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股价动荡几个月后,我的股权依旧没有变动,外界才会相信你真的没有分走我的股权,但这个时候公司的股价已经救不回来了。”
他最后总结着,“所以,我现在需要你平息离婚传言,并且离婚的消息也不能现在公布。”
话音落下,夜色愈深。
门口传来沉重的呼气声,以及她冷静的声音,“提议不错,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条件。”
随即话锋一转,“但是谢言修,我凭什么相信你?谁知道你是不是诓我的?等到我跟你一起出席了生日宴,稳定了股价,你又反悔了怎么办?”
她的话像一把重锤落在他心上。
他怎么忘了?她现在对他是没有信任度的,甚至现在连门都不愿意开。
最开始,他们定下约定,为了不留把柄连纸质协议都没有,只有着孤注一掷的彼此信任。
到了最后,这样的信任却早已分崩离析。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不折手段的人吗?”
“不然呢?”她轻嗤了一声,“你从被谢家的放逐边缘,爬到如今掌权人的位置,难道靠得是天真无邪?”
“你是怎么爬上来的,别人不清楚,我还能不清楚吗?只是我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些手段你也会尽数用到我身上。”
他怔怔站在原地,悲戚从脚底升了起来。
许久之前,她明明也鼓舞他,让他凭本事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如今,这些在她眼里,是不折手段。
他想起她看向他那般厌恶的眼神,自嘲笑了声,眼尾都泛了红。
终究是他弄砸了一切,无法弥补和挽回。
“如果我真的是个不折手段的人。”他压着声音,也压着内心的情绪,“那在法庭上我就会拿出你母亲的所有的医疗凭证,来证明我在这段婚姻里的付出。”
“谢言修。”门内传来凳子挪动的声音,是她站起了身,“我们说好了这件事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你不可以拿出来说。”
现在媒体已经介入了,如果被人发现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约定,那汪梅的事便会被挖出来。
再添油加醋、妄加揣测。
戏剧性的故事最能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闲话。
“所以我没有。”他说,“我知道你不想因为离婚的事,去打扰你过世母亲的清净,所以我现在没有提,以后也不会提。”
他闭了闭眼,第一次感觉到了一败涂地的滋味。
“既然你有所疑虑,那你不必现在答复我,离爷爷的生日还有半个多月,你想好了随时联系我。”
门内没有回话。
他深深看了一眼,但隔着厚实的铁门,他什么也看不到。
上一次在这里,他坦然告白之后,是被她报警抓走。
这一次在这里,她隔着门,句句都是不信任。
他终于觉得疲累,“我走了,这段时间都不会再来打扰你。”
——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听不见。
没一会儿,门缝里透着的楼道灯光也熄灭了。
屋内没有开灯,仍旧是一片昏暗。温浅长时间待在没开空调的客厅里,手脚变得冰冷无比。
她站在原地,思索着谢言修的话,一时间无法做出决断。
不知过了多久,又响起了敲门声。
她皱着眉很是不耐烦,“你怎么还没走?你又有什么事?”
“浅浅是我,你还好吗?”桑以宁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你没事的话,先把门打开。”
轻柔的女声让温浅放下戒备,起身走过去开了房门。
楼道刺眼的灯光猛然袭来,她下意识眯了眯眼,还没适应就听到桑以宁问她。
“狗男人走了吗?”
“走了。”温浅知道她说的是谢言修,适应了光线,看到门外不止有裹着大衣的桑以宁。
还有秦莫。
她大概猜到他们过来的原因,“季辞叫你们过来的吗?”
“季律师给我打了电话,说是谢言修这个点来找你,他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
秦莫接了话,“我想着我也是异性,就叫了以宁,我俩住得很近,就两条街的距离,顺路一起过来的。”
桑以宁也补充着:“季辞没我联系方式,所以他只能找秦莫。”
冷风吹来,温浅缩了下,“外面冷,先进来吧。”
“我就不进去了。”秦莫看了眼时间,“现在都一点过了,你没事的话,那我先回去?以宁留在这?”
