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本该这么平稳进行。
直到她从国内朋友口中,听到老爷子病重晕倒进医院的事。
朋友声称信息来源绝对可靠,现在她大哥对外封锁消息,一方面担心消息一出会影响股价,另一方面应该有自己的算盘。
而乔殊,也在封锁消息的行列中。
往事再度浮现脑中,乔殊一夜没睡,于情于理,她也该回国,抛开其他事,他养育她一场,她也在他病床前尽孝,更何况,到底什么结果谁都无法预测,她不回去,她两位哥哥,只怕忘记她的存在。
乔殊搭最早的航班回国,落地后直接去了医院。
当她风尘仆仆出现在安保严密的楼层时,乔开宇也愣了下,神色诧异地问:“小殊,你怎么会突然回来了?”
他早已封死消息,家里除了他跟父亲,连亲弟乔以昼都不知情。
乔殊还推着行李箱,因为没休息好,她神情哀婉憔悴,声音很轻:“大哥这种事不通知我,是已经默认我不是乔家人了吗?”
他们已经两年没见,但并非不知道她在哪,乔殊离婚玩起失踪,短时间内谁也不知道她的行踪,一个月后,她跟国内的朋友恢复联系,他们也就知道她人在澳洲。
老爷子因她离婚异常愤怒,扬言谁也不许联系她,就当乔家没她这个人,老爷子放话,其他人不敢违背惹他生气。
乔开宇摆手,让保安放行:“怎么会,虽然老爷子赌气不认你,但我始终把你当成我的妹妹。”
他在心里,始终不认为乔殊有资格跟他争什么,她得到消息回来,他倒并不担心。
“真的吗?”乔殊上前给他一个拥抱,靠在他的肩膀声音几度哽咽:“我还以为是当年我还年轻不懂事,一时冲动之下离了婚,以至于爷爷进医院这种大事,大哥都不肯通知我,是不肯原谅我当时的任性。”
乔开宇拍拍她的肩:“你回来就好,只是消息暂时得保密,我不想家里其他人担心。”
乔殊点点头松开他,眼尾略带红意:“我能去看看爷爷吗?”
“当然,只是爷爷现在情况不容乐观,人在重症监护室,只能在外面看一眼。”
乔殊点头:“好。”
隔着玻璃窗,乔殊看见躺在病床,插着呼吸管的乔振凯,他突然泄气瘪下去,如果不是仪器上的数据,他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离世。
乔殊手贴着玻璃,看了很久。
“爷爷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乔开宇立在她身边低声解释,他当时在公司,午休结束,助理再进去时老爷子倒在地上,幸运的是发现及时,经过八个小时手术,总算抢救回一条命。
老爷子年纪大,身体各个脏器都有些问题,肾跟肺部,都有不同程度的病变,最严重的还是脑部,这次晕倒也是脑出血导致。
能不能醒,谁心里都没底。
离开医院时,乔开宇道:“既然回来了,就好好陪陪老爷子吧,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好。”
乔殊住进酒店,她洗了个澡,抱着手臂伫立在落地窗前,听到消息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她百感交集,没想过再见会是这种场面。
她前十八年里,千方百计想要得到老爷子认可,直到一份遗嘱打破她的幻想,这两年,她才想明白,除了自己谁的认可都不重要。
乔殊不想他出事,是出于孙女对爷爷的感情。
同时,她也得做最坏的打算,如果老爷子就这么走了,遗嘱即刻生效,届时木已成舟,她更难拿回盛誉。
老爷子昏迷一个星期,仍没有转醒的迹象。
乔殊中途飞回澳洲,处理那边停摆的事务,同时也暂停在澳洲的工作,等处理妥当,再飞回国内,这次她打算多待一段时间。
楚姨留在澳洲,照顾着小西。
回国后,乔殊过着医院酒店拍卖行三点一线的生活,她重新聘回秦叔,他早已退休,收到乔殊的消息想也没想直接同意,宋悦经过历练越来越出色,也开始穿上职业套装,两个人再次相聚,倒像是很久没见的朋友。
