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眉,“都说你们小孩子别为钱发愁了。澜澜你哪怕将来考上大学,家里也会给你出学费的。”
一来两位老爷子那是过命的交情。
所谓的生死之交,平时并不怎么热络走动。
但一旦出事,老爷子托付生病的幺儿,可只想到了程老爷子那里。
而且是招呼都没打一个就让心腹警卫员送去了。
人家接过个病孩,上山采草药给治好了。然后一养就养了十年,而且是尽己所能的富养的。
什么都没图!
那时候哪知道老爷子还能有平反恢复工作的一天啊。
那个过程中没熬过去的老同志也不少。
所以如今老爷子要怎么养程澜,家里人都是不能说什么的。而且全家都配合对她好。
就是她本人,想到程澜自小就没了父母,如今爷爷也没了。也是一门心思想对她好。
就算做不到待她和小琅一般无二,但也是当侄女养的。
可程澜去挣这个钱,传出去了让大院里的人怎么说他们林家?
不知情的还以为林家薄待了她呢。
而且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穿得花枝招展的到处晃悠,就是为了挣这个提成,好说不好听啊。
人家还以为她是做什么的呢。
林琅也有些愣愣的。你才来几天啊,居然就找到地方挣钱了?
而且,她看看自己,她身材难道不好么?怎么就没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找上她?
闫淑芬皱着眉头想了又想,“你们跟我下来一下。”
她带着两个姑娘下楼去。这事儿有点大,她不好做主。
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教养的时候也得拿捏好分寸。
这会儿林师长正在楼下客厅戴着老花镜看《新闻联播》呢。
林景东、林景南还有林墨都在。
看到闫淑芬一脸严肃的带着两个孩子下来,林景东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他是知道闫淑芬要问程澜今天去秦柳那里的情况,所以才没急着上楼。
看她这样,还以为秦柳那里有什么状况。
闫淑芬把程澜刚说的事复述了一下,“爸爸,我觉得咱们家还不用澜澜出去挣钱吧。回头传扬开了,外人还不知道怎么说咱们呢。而且对澜澜也不好。一个小姑娘回头别人编排眼里只有钱,对她的名声有影响。”
除了林景南和林墨知情,另外两人都愣住了。
一是惊讶程澜居然在外头揽了这样的活儿挣钱;二是惊讶这活儿居然这么能挣钱的?
林景东看事情和秦柳没关系,松了口气。他现在就怕这件事再起波澜。
他想了想道:“是啊,澜澜,你缺钱的话说就是了,不用出去揽活儿。你现在还是学生,主业应该是读书。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
怎么也不至于才来就缺钱了吧。
或者是来了林家,没有安全感,所以想多抓点钱在手上?
那这个让人说起来就真的是不好听了。
程澜道:“其实我不缺钱花。我的学费、生活费林爷爷都给我出,而且每月还给我零花钱。”
林家待她是很厚道的,给她的物质待遇和林琅是一样的了。
闫淑芬道:“那你何必还去做这个模特儿挣钱呢?这就有些不务正业了啊。”说着看看并不显惊讶的小叔子,“你知道啊?”
林师长也朝小儿子看了过去。
林景南点头,“嗯,我知道。她同我讲过了。爸,大哥、大嫂,我是觉得这件事也没有多严重吧。如今不是搞改革开放么,邓政委说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那能挣到钱就行了嘛,又不偷不抢的。反正有钱是好事!大到一个国,小到一个家都需要钱。50年代的那场战争,咱们资源极度匮乏。国家一穷二白,还在国际上被封锁。那仗打得多苦、多艰难啊!那冰雕连的照片,我看一次泪目一次啊。但这一次经过二三十年的建设,我们就富多了。还能炮火碾压,万炮齐响。因此少了很多伤亡。”
林师长道:“别扯远了!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的道理不用你来给我们讲。咱们现在就说澜澜在外头当模特儿这事。澜澜,你自己是怎么想的,你和林爷爷说说。”
他的态度还是很温和的,就是闫淑芬着急上火也没有疾言厉色。
所以程澜也大胆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一开始是那个女老板提出来的,我初来咋到也没敢想这茬。但她说服我了。她说又不需要我额外付出什么,但是可以凭此自力更生。我觉得挺好的,就答应她了。她是个女的,应该也不是打什么其他不好的主意。”
林师长点头,“那你这两三天就挣到有二十块了?”
程澜点点头,“今晚一起吃火锅,她说如果我急需可以先付给我。不过我暂时用不上,就没有要。她们做生意的人,手头现金还是挺要紧的。”
这是昕姐给她讲的,说做生意最怕就是手头现钱不够。
林景东道:“你们怎么会一起吃火锅啊?不是说晚上在秦柳那里吃的,给她暖灶么?”
