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多久,她就有了正确认知:就她哥那样只会靠垫蛮力气的,打赢他都没成就感。
闻重惋惜地道:“可惜不是长期的活儿。”
不然一年能挣两万了!
他还是有些下不了决心出去。他怕出去,女朋友就不是他的了。
之前都准备谈婚论嫁了, 结果因为闻轻直接没回来, 事情没成。
女朋友家里就好大的意见。
万一他出去,也跟闻轻一样正常打工挣不到钱带回来。还不如在家待着呢。
闻爸看看儿子,眼中浮现出一些失望来。
好歹也尝试一下吧!
晚一点有熟人过来坐坐。人多,就在地坝里抬凳子坐的。
闻轻从自己包里拿了些还比较高级的糖果摆出来, 她在川大的超市里称的。
如今糖果的花样还挺多。
“大家尝尝,别客气。”
面对众人的询问,闻轻除了自己在倒卖电子产品的事儿,其他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来的人还挺多,就连厂办的王秘书都来了。
大家听了闻轻说的,也都叹气。看来在深圳,没学历、没技术也不好挣大钱啊!
闻轻道t :“在深圳舍得干的外地人,哪怕没有学历,其实也还是能赚到钱。我隔壁邻居,每天凌晨三点起床,骑着三轮车去蔬菜批发市场收菜。然后六点开始在菜场卖。他就把需要处理的,都摘掉,淘洗干净。每天生意还可以,就是下午四点才收摊。有回闲聊说起,他说一个月净赚1500 。”
净赚就是刨开了吃住等花销了。
在场听着的人都面露难色:这也太辛苦了!
他们在厂里上班,大多都是混天度日的。
闻轻就不说什么了,还想钱多事少离家近啊?都这个节骨眼,就别拈轻怕重了。
她肯定不能说深圳挣钱多容易啊。
回头一个个都要跟她出去看看,挣不到钱岂不是要怪她。
倒是这么说了,还愿意出去的,那就是舍得吃苦的了。
“你几时回去啊?”
闻重在旁边道:“她要去给一个邛崃的女老板当保镖,陪着人家去上海买房。然后一起从上海回深圳。”
闻轻道:“对,人家雇我了,所以什么时候回深圳要看对方的意思。我写个电话给你们,是我房东的。你们如果来了深圳,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我不在的话,就告诉接电话的人一声。”
都是一起玩大的、好些也一起读过书。真来了,她肯定还是要帮着想想辙的。
给的房东的电话,没给自己的传呼号。反正都能找到她。
她传呼机静音了,没放在外头。
还有人道:“我听那在深圳电子厂上班的人说,经常加班啊。”
闻轻道:“我们餐厅加班,174小时-210小时按1.5薪算,210小时以上按双薪算。所以管控得很严。”
电子厂,估计没这个加班的待遇。
她在麦当劳照了不少照片回来。餐厅有相机。有活动的时候,值班经理会拿出来给大家拍。
闻轻的形象好、气质佳,就经常是被拍的对象。
包括平安夜那晚扮圣诞老人,都被拍了几张。
“你们餐厅这环境好好啊,比去工厂干好多了。而且你穿得好像香港警察!”
闻轻道:“我自己也觉得,除了工资低没别的毛病。我要有大学文凭,起薪2000起,我就踏踏实实一直干下去。”
大家都是识趣的,过来问了想知道的,很快就告辞了。
等人走了,闻妈出来把果盘里的糖果端了进去。
闻轻进屋把背包拿出来,“妈,这是给你买的衣服。爸,这是你的。”
至于她哥,她就没买了。
他100好几一个月,她35一个月的时候,他也没贴补过她分毫。
或者说,如果他在家把父母照顾好了,那她也乐意给他买礼物回来。
但他这三年多的工资一分都不往家里交。连那几百块都是父母省钱还的。
如今只有半薪就算了,以前工资正常发甚至还有奖金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发了工资就和女朋友一起用了。
他还把她的1500退伍费,都视为己有。怪她耽误了他的婚期!
她不乐意!
闻轻现在活得很有底气,她就可以爱憎分明。
她妈从她小时候就念叨,以后得靠她哥这个娘家人给她撑腰。
为此,一定要讨好她哥。
省省吧,他哥以前就没个哥哥的样子,有了女朋友更是小气。
以后还能幡然悔悟?