车停在医院楼下,乔殊下车,宋悦在她身边说德国那位医生会在今晚抵达,医院紧跟着会针对老爷子的情况开研讨会。
乔殊点头,老爷子再这样昏迷下去,情况会越来越糟糕。
眼下已经入秋,四处凉风渐起,乔殊着衬衣白色长裤,蓝色的长外套,她个高纤细,再踩上高跟鞋,脚步带风,有着无可挑剔慵懒随性气质。
余光里,一辆黑色阿斯顿马丁驶近后停下来。
车门打开,一双程亮漆黑的皮鞋踩地,下一秒,乔殊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熟悉是立体挺拔的五官没变,高鼻梁下,是紧抿的薄唇,陌生的是气质,漆黑碎发下一双眼睛沉郁幽深,毫无表情的一张脸,是说不出的阴郁。
郁则珩从车里下来,眸光清冷,落在她脸上,又像穿过她,落在她身后的位置。
乔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她一向推崇做人留一面日后好相见,不会撕破脸皮,闹得双方都难看。
四目相对,乔殊浮于表面地莞尔一笑:“好久不见。”
郁则珩抬步走来,空气仿佛也跟着冻住,他快走至她面前仍一言不发,乔殊呼吸收紧,她闻到他身上的木质气息,后调是清新带点苦味的佛手柑。
她笑容黏在脸上,随着他靠近而抬起眼睫卷翘浓密。
直到,他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就在她以为他要直接漠视她时,低沉冷淡的声音在乔殊耳边徐徐响起:“乔小姐,我们是可以说好久不见的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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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很多年后,圈子里流传一个传说,某人隐忍两年只为装个大的,V窝50,聆听他黑化故事(bushi)
just玩梗,补药制裁我[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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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个红包啵啵啵
第13章 “快不举了吧”
笑容变得微妙, 乔殊轻嗤一声,咬咬牙齿,她差点忘记, 她的前夫是个没品的小气男人,至今对她先提出离婚而耿耿于怀。
郁则珩抬步走进医院大楼, 背影挺拔,身材比例绝佳, 再加上肩膀宽阔, 窄腰长腿,有那么点西装暴徒的味道。
宋悦收起目光回头:“自从去年郁总车队夺冠后,他卖掉了车队,回国后开始接管家族产业,做得还不错。都以为他是只会烧钱, 没想到赚起钱来更狠。”
乔殊拧起眉:“难怪眼睛长去头顶。”
宋悦笑笑:“但就是气质越来越阴郁,好像睁开眼全世界就欠他五百万。”
乔殊垂眸闷笑, 跟宋悦并肩走进医院自动打开的玻璃门:“可能年近三十快不举了吧,难免心情郁闷不快。”
郁则珩比她大一岁, 已然二十九, 等明年, 就将迈入三十岁大关。
俨然已经到老男人行列。
乔殊在澳洲见过太多年轻体壮的弟弟, 对比下, 他已经如明日黄花,岁月不饶人, 她依然明艳动人,而有人已经力不从心。
这样想想,郁则珩刚才的不礼貌也能得到她的宽恕原谅。
到医院,老爷子仍然没有要醒的迹象, 到晚上乔开宇到医院,看了眼重症监护室的情况,在乔殊的身边坐下。
“再这样下去,还能撑多久?”乔开宇揉了揉脸,他最近因为公司的事弄得心力交瘁。
媒体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老爷子病重送进医院急救,至今住在重症监护室,生死未卜,雪上加霜的是,有人挖出乔殊跟郁则珩疑似已经离婚,证据是夫妻常年分居,郁则珩在国内,而乔殊人一直在澳洲,一旦离婚,乔郁两家利益共同体是否还稳固就需要打上问号,各种负面消息满天飞,公司的股票一路狂跌。
