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抬起手腕盯着那只表。
就在这时身后蓦地响起一个声音:“小哥。”
他转过身，只见温向柠走了过来，幽幽夜色下，她眸中也一片晦暗。
温向柠一瞬不瞬盯着他，尔后目光移向他新戴的那只表，紧接着唇角一勾，颇为玩味地问:“你原来那块表是杨思铭特意从国外带回来的吧？全球限量五只，你一开始不是很宝贝吗？怎么现在又不喜欢了？”
温漠恺听这话就知道她刚才目睹了全程，不过他无意解释，冷声道:“跟你无关。”
说完转身就走。
温向柠看着他的背影:“小哥，你是改邪归正了吗？”
温漠恺倏地顿住脚步。
温向柠勾唇笑道:“你改邪归正怎么不带上我啊？”
她边说边慢悠悠走到他面前:“你是不是忘了她是谁？忘了过去是怎么对待她的？”
温漠恺僵着身体，无从作答。
“没关系，我来提醒你，她刚到家那天是你把她推下了楼梯，她的暑假作业是你不小心丢进了泳池，她生日的时候被你关进了地下室，你还趁爸爸不在把她珍藏的礼物藏了起来，结果后来找不到了，这些你都忘了吗？”
温漠恺双手紧握成拳，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半晌，才艰涩地发出声音:“以前是我太小……不懂事……”
温向柠冷笑道:“你做的那些事全都有我的份，现在你想改邪归正，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温漠恺缓缓抬眼看着她。
向来冷傲淡漠的眼里是过去不曾有过的茫然与脆弱。
温向柠更加不甘心:“我告诉你小哥，在这个世界上我才是你最亲近的人，在我和温如夏之间你必须选择我，否则就是背叛，不仅背叛了我，也背叛了过去的你自己，明白吗？”
温漠恺沉默许久，最后摇头:“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说完径直往前走了。
“温漠恺！”温向柠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一声。
温漠恺置若罔闻，连头都没回一下。
温向柠死死咬住嘴唇，满心怨愤无从化解，最后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同时又看向温漠恺离去的方向。
小哥，这是你逼我的。
“柠柠。”就在这时温宜华从里面走了出来，“你在这里干嘛？大家都等着你切蛋糕呢。”
温向柠吸了吸鼻子:“知道了。”
“怎么啦？”温宜华关切地问，“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温向柠摇摇头:“没什么，他们都在吗？”
温宜华笑道:“爷爷，爸妈还有二叔二婶都走了，反正他们也吃不了那么甜的东西，你不是还等着许愿吗？快走。”
温向柠端起笑脸回到大厅，许完愿之后便开始切蛋糕。
切好的第一块，她没有给温良烨，而是双手递给汤意白，非但如此还甜甜地喊了声:“四姐夫。”
汤意白愣了一下。
正和温明舒说话的温如夏也一愣，转头看过来。
如果她没记错，这是温向柠第一次用这个称呼喊汤意白，毕竟她从来都没叫过自己四姐。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下一刻，温向柠笑着问:“四姐夫，你跟我四姐结婚以来感情如何？”
温如夏心里一跳。
不知道温向柠问这个意欲何为。
汤意白其实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被她当众这么问又不好忽略，于是淡淡道:“还行。”
还行。
在别人眼里也的确是这样的。
“是吗？”温向柠还是笑着，却在下一刻轻飘飘丢下一颗重磅炸弹，“那你们为什么分床睡？”
第17章
温如夏恍若被雷击中, 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她和汤意白之间的隐私。
温向柠怎么会知道？
随后，她想起来了，是那天她在家里用客卫洗手间，斜对面就是次卧, 当时可能门没关, 所以被她不经意间发现了。
难怪后来她离开的时候看她的目光那么意味深长。
和汤意白两年婚姻一直有名无实，这对温如夏来说是见不得光的秘密, 现在被戳破摊开, 她毫无心理准备, 除了慌乱还是慌乱。
大哥看了过来。
二哥看了过来。
大姐夫，二姐夫,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和汤意白身上。
她越发惶然无措。
而温向柠还继续笑着问:“我看浴室里各种生活用品都很齐全, 你们该不会从结婚后就一直分居吧？”
