摁亮手机屏幕，已经显示三点半。

　　再不睡，天都要开始泛白了。

　　周聿珩的那句话一直萦绕在她心里，根本没有办法忽视。

　　男人的温度刻在了话语里，深深烙印着程素的心，灼烧着没办法让她平静。

　　“那，程小姐就和我结婚吧。”

　　“我家里人催得紧，我需要一位太太。”

　　她总有种，从一个坑跳到了另一个坑的感觉。

　　“怎么不吃？今天中午的饭还不错啊。”

　　明晴端着餐盘坐在程素旁边，她碗里的饭基本上没怎么动。

　　西兰花炒虾仁、荷塘小炒、冬瓜丸子汤和蒸蛋羹。

　　确实还不错，只是程素心里有事，怎么也吃不下。

　　“你是在想心外转过来那个姑娘的事吧？”

　　“要我说那个姑娘就按心外手术做了，你也太费力气。”

　　“啊？那个啊，姑娘嘛，还是尽量让她少遭罪，我先回去你慢慢吃。”

　　明晴是个小太阳，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活跃气氛，可程素现在想静静。

　　“没什么其他的问题，回去之后不要熬夜，按时吃药就行。”

　　“一定要戒烟戒酒。”

　　程素突然严肃语气，温柔的眼睛也带了几分凌厉。

　　心脏科的病人，很多都和烟酒分不开。

　　“好的，谢谢医生”

　　刚送走一位病人，电话铃就响起来，“喂，您好。”

　　“小素啊，我是阿姨，我打电话来问问你礼服还合身吗？不合适的话得抓紧时间再改改，不然快到时间……”

　　顾太太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但实际上却是无形的压力。

　　“这两天也该碰碰面，我们详细聊一下流程……”

　　“阿姨，我还在忙，等我不忙了给您打过去。”

　　程素打断她的话，随即等了两秒便挂断。

　　她知道这样没礼貌，但确实没心思和她周旋。

　　没出半个小时，程泊怀的电话也打来，还是车轱辘话来回转，程素随便应付两句就挂了。

　　原本以为只是电话骚扰，但下了班刚出医院门，就看见顾叙安站在门口等她。

　　程素心中一喜，还抱有侥幸他是来找自己合作的。

　　大概是家里的压力，顾叙安没像前几次见到的那么精致，下巴上还有新生的胡茬。

　　见程素出来，立刻凑上来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很大。

　　“你松开，你弄疼我了。”

　　意识到不对，他立刻松开了程素的胳膊。

　　“对不起，小素。”

　　“你怎么来了？”程素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显然是对这件事非常不满。

　　“这不是快到订婚的日子，我来找你和你商量一下具体的细节。”

　　程素心里的火瞬间烧了起来，她没想到，顾叙安真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没有任何担当的男人。

　　“顾叙安，你真让我失望，我本以为你虽然爱玩，但好歹是个男人，你真让我瞧不起你。”

　　程素整理了一下她的yifu，绕过他打算离开。

　　顾叙安当然没让她得逞，立刻挡住她的路，还是压着性子的耐心，“程素，你相信我我已经处理好了，她绝对不会影响我们两个人的生活。”

　　“不会影响？什么叫不会影响？你让她把孩子打掉了？”

　　她突然很急。

　　“没有。”

　　程素听到他的话，放下心来，她想和顾叙安解除婚约，但不想加害于那个女人的孩子。

　　“但你放心，我已经安置好她，我们结婚以后我全部的心思都只会放在你身上，我绝对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

　　顾叙安很激动，两只胳膊不断抬起，极力展示他的保证。

　　程素摇摇头，觉得荒谬。

　　“程素！你觉得我们这样的人，有选择的机会吗？”

　　激动之下，顾叙安又抓住她的手腕。

　　“原本有的，只是你没抓住机会。”

　　程素想用力挣开他的手，可是这次顾叙安铁了心要抓住她，怎么也不让她走。

　　两个人就这样在医院门口僵持着，好在傍晚的人不多，不然一定引来围观群众。

　　拯救程素的，是一通电话。

　　医院来的电话，程素不敢马虎。

　　“医院有事，松开我。”

　　她的眼神立刻变得凌厉，是不容讨价还价的意思，不似刚刚那般柔和，甩开他的手转身跑进医院。

　　医院无小事，顾叙安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纠缠她。

　　程素迅速换好衣服，跑去急诊。

　　“怎么了？”

　　她把听诊器挂好，询问旁边的护士。

　　“病人主动脉瓣狭窄严重，心衰的迹象明显，是晕厥进的抢救室，好在暂时控制住了，想找你们看看后边怎么解决。”

　　急诊这边的人主动解释。

　　这是很常见的情况，不至于非得现在找她们来看。

　　“做手术？让心外科的人来接。”

　　“是，但是现在的情况是这个病人身上有很多的并发症，而且年纪也特别大，身体并不支持他做手术，而且家属也不同意。”

　　“说是担心病人承担不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解决。”

　　“想保守治疗？”

　　“对。”

　　急诊的人脸上也挂着无奈，病人家属不同意手术，他们也是没有办法的。

　　“你要不和家属聊一下？”

　　“你们好，我是心外科的医生程素，我看了一下病人现在的情况确实比较严重，尤其是肺动脉高压已经达到55，我这边的建议是手术，不手术没有办法根本解决。”

　　“如果一直靠吃药的话，可能会很危险。”

　　全程基本上都是程素在介绍，家属没有插话，只是在最后的时候要了程素的联系方式，还说会好好考虑。

　　忙完程素回了心外科的病房，简单看了看病人们的情况，又回到了办公室。

　　“诶，程医生你怎么又回来了？”

　　明晴在手术站记录数据，看见程素立刻叫住她。

　　“急诊那边我去帮帮忙，你今天夜班啊。”

　　明晴点点头，“那你不回家啊？”

　　程素没反应，迟了几秒。

　　“我回办公室看一个病例。”

　　时钟已经指向八点，夜幕降临，属于这座城市的秘密都被掩盖起来。

　　程素在电脑上看了一个病例，却怎么也看不下去。

　　想起医院外的那一幕，心里就烦得慌。

　　今天外面起了点雾，弥漫环绕浓郁在空气里，夜晚的车水马龙散发出光芒，在雾气缭绕下被迫散落于各个角落，恶趣味地制造苦难，本质上加重人的情绪。

　　鬼使神差的。

　　程素打开聊天软件，滑动联系人列表，漫无目的，看到那个特别的头像。

　　第一次加上他，她就觉得奇怪。

　　一扇幽暗的窗户，里边透着淡淡的光。

　　暗蓝色的基调，细看粗线条的叠加，这幅画并不精致，却又感觉很适合他。

　　只是这头像，怎么看都有种莫名的失落。

　　他没有朋友圈，压根就没开通的那种。

　　这点也很符合他这个人。

　　或者说，很符合大众眼里的他，严肃认真，不会被世俗绊住手脚。

　　手指不经意地触动，点开了两个人的聊天框，上次联系还是她要把衣服归还给他时候的询问。

　　想左滑退出，却不小心点了他的头像，无意识的触动,竟然还是两次。

　　“你拍了拍周先生”

　　程素愣住了，瞬间头脑爆炸，此时无声胜有声，不，她觉得世界都在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