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老爷子现在这样子谁都不愿意看到, 将心比心, 如果躺在病床上的是我, 你也会这样做, 而小殊一定会帮你这个忙。”
郁则珩面无表情:“您身体健康, 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江文心蹙眉:“我的意思是,小殊她很好, 我不知道你们俩到底发生什么事,有什么矛盾,但你们结婚两年来,小殊对家里, 对我对明芜都是尽心尽力。”
“尤其是明芜很依赖她,她有什么事都会下意识去找小殊,因为她知道小殊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帮她解决,这些你做不到。”
郁则珩唇畔牵起一丝冷笑:“她一向擅长用小恩小惠收买人心。”
江文心不同意他的说法:“即便是收买人心,装一次容易,但装两年呢,是不是很不容易吗,至少到现在我不觉得小殊有什么问题。”
前后脚到家,偌大的房子如今也只有三个人在住,冷冷清清,郁则珩踏上楼梯,停步道:“时间不早,您早点休息。”
江文心皱眉:“如果乔家的人再找你,我希望你能答应帮忙,这对乔郁两家都好。”
“晚安。”
郁则珩对她的话不置一词,抬腿上楼。
—
乔殊回到酒店。
乔开宇在她身后,嘴里叫着她小妹:“如果不是真的被逼没办法,我怎么会让你去做这种事。”
乔殊脱下高跟鞋,穿上拖鞋,扔掉包,再懒懒散散将自己抛进沙发里,她歪着头,眉眼依然明亮,她问:“说这么久,大哥你不累吗?”
她已经听累了。
来来回回地说媒体现在笃定他们已经离婚,各处搜刮证据佐证,并从这两年毫无新的合作消息断言,乔郁两家已经解体,之前合作项目是否顺利进行被打上问号,两家都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但影响最大的始终是他们乔家。
老爷子进医院的事被爆出照片,董事问责,即便第一时间再做澄清,申明手术成功,没多久已经可以出院,但老爷子年龄跟状态摆在那,仍然不容乐观,股票连跌,市值蒸发十个亿。
乔开宇蹲在乔殊面前:“老爷子最疼你,你也不想爷爷再出什么问题不是吗?”
乔殊从小到大已经听过太多这种话,两年前她还真被洗脑,事实上,老爷子最喜欢的是身份证上的性别男。
乔殊眨着眼睫说:“你今天也看到了,是他不想再跟我扯上任何关系,你现在要说服的人不是我。”
“只要你同意,服个软,这事也不是那么难。”乔开宇声音压低,言辞恳切。
乔殊似笑非笑,语调冰凉:“你想要我去求他?”
乔开宇说:“如果我去求有用的话,大哥不会让你出面,但事实是,他根本不给我面子。”
乔殊跟郁则珩没离婚前,郁则珩向来是客客气气的,会跟着小殊叫他大哥,离婚后,就没再给过他好脸色,叫他乔先生。
“让我送上门去给人侮辱,你还真是我的好大哥。”乔殊眉眼冷下来,将手边的抱枕塞进他的怀里,连抱枕一起推出门,再冷着面关上门。
乔开宇吃了个闭门羹,沉着脸离开。
几天后,酒店的门再次被敲响,大嫂陈怡牵着乔言,拎着一份网红蛋糕跟咖啡:“你大哥跟我说你一直住酒店,为什么不回家住?”
“酒店住习惯了。”乔殊刚在楼下健身房运动后洗完澡,吹过的头发带着湿气,发色漆黑披在肩膀。
乔言歪头叫人:“小姑姑。”
乔殊蹲下身,摸摸他的小脑袋瓜:“又长高了。”
“是哦,我已经很久没看见小姑姑,偷偷长高很多,我厉不厉害?”乔言抓抓自己的头发。
乔殊莞尔:“超厉害!以后姑姑只能这样看你了。”她仰起头,好似看巨人。
乔言咯咯笑两声。
陈怡说:“在家跟个小皮猴似的,在姑姑面前倒乖起来,还是有人能治你吧。”
“我们小言本来就很乖呐。”
乔言重重点头,跟乔殊说起他的小狗,虽然小姑姑没有检查,但他一直有好好在照顾小狗,乔殊给他看小西的照片,他哇一声说好可爱,问他以后能不能跟小西一块玩。
“有机会,会的。”
乔言趴在沙发上,去刷小西的照片跟视频。
陈怡将包放在沙发上,目光落在乔殊身上:“你哥把那件事跟我说过,我狠狠骂过他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一着急就什么也顾不上,公司最近这样子,他担心不能给老爷子交差,急得上火,实在不像个做哥哥的样子。”
乔殊摸着乔言的细软蓬松的短发:“没关系,我知道他也不容易。”
陈怡继续说:“是啊,当初你们离婚,你玩消失人间蒸发,最难的还是他,两头都挨骂,老爷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将你大哥骂得狗血淋头。”
乔殊垂着眼睫,看不出在想什么。
“你大哥是真的维护你,这次,他是真的遇到难处,你能不能看在这么多年兄妹感情上,帮他这一次?”
“等爷爷身体好转,我就飞回澳洲,我的工作全都在那。”
“老爷子现在情况真不好说。”陈怡拧眉,“你直接回来不好吗?”