就算真那样,她如今也不稀罕了。
她靠自己给自己撑腰。
衣服都是梅姐那里拿的,近乎进价。
一人两套,一套大几十,穿起来也体面。要卖给旁人,少说也要一百出头。
闻重看闻轻拿了四身好衣服出来,都没有他的份。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儿去。
但想起一茬事又看向了正嘴里推脱,手却忍不住抖开衣服看起来的父母。
未来老丈人要过生日了,他正愁没钱买礼物呢。
要不,私下找爸匀一身衣服出来?
闻爸、闻妈这辈子穿新衣服的时候也少。
工作前肯定是大的穿了小的穿,那会儿整个国家都穷得不行。
工作后一切都需要供应,买布都要布票。但偶尔还能攒钱置办。
后来闻轻的爷爷、奶奶前后脚身体都不好了,家里日子一下子就拮据了。
然后就是现在,在厂里上了一辈子的班,退休工资眼看都要保不住。
闻妈看衣服的颜色、款式都新颖、大方,忍不住道:“你这孩子,自己都没挣到钱,还给我们买衣服。”
老头子之前说可能晚年靠不住儿子,得靠闺女。她之前还有些不以为然。
那谁都是养儿防老啊,可没人说养女防老。
基于这个根深蒂固的念头,从前她都是偏着儿子的。
闻轻道:“还好,我从卖衣服的熟人那里拿的进价。”
然后她掏出两张100的,“爸妈,这钱你们拿着花。以后发了工资,我再给你们。”
养老的事,本来她为了追求公平,是准备哥哥出了多少她也出多少的。
但父母此刻正为可能被一次性买断工龄,然后就没有保障了烦恼。
她也就不想顾忌那么多了。还是让父母心头踏实更重要。
不过,如果他们把她给的钱也贴补哥哥,那就没有下回了。
她不做血包,不做冤大头!
闻爸当晚辗转反侧,闻妈道:“你干嘛啊?”
“我想跟闻轻去深圳看看。我还不到56岁,出去给人看大门应该还是可以的。”
“你没听闻轻说啊,深圳挣钱深圳花,一分别想带回家!她给我们买衣服、还有给的钱,肯定都是从退伍费里抽的钱。她兜里一共就四百多。农行的存折上,就剩点零碎的看折子。”
闻爸道:“不是,你去搜她兜啊?”
“我准备给她洗衣服,洗衣服不得掏兜啊?结果她上厕所回来,说不用洗。她过两天就要去成都,牛仔服厚实干不了。”
闻爸嗤笑一笑,“你以为她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啊?”
他顿了顿,“但她也说了自己买菜做饭吃不贵。我去了还能给她做饭,两个人一起吃肯定比一个人吃划算。至于住,她不是说租的单间带厨房、厕所么。我就买张单人床,随便把床放在哪里都成。只要能安放得下去,大不了白天收起来!或者看大门,人家让我住门卫室呢。那一年下来,存两千还是有的吧。趁现在能动弹多挣一点,总比以后什么都问儿女讨要好啊。”
闻妈想了想,“你说得有道理。那干五年,就成万元户了。深圳工资高,有心存肯定比内地低工资好操作。我也还不到51,出去给人打扫卫生、做做饭也还能行。”
第二天吃早饭,闻爸、闻妈说起这茬,闻轻有些傻眼。
她看看闻重,你有什么感想?
闻重也觉得不可思议,“爸妈,你们都退休的人了。”
闻爸道:“那又没见你有所表示。这个家现在都入不敷出了。”
闺女那里,上三个月班好歹还掏了200,又给买了两身好衣裳。
这个儿子是真靠不住啊。上班到现在就没见过他的钱。
闻轻道:“爸、妈,这要千里迢迢去打工,也不该是你们二老去啊。”
“有你在那边,我们去了就不算无依无靠。”
闻重道:“您二位还是在家歇着吧,我去。不然我怕脊梁骨都让人戳断。闻轻,你看我能干点什么?”
他昨晚其实也辗转反侧的,哪能真的不想事呢?
一早起来听父母这么说,什么犹豫都只能放下了。
不然,当真二老打工去了,他在家走一步、看一步。那真的不知道多少人戳他的脊梁骨。
闻轻道:“去了再说呗。我当初还不是懵懵懂懂的就去了。”
她瞅瞅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