质疑更有讽刺意味。
乔殊暗暗咬着牙关,偏要在这件事上较劲,她弯唇笑笑,嗓音甜蜜:“很多啊,有还在念大学的纯爱小狗,笑起来阳光明媚,也有身材一流的职业网球运动员,如果要算上dating过的,就更算不过来,你想知道哪一段?”
“你想让我知道哪一段?”郁则珩静静听她说完后反问。
大话已经说出去,乔殊脑子一片空白,她这两年对男人毫无兴趣,只能迅速抓住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嘴比脑子更快胡诌:“在游艇一整晚?年轻真好,体力无限。”
郁则珩掀起眼睫:“克罗地亚?”
“嗯?”
郁则珩眉眼阴郁,面无表情,声调一成不变:“那是我们。”
结婚一周年旅行,海浪有节奏翻涌,她趴在甲板上,连手指尖都透着粉意,她声音又急又促,说如果她晕船都是他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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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前夫哥静静听公主在吹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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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那晚很尽兴
克罗地亚。
乔殊怔愣一秒, 想起一段久远的记忆。
回忆里最先想起的是克罗地亚充沛的阳光,典型的地中海气候,炎热的夏日, 有咸湿的海风吹拂。
周年旅行是临时起意,当时他们都没什么工作, 她在重温《权游》后萌生去克罗地亚的Dubrovnik想法,她提了一句后, 第二日人已经在去往Zagreb的航班。
那是一次很好的旅行。
落地后他们住进市中心的滨海酒店, 入住后乔殊在水疗中心待一个下午,全身心放松后,在酒店享用晚餐,因为郁则珩打过招呼的原因,酒店用心准备周年纪念的惊喜, 推出蛋糕跟香槟,小提琴手拉着小调, 她双手交叠托着下颌,看着郁则珩递来的首饰盒里, 是一条卡地亚猎豹系列的高珠项链。
珠宝跟美食都令人心情愉悦, 更何况还有英俊多金的男人为自己服务。
郁则珩在她身后, 拨开她的长发, 给她戴上项链, 温热手指抚过脖颈细嫩皮肤,涌起酥麻感。
最后两天在Dubrovnik度过, 在清晨避开人群登上“君临城”城墙,在日落时分搭上缆车,俯瞰古城与群岛,阳光在红色屋顶洒上金色光辉。
她回头, 是郁则珩挺拔优越的侧脸,他的脸被光照亮,光描摹着分明的面部轮廓。
他偏头,撞入她的视线。
有那么一刻,乔殊认为自己选男人的眼光还不错。
最后一晚在私人游艇度过,吃完晚餐,她懒散地趴在软座,手边握着酒杯里晃着浅金色的酒液,海风徐徐吹来,她舒服地眯起眼。
之后记不起到底谁先吻过来,他的气息扑面而来,裹挟着风中海盐的味道,她仓促呼吸,混乱中,她看着他的眼睛,漆黑的霸道的,他才像蛰伏已久的猎豹。
乔殊攀着他的肩膀,悍利的线条令她心惊后,又有着十足安全感,他可以轻松地抱起她,另一只手拨过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让她去看海岛的灯光。
游艇不像游轮稳定,会随着海浪起伏。
在摇摇晃晃中,郁则珩是她唯一稳定的着力点,她下颌抵着他的肩颈,眼泪跟汗水打湿他皮肤。
漫无边际的海洋,只有他们这艘游艇亮一整晚的灯。
早上醒来,两个人相拥,身上只盖着一条薄毯,她因为冷,紧紧搂着他的脖颈,四目相对,对昨晚过后的彼此都有那么点陌生跟不习惯。
但不得不承认,那晚很尽兴。
面颊边有些热意,乔殊也没想到自己信手拈来的大话,被当场戳穿,她抛出信息量已经很少,他这都能联想到。
她当然不会承认,面不改色反驳:“也不是只有克罗地亚才有游艇。”
乔殊也知道她的话经不起推敲,她收住笑,找了支笔在文件最后一页的落款处签上自己的名字。
文件一式两份,她保管一份。
乔殊递过另一份文件:“希望郁总也能严格遵守协议,不触犯任何一条规则。”
“当然。”郁则珩接过来,嗓音冷淡。
“那就好。”
乔殊拿着那份文件,脚步轻快地走出去,没过一会儿,楼下响起她夹着的嗓音,说不出的甜腻跟温柔:“小西,来妈妈这,小乖乖,爪子怎么这么脏?”
