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两个女孩裙摆翩翩地跑下楼，阮柠才有机会气喘吁吁地站定问：“怎么了？”
“靠！”梁子怡还沉浸在震惊中：“那男生是不是卫谈西？”
“嗯？”
“......”
阮柠刚刚根本没看清，也不知道梁子怡究竟在震惊什么，只是换道往体育馆走的一路都在听她说着“我没看错吧、这也太劲爆了”之类的话语。
她已经习惯她遇事夸张的语气了，单一的反应也很难勾起她的好奇心。
两个女生朝前走着，樟树下天色有些发暗，往体育馆走的一路上入目都是横幅海报，塑料布体被风吹得轻微簇响，隐约能听到场馆里的音乐动静，学生的身影也比刚才在大门口时密集，不少女生都化着妆用彩线缠着头发编出好看的发型。
阮柠拎着还剩半杯的奶茶，冰块融化，塑料杯湿哒哒的贴着纤细的手腕，她思考着要不要发个信息告诉沈夏衔她已经到了。
她正要掏手机，垂下眼前的一刻却又恍惚在一旁的体育馆侧面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阮柠似有所感地看过去——
是差不多的白黑色球服，个头高挑的一群男生。
头顶的云霞经历过最绚烂的一瞬后也逐渐褪去，开始步入夜幕前的蓝调时刻。
阮柠第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偏右侧的那道身影，男生身段极佳地站在那，单手抄兜带点懒意，另一手就自然下垂在身侧拎着一瓶冰水，无意识地轻轻摇晃，不知道正跟面前的男生在谈笑着什么，一直到因为好友的先一步发现她，而后也侧目转过头来。
“那是六班的阮柠？”人群中也有其他男生望见她身影。
另一男生扫过两眼：“穿着裙子还挺好看的。”
“欸，要不待会要个联系方式啊？反正高考后也没事干。”
......
阮柠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正要抬手和对面刚好看过来的人打招呼，却又忽地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沈夏衔他......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第14章
“咚——！”一颗球直直朝向常航砸过来的时候，他正跟朋友站场馆边候场。
肩膀受力，砸得他弯腰往前一趔趄。
“操！”他拿着水回头，正要骂，见是沈夏衔又歇了歇，一旁的朋友扭过头望这边两人。
来人只手抄着兜，面上划过一点嘲讽笑意，看上去还是待人有礼的，但砸到人也没说声“对不起”的意思，就已经能察觉出不是什么友好的意味。
常航和对面朋友对了一眼，抹不开脸但也不好发作，只是捡了球递过去，想给自己找台阶下，“球怎么没拿稳？”
话抛出去，两步外的人嘴角弧度不变，淡淡的，眼神仿佛与垃圾交涉一样的，抄着兜从他身边经过。
“......”
直到那道身影走远，常航才恼羞成怒地摔了球，踢向墙出声怒骂道：“他妈的他有病吧？”
“欸，别，别去惹。”陈厘关心地问：“你惹他啦？”
常航：“没啊！”
常航：“操，一天到晚装得跟个好人一样，纯他妈神经病一个！”
......
这边“神经病”刚悠闲走到通道边，迎面就见顾耀买了两箱水正推着一辆小推车过来，黑漆漆的。
沈夏衔犯懒地倚在通道边的白墙上，拿出手机，白亮的光映照他立体的五官脸庞，他微吁一口气，点击几下屏幕，发消息给阮柠：
【结束后可以到后台来找我吗？】
打开音量的手机震动了两声，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阮柠刚和梁子怡找到排无人占领的好座位，她坐到看台上，动作淑女的手往后将裙摆顺到腿弯，一直到完全在座位上坐好，才拿出手机看。
梁子怡：“咦，都要开始了，谷熙还不来吗？”
她举着进来时发的加油棒，热切地扭过头朝台下和四处望，而坐在一旁的阮柠此时却无暇顾及别人的事。
阮柠：【是有事吗？】
沈夏衔：【嗯。】
阮柠想了想：【你今天是不是有一点不高兴？】
沈夏衔：【嗯？】
阮柠：【......没。】
沈夏衔：【结束后我在后台等你。】
阮柠盯着聊天屏幕，正欲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得前方一声哨响，“嘟！”的清亮一声，比赛正式开始。
阮柠也不再多想收起手机，她专心往前看，只见左侧队伍是白黑球服，右侧队伍是白黄球服。
沈夏衔归属左侧。
这是附中校内举办的比赛，篮球队与篮球社分出的两个队伍，四小节，前后总共不过一小时赛程就能结束。
“诶，怎么没看见卫谈西？”还没等阮柠和梁子怡说什么，身后就忽地传来讨论动静：“他不是应该和沈夏衔同个队吗？怎么没看着人？”
另一女生望了望：“只做替补吧，我刚才上来前在底下听到篮球队长说的，说人不保证能喊来，但按理说应该是来了的......”
女生：“哎呀，反正沈夏衔和顾耀在。”
......
