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宁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人群不断推搡着,将她围的密不透风。
昏黄的路灯下,雨连成线,名贵的轿车旁边,男人长身玉立,昂贵的西装没有沾上一滴雨,他沉默注视着不远处的嘈杂,并未上前一步。
混乱中,颜宁再次打电话给彭磊,催促他快点过来。
黑色大伞下,男人的半边脸融入昏暗,看不清眼底的光和影。
陆砚清注视着她打电话的动作,沉默几秒,淡淡道:“回吧。”
“嗯?”程力还以为陆砚清要过去,但扭头发现他已经打开了车门,“哦。”
程力合上伞,也坐回到车里,他进入左边的车道继续行驶。
颜宁的伞早已没了踪影,头发和衣服都被淋得彻彻底底,而这时,不知谁推了她一把,她一下子跌倒在地上,红色长裙和地面泥泞的雨搅和在一起,狼狈得很。
身后,名贵的黑色轿车内,陆砚清注视着地上那道身影,慢慢升上车窗。
轿车路过颜宁,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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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国庆快乐,今天随机红包[熊猫头]
第37章
车平稳行驶到陆家,陆砚清进入正厅,有人接过他的外套,他径直走向餐厅。
餐厅,几人都坐齐了。
“路上堵了会儿车。”陆砚清缓步过来。
江漱华微笑:“不急,我们也刚坐下。”
陆墨扬暗自翻了个白眼,他都等十分钟了。
“好了,吃饭吧。”
陆崇山拿起筷子,众人才动筷。
“叔叔!星佑好想你呀。”星佑咧着一张嘴笑,眼睛弯弯。
陆砚清轻笑:“这几天有没有听话?”
“可听话了呢,乖乖听课,乖乖做作业!”
陆崇山笑了笑:“这孩子聪明,和墨扬小时候一样。”
“谁和他一样。”陆墨扬撇嘴。
江漱华给陆墨扬加了些菜:“多吃点,堵住嘴。”
“……”
陆墨扬心寒,自从这个小东西来家里后,连他母亲都开始嫌弃他了。
“砚清,最近在公司怎么样?”江漱华问。
“挺好的,您这些年打理得井井有条,我接手也不费功夫。”陆砚清说。
江漱华笑了笑:“等过段时间有空了,记得去周家一趟。”
陆砚清点头:“好,我知道
。”
“和令仪的婚事准备什么时候定下?”陆崇山接过话题。
陆砚清看着餐桌上的菜,沉默两秒:“等我去周家问问令仪的意思。”
“好好好!”陆砚清的回答让陆崇山很高兴,他看向星佑,“小星佑,说不定再过不了多久,你就有弟弟妹妹了。”
“好呀,我喜欢弟弟妹妹,到时候我和小叔叔教他们念经。”
童声稚语,引得哄堂大笑。
饭后,星佑缠着陆砚清:“叔叔,好久没有抱抱了。”
陆砚清笑着抱起星佑,走向他的房间,房间里,除了雾溪那些木雕的小玩具,还多了些飞机模型和玩偶。
看来是用心了。
“在这里还习惯吗?”陆砚清问。
“很好呀,小叔叔经常带我去池塘捉鱼。”星佑笑着说。
“他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小叔叔可好玩了,太爷爷还给我讲了很故事,还有老师教我很多有趣的东西!”
星佑小嘴吧哒吧哒不停,陆砚清面带微笑,耐心听着,过了好一会儿,他眼皮子开始打架,陆砚清将他抱到床上,将人哄睡后离开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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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清园的路上,程力边开车边汇报。
“颜小姐今天回了臻珀公馆,随后沈西皓和叶思思也上去了,再出来时脸色惨白,估计是看了不该看的,紧接着路上就追尾出了事故。”
这些,陆砚清没让人去查,但他想知道的,或者不想知道的,会有人在他开口前就查清一切,然后原原本本地呈现在他面前。
陆砚清望着车窗外沉寂的夜色,眸色也被染的深沉。
“不该看的,是什么。”陆砚清手撑着头,笑容轻懒。
程力顺着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他虽这么问,但这却不是一个疑问句,他心里怕是更清楚。
“……就男男女女那档子事儿么。”
程力含糊不清地说完,却久久没听到他的声音,程力又顺着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看见他保持着一个姿势,目光平静地望着窗外,一动未动。
程力专心开车,没有像早上一样开玩笑。
在陆砚清身边待了这么多年,程力很少见他动怒,在他身上也看不到狠,似乎一切和情绪有关的,都看不到,永远都是一副温和有礼、平静淡泊的样子。
但直觉告诉程力,现在不宜说话,毕竟这位老板说话做事,向来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外人永远不知道他平静的眼底到底藏着什么玄机。
就比如,叶思思进入娱乐圈是被星探发现的吗?