郁则珩垂眼,随手将文件丢上桌。
重新住在一起难免有摩擦,离婚前,互相还有所忍让,眼下都离了婚,前夫跟前妻同住一屋檐下,谁也不惯着谁。
早起的作息双方是一致的,都有运动的习惯,乔殊在做普拉提时,看着穿着运动服戴着止汗带跑过的郁则珩。
吃的东西不一样,厨师分开做两份即可,而且用餐时间不一样,也很少会坐在同一张餐桌上。
晚上,乔殊没什么事时习惯早睡,她开着灯戴上眼罩,已经摆好姿势,房间的寂静让她听觉异常灵敏,她听到还不足以让她忽略的声音,断断续续,从隔壁的房间传来。
她皱眉,抱紧被子,一忍再忍。
声音一直吵到后半夜,乔殊在忍无可忍下揭开眼罩,她掀开被子趿上拖鞋,打开自己的卧室的门后径直走到主卧门前,她握紧拳头,心烦意乱地敲了敲。
半晌,无人应答,但噪声从门边飘出来。
乔殊抿紧唇,再次加大力度敲了敲。
近半分钟后,再等她准备气鼓鼓拧开把手直接进去前,门忽然被打开,嘈杂富有节奏的声音一并扑来,郁则珩在门后,并且警惕只打开一人宽度的门缝。
“有什么事?”他眉往下压。
乔殊满腔怒火,在看清他赤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灰色的运动裤时又多了点莫名其妙,他握住门柄的手有着明显的肌肉线条,更不提平坦紧实的胸口,肌肉壁垒清晰分明,霜白冷色调的皮肤,小腹劲瘦,没有一丝赘余,人鱼线往下没入裤边。
长腿笔直又强劲有力。
乔殊闻到洗澡后的湿漉漉的清爽味道。
郁则珩靠着门边:“嗯?”
乔殊对上他目光,咬着牙又极力克制自己脾气问:“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你知不知道你晚上闹出的动静,已经算扰民?”
她额头上被她推上去的眼罩,长发有些凌乱,她的脸很小,浓密长睫下眼睛大而明亮,生起气来时表情尤其生动。
好像他真犯了什么大罪,且罪无可赦。
郁则珩回身去看时钟,再回头答复她:“现在十二点。”
乔殊抱着手臂,眉尾上扬了下,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嗯哼。
意思是问他知不知道这个点该做什么?
郁则珩仍然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样子:“我在我的房间,音量也在正常范围,我不认为这会打扰到你。”
以前他是配合她的作息,现在一个人住后,他完全由着自己的喜好来。
“事实是,你已经严重影响我,我根本睡不着。”乔殊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
“如果这都能吵到你,我想你该找找自己的原因,实在入睡困难,建议你戴上耳塞,没用的话,我认识一个不错的心理医生。”
他讽刺她是有心理疾病。
乔殊怒火一压再压,直接截断他的话,连名带姓地叫他:“郁则珩!”
郁则珩懒懒应答:“嗯。”
“这个点,你该睡了。”乔殊挤出僵硬的笑容,她在极力克制自己的不满,不想合约刚开始就撕破脸皮。
郁则珩则平静道:“合约里没有这一条。”
行。
乔殊深吸一口气,笑容瞬间消失,她捏着拳回房间,再从抽屉里找出耳塞,入睡前,她愤愤不平地想,凭什么容忍的是她?
而且大半夜为什么不穿衣服?
骚包!
等到白天,南湾是乔殊的主场。
清晨,乔殊会准时去遛小西,哼着愉快小调给它戴上狗绳,各种甜言蜜语以一种变调的嗓音说出来,等遛完后会在草地上玩飞盘,她语气夸张,小狗能捡回飞盘便已经是聪明绝顶。
之后会有各种礼物送上门,乔殊人缘好,加上刚回国,又住回南湾,不知情的朋友免不了送来礼物慰问欢迎。
她给人回拨电话,张嘴便是宝贝,亲爱的:“礼物我很喜欢,你眼光怎么那么好,是不是有偷偷在报课学习?”
“你太破费了,我也很想念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喝茶。”
“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讲,就怕姐姐已经忘记我。”
“……”
声音从窗外飘进,郁则珩眉头皱紧,虚伪作假的话她张嘴就来,事实上那些礼物在拆过后又重新装起来,全都被送进杂物间。
但这不妨碍她在电话里的热情。
再晚一点,是登门的客人,无非是一些无聊八卦,但乔殊的表情会让人认为她是很好的倾听者,并且会设身处地为对方考虑。
也会有愉悦的笑声响起,她像是身处园中,被花团锦簇地拥着,在她周围,永远是生机勃勃的热闹。
太吵了。
郁则珩面无表情地想,她到底是怎么做到,同一天做这么多无意义的事,叮铃哐当,像上过发条,永不停息。
等客人离开,乔殊抱着一直被冷落的小西,她埋头在小西柔软蓬松的白毛里,亲昵地蹭着,小西看着主人,永远是咧嘴微笑天使模样,乔殊皱皱鼻尖,模样俏皮:“你怎么能那么可爱。”
再仰头看到二楼窗后的郁则珩,她甜甜蜜蜜地抛去一个wink,造作得明明白白,郁则珩垂着眼睫,拉上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