两个女生的声量没有刻意压制，清楚地传到前方的梁子怡阮柠耳朵里。
梁子怡和阮柠视线对上一眼，随即就往手上的手机示意：【我刚才，在教学楼那边看到了谷熙和卫谈西，他们好像是在接吻......】
梁子怡：【怕被他们发现我们，就拉着你抓紧走了。哭泣.jpg】
阮柠反应了秒，侧脸看她：“接吻吗？”
“嗯？”梁子怡正敲着字呢，冷不丁被她这么一问，肩膀缩了下，抬头回答：“是......是啊。”
阮柠：“他们在谈恋爱吗？”
梁子怡犹豫着：“没吧......没听说过。”
要不是刚才撞个正着，她都觉得这俩人应该理论上不熟。
阮柠若有所思：“没谈恋爱也可以接吻吗？”
梁子怡总是被她说不上是过于单纯还是有点不管别人死活的脑回路惊到：“不、不是啊，最起码，要互相喜欢吧？不然......跟性骚扰有什么区别？”
“......”
阮柠：“哦。”
语气有点失望。
空旷明亮的场地上，两边球员就要入场，观众席上的噪声也逐渐平息。
梁子怡边人机似的挥着加油棒，边侧目看身旁的人一眼——
她没有撒谎，对阮柠的评价也不含友情性质的恭维，单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的女孩皮肤白，侧脸秀鼻挺翘，杏眼，瞳仁是漂亮的棕褐色，睫毛长长地翘起，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绝对算得上一等一的美人。
梁子怡觉得她这个好友大多时候都像个小天使似的，但有时候就给人一种挺反差的感觉，也说不上来偶尔那不对劲的究竟是个什么劲儿，就不可捉摸。
两队队员开始组织热身，阮柠看着下方的那道颀长身影，正和充当教练角色的老师握手，控音室适时的在这个时间段播放了首《Go Hard or Go Home》活跃气氛。
也是这会儿，梁子怡终于在底下望见了谷熙姗姗来迟的身影，阮柠也淡淡地随她一道望过去。
场馆前后两道门，一南一北，也不知道是故作避嫌还是什么，谷熙抱着臂跟身后男生一道进来，随后就零交流的两人一个往左，一个往右，男生朝自己所在队伍的候场区过去，女生正朝她们这方向来。
气场各有两米八。
“她口红都没了。”梁子怡靠近说。
阮柠只笑下，不过多关注别人的事，凝神认真看着球场上的那道身影。
两队首发各五名球员各自握手后，裁判跳球，两边争夺，右侧队伍先一步获得球权。
而沈夏衔是左队里的控球后卫，一整支球队的“大脑”角色，只冷静地处在三分线外随时预备着组织进攻，和旁边队友打着手势传递信息。
球过来，他警觉地略微往后撤步，中锋顾耀跃起抢下，随后配合默契地立即传到后方沈夏衔的方向，球传过，高瘦的身影跃起，运至三分线外，手腕上抛下压，一个漂亮的跳投三分应声入网！
“喔！！”第一个得分的高潮点应声点燃，观众席激动喝彩。
左队反攻速度十分猛烈，球鞋摩擦地板的声响应声不绝，斜前方的男生站起来：“艾弗森的大Crossover！漂亮！”
......
旁边的谷熙跷着腿，短裙搭在膝盖边缘，她不知道在聊天等着什么信息，一直瞧着屏幕，无意识地咬着左手大拇指上刚做的美甲。
一直到旁边的梁子怡还是有点按捺不住好奇地问了她一句：“你刚才去班级啦？”
谷熙抬起眼：“嗯？”
说话间，她眼神瞟向下方，但嘴上撇得十分干净：“嗯，老师让去帮忙整理个东西。”
梁子怡慢吞地“嗷”了一声，随即意识到对方不想多说后也就假装不知道这回事了，只转过头专心看球赛。
赛程已经到下半场，就如答应好的一样，阮柠认真地给男生加油，视线一直集中在沈夏衔的身上，偶尔对面瞥过来的目光她也刚刚好能接到，到最后，她甚至能看到对方对视后满意勾起的嘴角。
85:50。这场球赛比预计结束得还要早。
场上球队一方饶有兴致，一方萎靡不振，对比十分明显。
到收尾的的阶段，有学生和老师组织合影，已经有球员先一步退场，谷熙和梁子怡在旁边开始讨论晚饭吃什么，碰面都碰了，不小聚一下再回家不够意思。
但阮柠还惦记着比赛开始前和沈夏衔约定的事情，要去后台找他，在沈夏衔离场的前一刻，她还望见了沈夏衔正朝她略微挑起眉，淡淡勾起嘴角地招了下手，示意她待会记得过去。
阮柠重新垂下眼，发信息问道：【去后台哪里？】
隔了半分钟，沈夏衔：【男盥洗室外面那条通道，可以找到吗？】
阮柠：【嗯。】
旁边的两个女生还没讨论出吃饭地点，见她起身，梁子怡问：“你去哪啊？待会不和我们吃饭吗？”
阮柠借口自己去趟厕所：“我待会就回。”
已经是将近晚八点，体育馆玻璃窗外夜空星光闪烁。
退场的观众大多从南北两个直通外面的路走，以至于往后台方向去的人并不多，阮柠刚穿过走廊，就看见了正倚在那等着她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