“当然不是了！”温如夏情绪激动地否认，“只是因为……因为我那段时间睡眠不好，怕影响意白休息, 所以就搬去……另一个房间住,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或许有比这更合理的解释，但当下她想不到更多了。
这种事只要她不承认，那就相当于死无对证。
温向柠显然不肯罢休, 又看向汤意白:“四姐夫, 是我四姐说的这样吗？”
汤意白还没来得及说话, 温良烨先开口了:“小柠, 这不是你该问的, 你要没事的话就上楼。”
“大哥，我也是好心嘛。”温向柠嘟着嘴，尔后朝汤意白一笑，“四姐夫, 你也知道我四姐从小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吃不好穿不好，过得很辛苦，后来到我们家又因为——”
她顿了顿，目光瞟向温漠恺:“我和小哥那时候不懂事，经常欺负她，所以你现在可得好好对她。”
汤意白向来温润的脸庞此刻浮起一抹冷笑:“难为你这么大费周章的提醒，不过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不需要你过问，她是我太太，我对她好那是应该的，倒是你，我看你未必只是小时候不懂事。”
这话说的是一点也不客气，温向柠被怼的哑口无言，不过她目的已经达到，当下也没再多说，哼了一声，直接转身上楼了。
温如夏窘得头都不好意思抬，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还没等开口温明舒却拽住她:“跟我上楼拿个东西。”
温如夏被她带到楼上进了自己房间，门一关温明舒就问:“小柠说的是不是真的？”
温如夏勉强笑道:“我不是说了嘛，不是她想的那样，就是……怕影响意白休息，我现在已经搬回去了，真的。”
温明舒神情凝重道:“小夏，其实夫妻之间分床睡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二姐夫有时惹我生气我也不让他进屋，但这只是一时，如果从一开始就这样，那这桩婚姻的意义何在？”
她明显不相信这个理由。
温如夏自己也知道刚才的表现很烂，其实什么理由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她的态度，但因为她太慌了，所以再合理的理由也显得没有说服力。
简而言之就是欲盖弥彰。
但她无论如何不能承认，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汤意白。
因此她再度笑笑:“我知道的二姐，我和意白毕竟也结婚两年了，我们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事情。”
温明舒沉默了一会，然后抬手拍拍她的肩:“联姻只是一个形式，不代表一辈子就被困住了，真要过得不好是可以分开的，只要你决定了，没有任何人能干涉你。”
温如夏垂落眼眸:“……我明白。”
温明舒之后先走了，她借故收拾点衣服多待了一会，再回到楼下时偌大的客厅一片筵席散尽后的安静。
汤意白去哪儿了？
她抬脚往外面走，快到门口时忽听左侧连着书房的小隔间里传来说话声。
周围很安静，所以纵然声音不大，但也清晰入耳。
“汤意白，你当初为什么答应娶我妹妹？”
是温良烨的声音。
她倏地顿住脚步。
当初温，汤两家联姻受益更多的是汤家，所以汤家会答应是在意料之中，但对于汤意白的个人意愿，她一直想知道却不敢问。
而现在借由大哥之口问出来，她一颗心高高提起，既期待又忐忑。
温良烨任何时刻说话都没有显而易见的严厉，而是平静中带着压迫，他接着道:“如果你不愿意，应该没人会逼迫你。”
“是。”片刻后汤意白的声音传来，“因为……她很安静，很听话，不争不抢，不吵不闹，是个合适的联姻对象。”
温如夏垂在身侧的手轻轻一颤。
她对自己刚才的那点期待感到好笑。
有些话，心知肚明还不够，还非得要亲耳听到。
自取其辱。
她没有勇气再听他继续说了什么，转身离开。
“而当初我并不认为感情是很重要，必须要拥有的东西，再加上她毕竟是你妹妹，所以……”汤意白继续道，之后抬眼看着温良烨，“但婚后的生活方式，我一直都尊重她的选择。”
温良烨平静地注视着他:“你若是尊重她的选择，你们之间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记忆倒流回十年前，那年中秋前夕，汤意白来温宅帮汤展沅送东西，坐在偏厅等着时她端着一盘水果走进去，却因为紧张导致盘子不慎滑落。
洗得晶莹剔透的葡萄滚了满地，她赶紧蹲下一颗一颗捡起来，汤意白见状上前帮她一起捡。
彼时他站在窗外，不动声色瞧着这一幕。
她红透的耳垂，磕绊的道谢，以及都不敢抬头与他对视的眼睛。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