“哦,那个房子就是那个女老板舒姐介绍的。不然我们哪这么快就帮秦柳阿姨找到房子从旅馆搬出去啊。所以秦柳阿姨就让把舒姐也一起喊上了。她们住得近,认识一下也可以互相照应。回头等我堂姐来了,她住得也不算远。她们还准备一起坐下来商量一下怎么共同赚钱呢。”
林景东道:“那这个女老板脑子还挺活的。她估计是当初一见澜澜你,就套了你不少话去。知道你和军区大院里的首长有关系,借此跟咱们林家搭上了线。现在还进一步的跟秦柳也扯上了关系。果然无商不奸!”
这孩子还是年轻啊。只想到对方不是男的,应该不是打什么坏主意。但是社会上的人,哪有那么简单的?
第17章
林景南道:“大哥,你是说舒姐是冲着你这个管后勤的领导来的?”
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后勤上正好管着批发市场那边。
只不过和军方直接打交道的就是夏老板一人而已。
然后再由他把批发市场分租给舒姐这样的小老板。
林景东道:“不得不防啊。”
“可是,大哥,她没那么神通广大能知道很少在家的我是你弟弟吧?顶多也就是个广撒网的行为。而且,澜澜能挣到钱也不是因为你的关系。你又不是管着她们租铺子的人。人家早就已经租到铺子了,就算想和军区大院的人扯上关系,也不需要你违反纪律。没必要过度避嫌吧。”
生意人想找个靠山太正常了,怕被有靠山的挤下去啊。毕竟如今批发市场的铺子是越来越红火了。
大家都是从物质极度匮乏的十年走过来的。
如今好多人都落实政策回到工作岗位,补发了津贴、工资。
面对给大家生产和生活带来极大方便和舒适的物质,很多人都忍不住想买的。
林墨道:“爸爸,那我妈妈也不能做跟军区有关的生意么?”
他吃火锅的时候听着舒阿姨同妈妈说,军区里人口有几万,是一个非常大的购物群体。
能把军区的生意做好,基本盘都有了。
妈妈说她没有学历,没有一技之长也不太可能被工厂招工,机关单位就更进不了了。
要留在军区附近守着自己,最好的出路就是像舒阿姨一样找到个铺子做跟军区有关的生意。
这样才能维持得了基本的生活。
话说到这个份上,程澜已经没有什么开口的余地了。
她也担心因为自己‘贪财’,把林家给拉下水了。
不过,去批发市场的哪个铺面买东西,这大家伙掏的是自己兜里的钱。
选择的自主权也在自己手上。
舒姐又不是要卖什么给军区,要后勤上统一买单。这倒是可能造成贪腐。
她之前是没想到这种可能,有些疏忽了。
现在想想,舒姐这样的老江湖可能那天真的从高连长和小叔身上看出了**的气场。
所以才找自己这个半大孩子有技巧地套了几句话。
虽然她也没说什么,但有些细枝末节难免从言谈中透露了出去。
然后舒姐才顺水推舟,说服自己给她当模特儿,做长期生意。
而且又很热心的帮着在住处附近找出租的房屋。
为的都是和自己背后的人家扯上关系。
自己当时一副村里小姑娘的打扮,很明显是来投靠军区的亲戚的。
这是小人物的生存智慧!
那到底还要不要和舒姐继续合作,还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
因为舒姐求的东西譬如关键时刻的撑腰,她给不了啊。
而且如果有人要为此事付出代价,也不是她。
她从善如流的开口,“我还没有收过舒姐一分钱的好处费。到底能不能继续,我听家里的。”
林景东和闫淑芬听了这话,都露出了‘孺子可教’的欣慰神情。
林景南也只好闭嘴了。
林墨有些失望。如果程澜姐做模特儿挣提成的事不成了,他妈妈要做的小生意多半也不成。
那妈妈还能长长久久的在附近守着自己长大么?
想到这里,他心中对父亲生出了一些埋怨。把自己和妈妈分开,妈妈找来了他还生怕影响到他。
林琅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安静听着。
林师长道:“这样,咱们好好捋捋。首先澜澜做模特儿这个事本身,我其实是不反对的。我也不觉得模特儿是什么不正经的职业。就是景南说的,不偷不抢的,爹妈赏饭吃!难道澜澜穿那条海军裙不漂亮么?要是不漂亮,也不会有人跑来问她在哪里买的,还跟着她买了。这都不是一个、两个!60年代的时候,主席曾经针对模特儿里最引人争议的人体模特儿有过批示:‘男女老少裸体model,是绘画和雕塑必须的基本功,不要不行。封建思想,加以禁止,是不妥的。’而且,老人家还直接用的是model这个英语单词。人体模特儿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只是帮人展示一下正正经经的衣服了。”
程澜心头一松,她也不觉得当模特儿有什么不好的。
如今有了林爷爷亲自开口认同,还是搬出了主席的话来说事,她心头坦然多了。
就算最后的结论还是要让她避嫌,她也觉得心头舒服不少。
林琅也忍不住道:“爷爷,主席懂英语啊?”
林师长点头,“我听一位老领导说过,主席长征路上休息的时候还在背带湖南口音的英语单词呢。而且他还请了章士钊老先生的养女章含之做英语老师。邓政委也说和外国人打交道,就要学会说他们的话。所以你整天叽里咕噜的我也觉得挺好的啊。思想要搞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