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男孩儿的表情,却看起来并不开心,反倒透着一股悲伤。
周围人都在祝贺他,他却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什么反应。
因为有些好奇,她就跟着他去了后台,结果就看到那个男孩子,被他的父亲一巴掌打倒在地。
他的父亲还想用脚踹他,她及时地跑过去拦住了。
那是她救下的第一个人,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她记得自己虚张声势地说道:“妈妈说,家暴孩子是违法的。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叔叔很快就来!我不会再让他做你的孩子了,我爸妈会领养他,以后他就是我的哥哥,你不可以再打他。我妈妈姓陈,爸爸说,陈家想办的事,没有办不到的。关于领养的事,爸爸会和你交涉,你只要签字就好。哥哥不会再回你家了。”
男人似乎是被她吓住了,在原地愣怔了片刻后,沉默地转身离开。
她把那个小男孩儿扶了起来:“以后你住我家,我家很大,有很多房间。我昨天还对月亮许愿,想要拥有一个哥哥,今天月亮就把你送给我了。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哥哥,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说完,还抱住他倔强的小脸,狠狠地吧唧了一口。
他是月亮送给她的礼物,亲一口怎么了。
小男孩儿之前还在强忍着泪水,在被她亲过之后,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出来。
她听他沉声说道:“你走吧,我逃不掉的。”
她牵起他的手:“我带你去见我爸妈,他们很厉害的,一定能救你。”
他不轻不重地将她的手扒拉下来:“没人能救我。”
“我家是陈家,你有听过吗?”
“我没听过,也不认识你。以后,别再跟过来了,很危险。那个人,是坏人。”
她张开双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不害怕坏人,你也不要害怕。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你来我家,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家里的零食都给你吃。”
小男儿突然推开了她,往男人离开的方向跑去。
她跟在后面追,一直追到他上了车,那辆车扬长而去。
陈酒酒追着车记下车牌号,然后就去找自己爸妈了,这个哥哥,她要定了!
可后来的结果是,爸爸说那个小男孩儿和家人移民了,之后就消失在了国外。
陈酒酒为此哭了好几天,一到学校就哭,甚至去那个小男孩儿的班级门口哭。
爸妈实在不忍心她留在这个伤心地,就给她转学了。
到手的哥哥,就这样飞了。
如果当时她抱紧一些,或者再跑快一些,就能把哥哥带回自己家了。
月亮真是小气,明明礼物都送给她了,还要收回去。
那时候的陈酒酒,不仅觉得月亮围着她转,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围着她转的。
明明她有着让世界运转的能力,可还是救不下那个小男孩儿。
这让她特别自责。
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在国外有没有生活得开心一些。
当时的裴斯律并没有移民。
之所以不去上学,是因为被裴固元打到住了院。
那天裴固元特别生气,在他上车之后,又把他带到郊外暴打。
裴固元嫉妒蔚澈然,嫉妒他拥有的一切,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蔚澈然自然敏锐地感知到了这一点,别人的孩子收养倒还有可能,至于裴家的,想都别想。
在收买学校的老师和学生后,他特意让女儿待在那个班的门口哭了几天,等她彻底地死了心,才给她转学的。
只要有他在的一天,两个孩子就不可能遇见,甚至连听说彼此的消息都毫无可能。
高中是为了升学,没办法。
他不能为了避开裴家的儿子,让自家的女儿放弃进最好高中的机会。
不过听说学校按成绩排班,女儿的成绩他清楚,估计不会产生什么交集,反倒有几分放心。
在被陈酒酒抱着的时候,裴斯律确实感觉到,自己的心里的伤口在慢慢愈合。
因为不那么痛了。
哪怕是回忆,也只有很平淡的感觉,不会再有身临其境的痛苦。
陈酒酒自然也感知到了这一点。
他什么时候需要她,什么时候不需要,她都能感知到。
于是在他的伤口愈合,不再需要自己的时候,就小心地松开了他。
怀中的温暖突然地抽离,让裴斯律一时慌了神。
他下意识地想要重新将她抱进怀里。
可是手中的玻璃杯不慎滑落在地,碎片飞溅。
陈酒酒没有躲开,她重新抱住了他,轻拍着他的背说道:“没事的,别害怕。”
她好不容易才安抚好他的心,可不能再因为碎掉的杯子受到什么惊吓了。
裴斯律冷声说道:“我不是小孩子。”
“我知道,可我还是小孩子,很需要这样做。”安慰别人的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其实上天还是很偏爱陈酒酒的。
当遇到不合适的人时,总是会弄出些事故,来提醒她快逃。
比如那场精心安排的宴会初见,上天为她安排了一场事故,试图拦下他们见面。比如那天早上,在裴斯律即将接近她的时候,派了林冷月来堵他。再比如现在,在他即将主动地把她抱进怀里的时候,飞溅的玻璃碎片划破了她的小腿。
可惜,她对上天的提醒太过迟钝,对日后可能遇到的危险无从察觉。
正如此刻,她被他公主抱了起来,轻放到床上。
在这场与上天的博弈中,裴斯律处处占尽先机。
第40章
陈酒酒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 不知道他从哪里翻出来了医药箱。
“这个是房间里原本就有的吗?”
“嗯。”
“这里的服务越来越周到了,我之前都不知道呢。”
裴斯律有时候对陈酒酒真的是很无奈。
她自己家的酒店,房间里都有哪些服务都不知道。
怎么可能会有医药箱呢?
这明明是他为了给自己换药才准备的, 没有想到她会用上。
在帮她进行按压止血后, 他用碘伏轻蹭着伤口处消毒。
他处理自己的伤口, 是不怎么在意的疼痛的, 可因为现在面对的是她,手不免有轻微地颤抖。
她任由他摆弄,也不喊疼。
在处理好伤口后,裴斯律开始用酒精棉球轻柔地帮她擦拭小腿上的血迹。
干涸的血迹印在她白皙的肌肤上, 看起来有一种凄美的感觉。
仿佛被人虐待过一样。
裴斯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又轻柔了几分。
一直擦拭到她的脚踝处时,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想起顾喜川在电话里的那些污言秽语。
他说要亲吻她的脚踝, 还要把她的小腿放在他的肩膀上……
没有这种经历的裴斯律,完全想象不出来那是怎么个姿势。
只觉得,如果她被那样对待的话,一定痛不欲生。
他忍不住大喊了一声:“不行!”
陈酒酒被他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小腿也下意识地往回缩,却被他紧紧地攥住。
她小声地说道:“你弄疼我了。”
之前帮她处理伤口,都没这么疼。陈酒酒感觉自己的小腿要被他捏碎了。
回过神来的裴斯律, 手上忽地松了些力气, 开始继续帮她擦拭。
可是, 心却越来越乱, 乱到他完全无法控制。
他根本查不到顾喜川是谁。
但凡姓顾的有头有脸的家族,最近都被他查了个底掉,连人家在外有几个私生子都查出来了。
可就是查不到顾喜川这个人。
裴斯律很想帮陈酒酒, 但她从未对他寻求过帮助。
甚至是,只要他过问和顾喜川相关的事,她就要和他做陌生人。
不自觉地疏远他。
这让他特别难以接受。
到底是什么样背景的人,让她害怕成这样?
既不告诉父母,也不告诉他,连向外界倾诉的心思都没有。
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骚扰,忍了这么久……
帮她处理完伤口后,裴斯律一边收医药箱,一边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