乔殊睫毛闪了闪,叹口气:“我回来又能做什么?拍卖行如今步入正轨,已经不需要我。”
陈怡左思右想,急需给乔殊一个在国内待着的理由:“你来公司,正好你哥一个人忙不过来,你还能帮帮他。”
“进公司?”乔殊扯唇,兴致缺缺地道:“我实在没什么兴趣。”
陈怡在她身边坐下,握住乔殊的手:“你看看乔言,还这样小,你忍心等到他长大后,什么都没有吗?”
乔言看完照片,扬起头,递回手机,笑意灿烂:“小姑姑,小西好可爱,我喜欢它。”
乔殊笑着摸了摸他脸蛋。
“我会考虑一下。”
陈怡松口气。
—
去年,车队夺冠后,有几位意向买家联系郁则珩,他回顾这个他一手打造的团队,感情复杂,作为车手他从山巅跌到谷底,他固执砸钱玩车队,被郁循礼在内很多人都不理解,他清楚,车队仿佛作为他职业生涯的血脉延续。
每一次引擎声响起,都像是跳动的脉搏,他与它共呼吸。
郁则珩迷恋赛车近二十年。
在这件事上,他已经没有任何的遗憾,所以他在车队估值最高时卖出,跟着回国,像父母期待一样,接管家族产业,他做得得心应手,好像从偏离的轨道驶回,这一年他做的唯一出格的事是将车队转卖后的部分资金用于唐宫的扩建。
唐宫是他一手打造,从设计到落地,工作之余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待在这里。
郁则珩在顶楼有一个套间,独立的会客室,地面通铺灰色地毯,中央是环形沙发跟黑白泼墨纹路茶几不规则椭圆形茶几,沙发正对着张原木黑色长桌,桌后是一整面的酒柜,摆满各种藏酒。
会客室的门被敲响,经理抬腿进来:“太太在楼下。”
郁则珩签字的手一顿,他抬头:“谁?”
“您太太。”经理站直,“太太在楼下跟朋友玩牌。”
乔殊跟郁则珩离婚的确没几个人知道,除去两家核心人物,就没多少人清楚,大多人以为他们只是两国分居,毕竟从结婚后没区别。
经理看见乔殊,他自然亲自接待,然后他认为有必要告诉自己老板。
郁则珩抿唇又垂起眼睫,没什么情绪嗯一声。
他料想到乔殊会出现,门后会响起她踢踢踏踏的高跟鞋声,她推开门,脸上是令他厌恶的笑容,她突然出现,却又有着反客为主的气势,她走近,睥睨着他,然后像询问天气般跟他打招呼。
或者是在其他地方,他下车,她抱着手臂,扬起手臂懒散招招手,她歪着头,扬起连弧度都精心设计的笑容。
她没有。
乔殊只是出现他的周围,在刚好激起他反感边缘的距离。
郁则珩没打算理会。
接连几天,乔殊风雨无阻出现,有时候只是喝酒聊天,有时候会玩牌,她牌技很烂,接连输也不在意,她笑眯眯说当交学费,有她在的地方,从来不缺人跟欢乐。
郁则珩的套间落地窗,能清楚看见二楼大厅。
一堆人在那玩扑克牌,乔殊捏着两张牌,不管什么牌,都敢推出自己所有筹码all in,刚开始也许能唬人,但久而久之,都知道她是虚张声势,心理博弈失效,加上运气不佳,她输多赢少。
不论结果,她心情都极佳。
第四日,郁则珩从二楼大厅穿过,经理在左侧,低声汇报着唐宫的情况,在一片笑声里,有拔高的音量突兀响起。
“郁总。”
郁则珩停步看先发声处。
一个陌生面孔,短发女生戴着小巧闪亮耳饰,举起手:“郁总,你再不来帮忙,你太太又要输光了。”
围聚的人群自然往两边移开,露出在中央的乔殊,她穿着绛红色长袖长裙,裙子版型宽松空荡,衬得她的越发高挑纤细,她交叠着腿,小手手臂撑着腿,纤瘦的手指上,仍然戴着婚戒。
她总能精准挑起他的情绪。
乔殊微笑:“郁总,来玩一把吗?”
游刃有余,云淡风轻,好像他们关系,是可以心平气和玩牌的存在。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郁则珩扯起唇,没有直接说不,声音冷淡:“你赢不了,而我也没有占人便宜的习惯。”
“不试试怎么知道?还是……”乔殊合上上局的牌,纸牌在她手中哗啦轻响,她抬起眼睫,“你怕输?输给我的话,会不爽吧。”
最后那句,声音很轻。
“玩什么?”
“德.州.扑.克。”
郁则珩在她对面位置坐下,他叫经理亲自洗牌做荷官,加上他们一共五个人。
第一轮各发两张底牌,跟着下注,经理翻过3张公共牌,分别是黑桃A,梅花7跟梅花2。
乔殊拎起自己的牌看了眼,随后指尖压下去,她徐徐推出自己身前的所有筹码,一如既往的all in。
“小殊又在炸了,每次都玩这招,其实牌最烂。”短发女生托腮。
乔殊无所谓笑笑:“你可以试试。”
“我弃了,牌太烂了。”旁边的男生丢了牌。
乔殊闲适地问短发女生:“跟吗?我的牌的确不太好。”
她并不总是拿烂牌,有时候,在他们赢过好几次后,她也会拿到优质起手牌,再一次性赢回去。
“我弃牌。”短发女生丢掉牌。
话音刚落,郁则珩推出自己的筹码,言简意赅:“跟。”
在场只剩下三个人,思考再三,另一个人还是弃牌,他手中的牌赢面不大,没必要在这种局面冒险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