“行,你回去吧。”桑以宁朝他摆了摆手,“我今天住这里好了,谢言修就是再来,我也能给他骂回去。”
秦莫离开后,房门关上。
桑以宁触及温浅冰凉的手,下意识握了上去给她搓了搓,“你跟他聊很久吗?手都冰成这样了。”
“是挺冷的。”温浅带着桑以宁回了房间,“卧室开了空调。”
两人走进卧室。
里面的空调仍工作着,经过一个小时,已经将不大的一片空间吹得暖烘烘的。
温浅走到桌边将手机拿了起来。
刚才听到谢言修同意离婚,太震惊以至于走出房间忘了拿手机。
果然看到二十分钟前,季辞给她发了消息,「谢言修走了吗?」
温浅:「抱歉,凌晨之后手机是免打扰模式,消息没有提示声。」
「谢言修已经走了,秦莫和桑以宁也过来了,你不用担心我。」
她想了想又继续发了消息,「我记着你的嘱咐,没有给他开门。」
季辞回复得很快,「那你早点休息。」
温浅:「好,晚安。」
桑以宁将外套脱下来放在一边,里面穿着睡衣,她本就是从被窝里爬起来的。
因而直接缩到了床上,叫着还在书桌边站着的温浅。
“你不冷吗?还在那站着,快进被窝来,可暖和了。”
“来了。”温浅应了一声,走到床的另一边躺上去。
房间中灯熄灭了。
没一会儿,桑以宁朝她靠了过来,“你睡着了吗?”
“没有。”她答。
桑以宁又问:“那你睡得着吗?”
温浅默了默,“折腾得我有点精神,一时半会儿还睡不着。”
“我也折腾精神了。”桑以宁答,“要不你跟我讲讲,你那个准前夫大半夜跑来找你干嘛?”
温浅想了想,觉得告诉桑以宁也没什么问题,于是将他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她有些拿不准,“你说,我应该答应他吗?等到参加完老谢总的生日宴,他会按约跟我离婚吗?”
“这我哪儿知道。”桑以宁说,“不过他现在有求于你,那你确实可以借机要求他离婚。”
“你之前跟我说过,走诉讼离婚很难,要是他同意不就一下解决了?”
温浅仍有些犹豫,“话是这么说,那不是怕他诓我嘛。”
“他一个上市公司股东,说话这么不算话嘛......”桑以宁说到一半想到什么,起身下了床。
走到放外套的地方,从里面摸出了手机来。
“我突然想起来白天看到谢氏地产股价跌了,划拉着网页到了谢言修的澄清视频,我还评论了他虚伪,结果被官方号拉黑了。”
“澄清视频?”温浅不解,“他要澄清什么?”
光线打在桑以宁脸上,她在手机上查找着,“你等下,我换个号给你找出来看。”
很快。
桑以宁找到了视频,走回了床上,将手机递给了温浅。
温浅坐起了身,拿过手机点了播放键。
视频里是谢言修的身影,他和一众公司高管坐在长桌子前。
背后是一面巨大的背景墙,上面写着,“谢氏地产新闻发布会”。
他神情严肃坐在桌子前,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
视频的发布者,是谢氏地产的官方账号,发布时间就是今天下午。
温浅明白了过来,谢言修下午还在京市,开完发布会就来了云市。
所以才会凌晨出现在她家门口。
“就是澄清关于你们离婚的事情,说是个谣言。”桑以宁开了口总结着。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她很是不解,“我都没有刷到你们离婚的消息,谢氏地产的澄清发布会先出来了。”
她问着温浅,“这个澄清的事情你知道吗?是你们说好的?”
温浅想了想,大概是刚刚才知道。
果然是谢言修的风格,先做了才会通知她,好像没想过她不配合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