不是,是陆砚清先注意到了她,注意到了她那张和颜宁相似的脸,只说了句这张脸不能埋没了,而后,她才被星探发现,进入了娱乐圈。
而这件事,怕是连叶思思自己都不知道。
程力记得当时他问了句,要怎么规划叶思思。
他说,有些人,发现了只需要放在那儿就好,不用过多干预,过多雕刻反而显得匠气,时机到了自然会发挥作用。
所以,现在算是发挥作用了吗?
程力余光瞟了一眼后视镜,他向来如此,看似走了一步,实则已经算计了十步。
回到清园,陆砚清推开卧室的门。
床上,颜宁安安静静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
陆砚清扫了一眼,走进浴室。
听到脚步声渐远,颜宁侧过身去,今天太累了,没有心情讨好他,也没力气和他惺惺作态。
十几分钟后,陆砚清从浴室出来,而刚刚平躺的人已经侧过身去,背对着他。
陆砚清什么也没问,掀开被子躺下。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比前几晚更远了。
颜宁闭着眼睛,却没有丝毫睡意,彭磊比交警先一步赶来,他护着她坐到车里,后来事故怎么处理的,她不知道,新闻上又会怎么报道,她也不想知道。
只是,脑海里的画面和声音怎么就挥之不去呢?
雨已经停了,房间内尤为静谧,陆砚清平躺在床上,除了身边隐隐传来的幽香,还有隐忍的呼吸和哽咽。
黑暗中,陆砚清睁开了眼。
胃里一阵翻涌,颜宁连忙起身跑向洗手间,在盥洗池呕吐不止,但还是什么都吐不出来。
她洗了把脸,目光呆滞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看了许久。
洗手间的声音隔着门和宽敞的空间,传到耳边已经变得模糊,陆砚清默然听着,好像能看到她眼红流泪的样子。
过了许久,颜宁从洗手间出来,卧室的门打开又关上,房间只剩下陆砚清一个人。
雨已经停了,沉寂的夜空没有星星,没有月亮,颜宁在一楼翻箱倒柜找出来一瓶酒,坐在院子里一个人喝。
这一天来,在臻珀公馆她没有哭,被人推到也没有哭,从始至终,她没有掉一滴眼泪。
兵荒马乱的一天,现在她心里很平静,没有恨,没有怨,争吵了那么多次,到头来只剩下平静。
其实仔细想想,他们之间,是她的问题更多一些,是她仗着他的喜欢有恃无恐,是她揪着过去不放,把彼此推到了这个境地。
他和叶思思传出绯闻她心生不满,而她在雾溪和“陈”先生的那些亲密举动,又何尝不是背叛?
只是彼此都犟着,他等她求他,她等他妥协。
而到最后,都没有意义了。
他们的十年,结束了。
想到这里,颜宁不自觉地流下眼泪,心里好闷,密密麻麻的难受在心底蔓延,找不到呼吸的出口。
一个人喝酒不需要酒杯,颜宁举着酒瓶,酒液顺着下巴滴落在睡衣上,她随意擦了擦嘴角,懒懒地瘫靠在椅子里。
二楼落地窗前,房间没有开灯,男人高大的身影与昏暗相融,在玻璃窗上投下更深的影。
陆砚清注视着昏黄灯光下的孤寂身影,平静的眼底缓缓漫出幽冷,自身边洇开,在夜色低迷中薄薄地铺了一层。
几个月前,那个下雨的午后,她穿着一条红裙一步一步走进雾溪,隔壁院子的榻榻米凉亭下,斜风细雨,她也是这样喝着酒,流着泪,一个人醉生梦死。
是在为什么难过?
为谁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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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陆砚清醒来,眼里并没多少睡意,他没看床的另一边,径直起身。
片刻后,黑色西装裤自楼梯露出一角,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从楼梯上缓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