乔开宇还没做好接手的准备,老爷子突然出事,甩给他一个烂摊子,他被打得措手不及,已经开始焦虑失眠。
乔殊没看他说今晚医院研讨会结束,会给他们解决办法。
乔开宇仰头,一时的茫然:“但愿如此吧。”
没多久,大伯跟大伯母到医院,大伯母无意聊起郁则珩母亲江文心也在这家医院,听说身体抱恙,住两天院。
乔殊跟郁则珩在医院大门撞见,也是因为他来看望江文心。
她微微愣神,江文心对她不错,事实上,郁家对她都不错,在他们离婚后,她的春节发过节日问候,江文心有回复她,让她一人在外照顾好自己,言语里,没有对她提离婚的事有介怀。
乔殊问候江文心,并在第二天去病房拜访,送去鲜花跟水果,也是尽一份心意。
乔振凯在重症监护室昏迷四十天后突然醒来,各项数据也在逐渐趋于平稳,观察一天后,转到普通病房。
乔家人乌泱泱一堆人全涌来。
乔殊抱着手臂被堵在门口,大伯母手搭在她的肩膀:“小殊,你暂时还是别进去,老爷子现在情况还不稳定,只怕看见你会不高兴,难免影响到血压。”
这句话虽然掺杂算计跟排挤,但的确不无道理,她没打算进去,在外面听到老爷子说话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听起来清醒有条理,她放下心,准备回酒店。
“小殊呢?她怎么不在。”
声音细弱苍老,但咬字清晰。
乔殊停步,屋内的人回头,大伯母更觉意外,她侧身叫住她:“老爷子叫你,进去吧。”
她怔愣一秒,深呼吸后走了进去。
这四十天里乔殊虽然风雨无阻每日会来,但老爷子陷入昏迷,他们不会有任何对视,也不会有交谈,更不会有争吵,两年了,她还是时常会想起他们争执的晚上,她心情就像此生不会停的潮湿雨季。
人是奇怪动物,情感与理智交织,她不觉她有做错什么,却还是遗憾,他们爷孙之间的情分再也回不去了。
乔殊怀抱着复杂情绪,看向病床上老爷子,他还插着呼吸管,氧气管贴着他的干枯的唇,他说话受阻,断断续续地:“到我这来。”
脚步变得僵硬沉重,她几乎是拖过去的,她勉强笑笑,叫了声爷爷。
乔振凯抬起手,又没什么力气,只能放弃,看她愣神无措的样子问:“吓坏了?”
乔殊鼻腔泛酸,闷闷地嗯一声。
乔振凯虚弱地扯起似笑的弧度,他说:“让他们回去,我没事,人太多,都去做自己的事,医院的床我不习惯,你叫黎妈替我拿毯子。”
他像以前一样跟乔殊说话,将事情交代她去办。
病房内其他人颇为诧异,乔开宇挠头搞不清楚的状况,他只当这场病让老爷子醒悟了些什么,过往一切不再追究计较。
乔开宇说:“爷爷,公司里的事情您放心,有我在,不会出任何问题。”
乔振凯点头,又嘱咐几句后,跟其他人聊几句,表明自己没什么问题,在他说话时,乔殊给黎妈发完消息后一直沉默。
“则珩呢?”乔振凯再次看向乔殊,“怎么没看见他,还在国外?”
意料之外的人名突兀地冒出来,病房里跟着静了片刻,所有人反应一致,乔殊愣过两秒:“……您怎么突然问他?”
乔振凯缓了缓说:“我看遍所有人,都没看到他的人,随口问一句,你是不是没跟他说我住院的事?”
乔殊沉默,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又吵架了?夫妻间有磨合正常,注意分寸不要闹僵。”乔振凯话说得太多累了,闭了闭眼要睡一会儿。
屋内人各怀心事退出去,病房门关上,乔开宇皱着眉问乔殊:“老爷子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夫妻,什么吵架,他忘记你们已经离婚了?”
后半句压得极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这事对老爷子就像是一根鱼刺,时刻扎在他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